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上半叶,新上台的统治者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很多方面受到了限制,不能再像前辈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而只 能很有礼节地谈话或假装绅士一样品尝红葡萄酒。这些生活方式远远不 能满足他们的欲望,因此跳舞便成了一种必然的选择。不过对于他们来 说,只能选择跳慢步的卡德利尔舞,因为这种舞蹈看起来比较正统,而 别的舞与他们的身份不符。卡德利尔舞是一种方块舞,由八人组成,以 对跳的方式进行,与凡尔赛宫曾经流行的小步舞相类似。因为当年大革 命爆发后,革命者曾把那些跳小步舞的人全部送上了断头台,包括小提 琴师和大键琴琴师,所以当这些统治者跳卡德利尔舞的时候,心里会产 生一些不安。
毕竟卡德利尔舞与小步舞不同,历史来源也有别,所以也没有产生 可怕的后果。它的名称与一种纸牌有关,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当时还流行一种叫卡马尼奥拉的舞蹈。这种舞蹈只需要按照 一种古老的舞曲节奏转圈就可以了,和今天所谓的舞蹈差别非常大。在 跳的时候,它只需要简单的身体技巧,按照重复的单调节奏摆动身体即 可。我们可以在澳大利亚内陆的一个土著居民跳的舞蹈中找到它的雏 形。除此之外,在北美的印第安人举行的一种古老的庆祝活动中,偶尔 也能找到它的影子。但是这种舞蹈隐含着一种巨大的力量,能使跳舞的 人达到半昏迷状态,甚至失去知觉与记忆力,到最后,整个人就像一部任人操纵的机器。因此,当这种舞结束的时候,跳舞者中间偶尔会发生 互相伤害的事情。
这种舞蹈完全可以再现人在有节奏的音乐下那种本能的情绪反应。 17世纪,老勃吕盖尔和其他荷兰画家在画中表现了这样的舞蹈,一般是 在农民结婚时跳。其实,在很多动物身上,我们完全可以看到这种最本 能的情绪反应。法国大革命时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年代,舞蹈起到了巨 大的作用,使人们心中的不满、愤怒和恐惧得到了尽情的发泄。大革命 结束后,新的统治者不希望那些上断头台的令人恐怖的情形在民间阴魂 不散,于是下令禁止这种舞蹈继续盛行。巴赫、海顿、莫扎特等人试图 在自己的作品中表现这些民间舞曲之美,也被政府禁止了。但行政命令 是不可能将音乐完全湮灭的,取缔了方块舞与圆圈舞,更为放纵的华尔 兹舞迅速流传开了。
"Waltz"(华尔兹)来源于德语,起源于行吟诗人[1]的故土普罗旺[1] 行吟诗人,指擅长创作和吟咏英雄诗歌的诗人和歌手。这些人都是天才,什么出身 都有。他们凭着自己的智慧,创作了许多新奇的故事。
斯,原名是volte。普罗旺斯对人类文明起着重要的作用,它可以被认 为是古罗马文明的最终驻点,人类古今文明的重要纽带。一种普遍的 共识认为,喜欢追逐优雅舒适生活的亨利四世把volte带到了巴黎的王 宫。很快,volte便走出巴黎的宫廷大门,在欧洲各地流行起来。当它 来到维也纳后,便被极致地发挥了一番。只要听到《啊!奥古斯汀之 爱》奏响,所有的人都会不自觉跟着舞曲扭动。一曲终了,很多人仍觉 得不能尽兴,久久不肯离开。这首曲子带着浓郁的民间色彩,让人获得 一种奇妙的感觉,直到今天,它仍然很受欢迎。
