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意会过来,两个大步来到窗旁,用尽全身的力量将被封死的窗户撞开。
这时,硕大的梁柱已经有坍塌的危险,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朱启当机立断把怀中的紫兰顺着窗户抛了出去。就在同时,燃火的梁柱倒塌,砸在朱启身上。
“唔……”吐了口鲜血,朱启徒手推开梁柱,用尽最后的力气飞身而起,顺窗而出。
“启,你醒了?”床畔传来兴奋难抑的声音。
朱启轻转头,看到喜极而泣的霍紫兰和她手中环抱的小思祺。母子两人一搭一和地哭着,叫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怎么哭了?”不是告诉她不要哭的吗?
“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这傻瓜,竟把我一个人抛出来。如果当时你推不动那梁柱怎么办?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小祺怎么办?”想到当时的险境,紫兰仍心有余悸。再晚一点,再晚一点,他就出不来了,她也就失去他了。活到这个年岁,她从没有一瞬间那么恐惧过。
费力地伸出一手拭去她脸上垂挂的泪,朱启嘶哑着嗓子道,“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地躺在这吗?”虽说没事,习武之人,也能从身体状况判断出,这一次,他可伤得不轻。
不过只要还能活着看到她,还能像现在这样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多大的伤都值得。
沉淀了情绪,拭干了泪水,紫兰又轻声哄儿子入睡。直到一切都恢复平静,她才缓缓道出实情。
“陈婉君死了。死在火里,我眼看着她被火吞噬,脸是那么狰狞,那么恐惧,却又无力救她。”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陈婉君在临死前那悲伤的眼神。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命运对她的捉弄,不甘心自己的一无所获,不甘心自己毫无价值的一生。
究竟,这辈子,她得到了什么?
“是金玲做的,原来她一直倾心与你,才会对我与陈婉君怀恨在心。可怜了陈婉君,那么信任她,最后居然被自己被信任的人所害。”最后,在陈婉君临死之前,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从疯癫中恢复了神智。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有那么悲伤的眼神吧?
“我知道!”朱启突然开口。“我知道金玲对我的感觉,一直没戳破是想顾全她女人的矜持和尊严。可是,我没想到她会如此孤注一掷,甚至不惜伤人姓名。”金玲刚入府的时候还历历在目,那时,因为她乖巧善良,才被指派做他的贴身丫鬟。世事无常,没想到曾经那么美好的金玲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历劫归来,没有万幸的感觉,反倒是倍感疲乏。
“可不可以放她一条生路?”紫兰知道金玲在劫难逃,依启的性子,肯定不会轻饶她的。可她就是不想金玲就这么死去。饶她一命,说不定,她会真正悔悟。处死她却只是多了一缕冤魂而已。
“紫兰,金玲她多番与你为敌,甚至差点致你于死地,你还要我放她一条生路?”他知道紫兰的心思,可金玲这次犯下的罪行太多骇人,他不于公处置,恐怕会引起民愤。何况还有陈丞相那边,女儿就这样死了,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不交出公犯,恐怕,他们会被涉及其中。
这个问题还没讨论出所以然来,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然后是陈瑾灰白的脸出现在两人眼前。
貌似暴风雨已经来了……
“来人,给我把这对狗男女抓起来。”陈瑾走进内室,不由分说命令手下拿人。
朱启堂堂靖王爷,岂是他能说拿就拿的。在紫兰的扶持下靠坐在床头,朱启的脸冷若寒蝉。看了眼气焰甚是嚣张的陈瑾,冷问,“陈丞相要拿下谁啊?”
“哼,当然是你,还有你身边的贱人。”好好一个女儿被他们害死,他会饶了他们才怪。
听到他对紫兰的侮辱之言,朱启的俊眉竖起,染怒星眸狂肆地看着“丈人”,“陈丞相说话最好注意点,侮辱我朱启的妻子,你能担得起后果吗?”
