第二天,张侍玉去了集上,临走的时候委托邻居刘婶儿的女儿刘灵儿来陪着小主子。
刘灵儿芳龄十四,很喜欢张大夫委托的这件差事。
待到张侍玉走了后,便主动地拉着张家小娘子的手进了里屋,兴致勃勃地要帮小娘子梳一下自己新学的头式花样。
铜镜里映着的那个人儿真是太美了,肤色白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两道眉毛不画而自黛。尤其是那双大眼儿,就连她这个女子看久了都觉得好似被吸了进去一般。
可惜这么好看的人儿,却不会自己梳头打扮,也不知道这小娘子是什么出身,大约是富户出来的小姐,帮被人伺候得习惯了,举手投足间就是不一样!
灵儿今儿给张家小娘子梳的是堕马髻,先给乌黑发亮,顺滑得有些握不住的长发抹了茉莉花味儿的头油,在头顶斜侧挽上发髻,定好了精致的玛瑙梳篦后,再插上一只嵌着碎玉的杏花蝶钗就大功告成了。
只见,在一侧耳上斜挽下来的发髻让小娘子的脸蛋显得更加娇弱,让人垂怜。
张小娘子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转身便冲着身后的灵儿甜甜地笑一笑:“到底是你手巧,我今儿早弄了半天也没弄好,原寻思着包块青布头巾就算了,幸好你来了。”
说着,她从梳妆台上的梳妆匣子里取了一只金丝拉线的浮云钗出来,便要赏给灵儿:“这只头钗虽然做工差了些,但意境还是不错的,倒是不俗,你若不嫌弃,就戴着玩儿吧!”
灵儿瞪着眼儿,艳羡地看着那头钗,脑袋却摇成拨浪鼓:“不可!不可!上次嫂子你送给我的那对碎玉的耳环被我娘瞧见了,拎着耳朵骂了我半天呢,说我眼皮子浅,只帮了小婶子那么点的忙,就好意思拿那么贵的首饰,要是我再贪你的便宜,我娘说要剁了我拿东西的手呢!”
聂清麟听着灵儿的话,笑着说:“哪有什么贵的?都是些寻常集市上买的首饰罢了。而且我没穿耳洞,那耳环留着也没用,你若喜欢,我再叫张……我的相公多买些就是了。”
灵儿的眼儿瞪得更大了,指着发钗的根部烙上的字号说:“这些个可都是京城金瑞祥的货色,我上回跟娘亲一起赶集的时候,在镇子里的分号看了看,就连最寻常的一只镯子都够我们小户人家吃上半年的了……张家大哥可真疼嫂子你,买的可都是些精致奇巧的呢!”
聂清麟闻言一愣,她一直在宫中生活,虽然不似别的皇子公主那般阔绰,但是吃穿用度也都是在体制里的,无非也就是样式没有别的小主子那般的精致讲究罢了。但是银子多少的概念还真是不大清楚。
看来,这些日子能够恢复女儿身,倒是有些得意忘形,平白花了不少的银子呢!
以后可真是得节缩些了……就是此次逃得太过匆忙,没法把以前在宫中积攒的私房一并带出来了,还有巧儿,也不知她现在在宫中怎么样了?
安巧儿的忠心,聂清麟是知道的。若是自己能逃脱,就再无可能重新回到那深宫牢笼里去,若是那巧儿见自己久久不归,必定是胡思乱想,可别效仿了那老张太医,做了殉节的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