华尔兹不停旋转,很快在整个欧洲的女士们中间流行起来,就连保 守刻板的伦敦也加入了。起初,伦敦对华尔兹非常排斥,认为它伤风败 俗,会把人教坏,但什么也挡不住音乐和舞蹈的力量。1815年,维也纳 和会召开的时候,《奥古斯汀之爱》就像甘露一样降临到了两千年来除 了厮杀什么也不知道的青年人身上,他们扭动腰身,疯狂而热烈,多年 被压抑的热情终于可以尽情挥洒了,后来还出现了一群"跳舞狂"。利 尼亲王为此事还幽默了一把维也纳和会,他说:"这次和会除了跳舞之 事,其他的事什么也没办。"华尔兹很快就转出了西欧,来到了俄国,就连沙皇亚历山大也跟着 跳起来。不久,另外一种波尔卡舞蹈也引发了一次群众性的跳舞狂潮。 直到今天,社会虽然进步了,而这些舞蹈仍然经久不衰。虽然它们 从民间兴起,但上流社会的人也开始接受并喜欢上了那种感觉。究竟能 不能把这些舞蹈归为一个民族的遗产保留下来,我也不敢断言,但民族 的概念正在逐渐模糊,这点我们不得不承认。的确,"民族音乐"完全 可以反映一个民族的基本情况,而且能再现当地的风光和风俗。不过, 单看一首乐曲的名称,你很难判断它的其他问题,例如,《培尔·金 特》这首曲名,很多人会认为它的作者可能是希腊人,其实它是由挪威人爱德华·格里格创作的。 确实,在过去的一百年里,真正优秀的"民族音乐"所带的民族特性非常明显。比如,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它能给我们展现一幅碧草茵茵、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风光,不管你怎么遐想,也不可能想象到那是南 非的高原草原或者美国的堪萨斯起伏不平的草原景象。只要你稍微留 心,就能分辨它肯定出自俄国音乐家之手。即使像斯克里亚宾,可以说 他是非常现代化的作曲家了,可是他仍然无法摆脱本民族的情结,因为 那是源自血液的民族情绪,是永远不可能磨灭的。还有像拉赫玛尼诺夫 或赛萨尔·居伊等作曲家都出生在俄罗斯,他们作品中的西欧气质非常 浓烈,但那种浓浓的俄罗斯风情始终是抹不掉的。
捷克音乐也是一种民族性非常强的音乐。像德沃夏克和斯美塔,虽 然他们常年旅居异地他乡,但作品中仍然捷克味浓烈。
不过,舞蹈比音乐更能体现一个民族的特性。别具一格的民族舞 蹈确实能代代传承,而且不会中断,不过民族舞蹈赖以 生存的舞曲起着至关重要的 作用。包括法国宫廷的芭蕾 舞,还有由李斯特和巴托克 开创的匈牙利舞曲,竟然引 领了整个匈牙利民间舞的时 尚;还有由约翰·施特劳斯 的《寓意短诗舞曲》、《青年 圆舞曲》、《蓝色多瑙河》等 五首圆舞曲开创的维也纳宫 廷舞都是非常出色地被继承 了下来。在这里,我还要特 别提出被肖邦音乐推动的波 兰舞玛祖卡,这是一种圆圈 交际舞,就连李斯特也对它大加赞赏,认为它展现了这个民族特有的勇敢和价值,在其他民族中不可能找到。 约翰内斯·勃拉姆斯极力想把纯正的匈牙利音乐介绍给全世界的人们,但谁又能保证这种纯正的匈牙利音乐不是由目不识丁的比萨拉比亚 的吉卜赛小提琴手创造的呢?在欧洲的那头,我们也能见到这种现象。 比如,含着浓浓的西班牙风情的阿尔贝尼斯和格兰纳多斯的音乐并非是 由纯西班牙人创造,而是一种将西班牙人、摩尔人与吉卜赛人的舞曲混 合在一起的舞曲。
在北欧,这种现象也非常常见,比如,格里格和尼尔斯·加岱会说 流利的挪威土语;越过克里斯琴海峡,辛丁同样说着标准的丹麦语。
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巴厘小岛,佳美兰曲调在那里非常流行,而这 种曲调却受印度的影响极深,可以追溯到比我们最古老的文化还要古老 几千年。
越说越多,越说越绕了,有些像舞蹈中的绕圈了。我就此搁笔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留给后来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