陈瑾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跟他玩这套,他还太嫩了。他吃过的盐比他喝的水都多。
“废话少说,给我拿下。”不想再罗嗦下去,陈瑾直接命令手下捉拿‘案犯’。
“谁敢动?”李勇大喝一声,穿过人群,信步走了进来。
“堂堂靖王府,岂是汝等小辈可以胡来的?”大张两臂,李勇脸上的表情是从容不迫,也是不容动摇的坚决。
“李勇,莫要轻举妄动。我倒想听听他陈瑾想拿我所谓何事。”床榻上传来朱启有些气若的声音。
看他居然还能如此淡然,陈瑾心中的怒意更甚。“所为何事?我唯一的女儿被你们害死,你想我会啥罢干休吗?朱启,小女的一生幸福葬送在你手中,这也就算了,你竟然还狠心地将她置于死地,你的心果然是黑的。”说到痛心处,陈瑾表情突变,眼角竟湿润了开来。
朱启有些明白情势了,却也不解他为何如此笃定陈婉君的死与他们有关。
“陈婉君死在府中一事属实,但却是她自己养虎为患,与我们无关。”为别人背黑锅这种窝囊事,他可做不来。
陈瑾气地身体狂颤,一度支持不住,只能在手下的搀扶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好你个朱启,事到如今竟还给我推卸责任。你不认是吗,老夫就让你认。来人,给我带人证。”
话落,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架着个浑身脏污的女人走了进来。
紫兰定睛一看,居然是她。“金玲,是你。”怪不得陈瑾口口声声坚持是他们害死了陈婉君,原来是她恶人先告状去了。
朱启脸色更形森寒,自鼻腔哼出一声冷气,寒若冰霜的星眸不意与金玲抬起的眸对上,吓得她迅速又低下头,再不敢看她。
“原来我靖王府竟养了你这么只忘恩负义的狐狸,枉我对你信任有加,金玲,这么做的后果你就没想过吗?”
金玲吓得一颤,不敢言语。
陈瑾见此站了起来,“朱启,你少在那危言耸听,金玲,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有老夫在此,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就着陈瑾的气势,金玲才干抬起头来,可以装出怯弱的表情,低声说道,“是,是他们俩,害死的王妃。明明王妃已经变成痴儿,再难动摇他们的感情。可是霍紫兰还是不放过她。就在昨晚,她竟然将王妃绑在柴房里,不顾她的苦苦哀求,放火将她活活烧死。王妃临死前凄声厉喊,我永远都忘不掉。”
“金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栽赃到爷头上,就不怕我现在就拧了你的脑袋?”听见她煞有其事的谎言,李勇气得攥紧双拳就要挥上去,也管不得她是不是女人。
闻言,金玲吓地向后跄踉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陈丞相,您救救我,他要杀我,他们要灭口。您救救我……”
“好了,有老夫在,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嫌恶地瞪了眼没有骨气的金玲,陈瑾看向床上仍然一派泰然的男人身上。
“有人证在,你还想赖吗?朱启,这次,你死定了,老夫定不会放过害我女儿性命之人。”
“是吗?陈瑾,你太自以为是了。别忘了本王是靖王爷,统领三军的大将军,你觉得你一个小小的丞相就想在我靖王府拿人,可能吗?还真是异想天开。”朱启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不留情面地出言相讽。
“朱启,你休要嚣张,本相今天就抓给你看。来人,给我拿下。”被朱启的狂妄激怒,陈瑾大声叫唤手下拿人。
可是,好半晌都没动静,向后一瞧,所有的手下竟都被绑缚着双手,犹如战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站在院子里。
“真是没用。”绝望地啐了句,陈瑾看了眼一脸嘲讽的朱启,不甘心地说,“朱启,别以为老夫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我这就进攻面圣,为我小女讨回公道。哼……”
“哪里走?”李勇突然挡在他面前,不想就这么放他走。
“让他走。”朱启淡然地下达命令。
朱启与霍紫兰被带到大牢,扫了眼,朱启故作不解地问,“这里并非刑部的大牢啊。”
闻言,陈瑾狞笑起来,“哈哈哈,的确,这里不是刑部的大牢,而是我丞相府的地牢。朱启,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枉你驰骋朝纲快十载,竟连圣旨的真假都判断不出,果真愚蠢至极。”
陈瑾说话间,朱启与霍紫兰已经被推入地牢当中。铁门落了锁,表示从此刻起,他们彻底与外隔绝,前途堪忧。
听了陈瑾的话,朱启并未有太过惊诧,打量了下阴森冷寒的地牢,他一言未发,脱下外衫罩在紫兰身上。“这里寒气重,别着凉了。”
紫兰回以一笑,两人权当没有外人般的甜蜜往来看在陈瑾眼里,瞬间怒意横生。
“好你个朱启,死到临头还装清高,老夫就成全了你,先让你们甜蜜几日。待老夫解决了其他人再回来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