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1月中,港灯连续两天于香港各大报章先后刊登半版及全版图表,推出一“箩”资料,力陈电车、巴士、小轮、的士、地铁、租金、燃油及电话通信服务等公用股,由1983年至今的加幅,个个都比电费增幅大。资料以外,港灯还在字里行间“暗寸”对手之一、新地旗下的九巴车费加幅,远超于电费。而他所指的电车和小轮,明显针对七大财团中的九龙仓,因电车及天星小轮由九龙仓所拥有。
港灯反击第二招是骂战。港灯副主席霍建宁首先发炮,他指责那些叫阵的地产商才是赚取暴利,港灯并没有这样做。
李嘉诚也不失时机地亲自披甲上阵,他出席旗下和黄的运动日时表示,“大家要守规矩,遵守合约精神,凡事要讲道理。”强调港灯完全依照与港府定明的合约行事。李嘉诚亲自开腔解释,表现出他非常重视这次遭七大财团合力围攻。
围攻事件始于2003年5月。当时,宿敌英资太古首先派人到各大学和投资分析机构找军师,欲多拿资料,借助媒体压力,向港灯开刀。
彼时,有人出谋划策要拖中电落水,针对一个行业而不是针对一家公司,由对人巧妙变成对事,表面上看来似乎会更公正,这样才易获得公众认同。而且,要拣在年底高调出招,因这时正值每年政府跟两电商讨来年电费事宜,社会普遍对电费特别关注,天赐良机,鼓动舆论反对港灯,至少会压逼港府不会同意下年度大幅度加价。
七大地产商每年合共要把10亿元电费“进贡”李嘉诚的港灯,而港岛小市民也因贵电的缘故,进退维谷。港岛53万住宅用户亦因电费增加,而受“双重打击”。例如李嘉诚旗下的海怡半岛居民除负担电费过去两年两番加价,管理处开支亦因电费上调而大增182万,管理费加价迫在眉睫。
为了壮大声势,太古密晤各大地产商,甚至连地铁、马会、海洋公园,在港岛区没有物业的九铁,太古也不放过。虽然信和、南丰、华懋与合和最后没加入,但太古拉来九龙仓、置地、鹰君、希慎、新地和恒隆六个巨头,他们大多在港岛区有大量物业,每年电费合共10亿,单是太古便要付3亿,“肉紧”之余,当中更有不少财团与长实有千丝万缕的“新仇旧恨”,以便同仇敌忾,一致抗电。
太古本身与李家积怨不少,1999年港府未经公开招标就把数码港批给李泽楷的盈科拓展,太古公开带头指责有关决定私相授受,违反公平原则,当时太古也伙同数大发展商亲到政府总部“讨个说法”,事件更惊动了中央,最后并演化成倒董的主要理据之一。
至于被港灯反咬的新地,过去和李嘉诚冲突主要集中在楼盘销售上,双方在价钱上互不相让,而且还互相踩场。长实属下在1999年曾随意指新地的豪宅礼顿山望坟景,令新地甚感不快,指对方恶意诋毁。而过去地产商多次结盟信口指责政府偏帮李嘉诚,新地都是活跃分子,但今次明刀明枪在广告上互撼,还是头一次。
拥有电车、天星小轮和铜锣湾时代广场的九龙仓,其主席吴光正素来与李嘉诚多积怨,由早期的抢购九龙仓开始,到90年代初、有线收费电视及和黄卫星电视之争,1993年两大财团争夺发展深圳盐田港,及至1999年长实计划发展北角邮轮码头,也是与九龙仓的海运码头正面交锋。一路来都是李嘉诚步步紧逼,吴光正招架之余步步退让,心中恶气如何能吞落肚。此外,吴光正原拟参选特首,李嘉诚则登高呼吁,卖力支援董建华,实在令吴光正不忿;吴光正政治野心大受打击,他和李嘉诚的怨忿显然已是干戈相见。
七大发展商联盟原本声势浩大,但鹰君突然指事件太政治化,中途退出联盟阵线;更明确指集团高层没有参与今次事件,摆明划清界限,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此举令已结成统一战线的盟友大失所望。
显然在超人的声威余烈面前,许多叽叽喳喳的商家还是有所避忌,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始终还要打交道做生意,若不留情面,以后恐怕难堪的还是自己。况且与李嘉诚过往的生意往来,他们也确实获益匪浅。
原来鹰君罗家跟李嘉诚素有交情。鹰君集团副主席罗嘉瑞担任联交所创业板上市委员会主席时,破例批准TOM上市,后来市民认购TOM股票出现混乱,全城批评,罗发表言论替其护航。
港灯并非因蚀钱而收贵电费,反而,港灯利润2001年高达65亿元,比上年多18%,回报率达22%,而港灯的回报率不但较中电的高,也胜过欧、美、日等多用电地区。当然,如果计算李嘉诚旗下的公司之利润亦较其他公司为高,那么连这一数字游戏也可免了。只是港灯虽然是一家公用公司,但绝非一家公益公司,作为公司决策,首先必须确保在合约允许的盈利框架范围内,为股东谋取最大利益,并且在此前提条件下,谋求与公众利益的平衡,而不是为了可以寻求平衡而牺牲股东的利益。
同样被指垄断的李嘉诚旗下的港灯,向港岛区及离岛区居民收取的电费,比九龙及新界区住户电费贵一成;而工商用户电费更贵,港岛区商户比对岸的商户,每月平均要交多一至四成的电费。因此不少商户宁愿搬往九龙,省回大笔电费,费用之巨,相等于租金。更有人指拥有50万用户的港灯,近年利润在逆市中不断上升,2001年盈利达65亿;而用户有二百多万的中电则赚70亿。其实对香港情况稍有了解的读者都知道,港岛商户与住户的含金量与九龙、新界相比明显为高,港岛区的一个大户年支出电费高达3亿,新九地区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大户。且近年来香港工业已经日渐式微,用电之大户多为香港商业核心地段中环等地的商厦,很自然,港岛单位耗电量明显高过九龙新界。
至于港灯和中电两间电力公司联网,期待可解决垄断所带来的问题,届时中电可卖电给港岛区居民,港灯便不能控制价格,且两地电价势必划一。这虽然从技术上可行,但面对港灯与港府签订的专营协议,要到2008年才能到期的事实,如果两电提前合并,必然考虑从法律层面解决中止变更该和约带来的诉讼赔偿问题,若然港府因此须支付高额的违约金,相信这笔不菲的费用最终还是由纳税人承担,两害相较取其轻,港府多年来未能积极回应两电合并一事,相信棘手问题正在这里。
适逢彼时美、加东岸世纪大停电,一向低调的港灯集团董事总经理曹启森,对传媒解释:“美加实施联网,只要一个供电网络出现故障,会迅即拖累其他地区。香港有大量商业活动,万一停电,经济损失极大!”
曹启森之言论,明显为联网泼了冷水。其实两电早在1981年,已开始技术性联网,主要靠海底的三条电缆,平时是不通电的,只有发生紧急事故,才会接上电源。
理工大学商业系副教授林本利说,二十年以来,两电联网并没太大进展,港灯现时最高用电量已达三千兆瓦,但联网可提供的电力,却只有六百多兆瓦,而且这只限紧急时使用,根本未能与时并进。
曾为港灯及中电工作的一名电力顾问解释,指香港加强联网,跟今次美加停电是两件事。他表示,美国采用的是“单边供电”的制式,简单来说,等于只用电芯,一处失灵之后,无后备电供应,联网内其他地方将如骨牌般倒下。香港两电采用的联网系统,与美国的不同,概念犹如“干湿两用电筒”,即使没有了湿电,干电会仍运作;只有两边同时失灵,才会出现停电。他表示,“香港的两间电力公司,在截断保护电力上,有多重保护,由屋企到一幢大厦,至电力公司,起码有六级保护。”
如果将来两电全面联网,即使南丫岛电厂发生大火,整个港岛区停电,全面联网后,中电可以即时截断与港灯突然停顿或不稳的电流,另一方面却从另一处立即提供足够电力予港岛区居民。而本港的公共交通,包括机场,医院,也有后备电供应,相信不会像纽约等城市在大停电时,全面停顿。
香港大学电子工程系教授吴复立表示,联网好处多:“发电厂互相竞争,能令电费平抑。紧急情况下,两电又可互相帮助。”他表示香港只有港灯、中电两间发电厂,系统简单,整个联网崩溃的可能性并不大。他认为,现时港灯发电厂全设在南丫岛,如此集中,才是真正的“定时炸弹”。
南丫岛两组发电机相隔只有十几步之遥,假如其中一机组出现意外故障,邻近发电机组势难幸免。而中电则有三间电厂,分别位于踏石角、龙鼓滩和竹篙湾。其布局似乎更为科学。
李嘉诚在1985年收购港灯后,便向政府申请清拆投产只有十多年的鸭脷洲发电厂,将所有发电机组搬到南丫岛。随后港灯与和黄合作,将旧址改建为海怡半岛,结果劲赚300亿。
一名消息人士表示,“1986年政府(由当时的经济司司长陈方安生审批)看紧港灯的申请,认为将所有发电厂集中在一个地区,不是很安全。但港灯大力游说政府,承诺将发电机组搬到南丫岛,会同原先在南丫岛的发电厂分开,分A厂同B厂,结果政府就批了。”
事实上,南丫岛本身地势狭小,根本就缺乏平面扩充之地,且在搬迁过程中,受环保、地质、气候、物流等多方面因素制约,港灯逼不得已只能就势取地,扩建电厂,并经专家多方面论证相邻电厂运行之安全可靠,在建设中亦做足安全防范措施,且二十多年的实际运行效率来看,亦一如当初设计之考虑,并无出现安全问题。
另外,港灯自1979年加入利润管制后,恰届内地改革开放,香港工厂纷纷北迁,决策层预料能够深港联网以解决珠江三角洲的缺电情况,于是,主要通过扩建厂房和加大发电量,以准备随时跨过深圳河。亦因此,港灯总资产激增至17.9亿元,较上一年多了2.5亿元。
例如,深圳天然气设备计划要2006年才落成,港灯却提前至2004年完成,无奈,电力属于国家垄断性很强的行业,其开放程度远未如预期快,所以,深圳的厂房自然而然丢空两年。而正是因为这两年的时间差政策误,就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指责为,港灯拟早点拿着这个200亿元的资产值,寻找特殊理由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