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不出声音,紫兰轻缓地点点头,表示了然。
接下来的生产过程是极度痛苦的,不仅是霍紫兰,就连君辰奕都倍感折磨。眼看紫兰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孩子就是不肯出来。
紫兰的脸已经呈青紫色,再这样下去,她就背过气去了。
见此,君辰奕立刻伸出手,在紫兰的身体上方升起一个光圈,护住紫兰的生命。与此同时,继续叫紫兰发力,他再适时推挤肚子,催生。
“好了,就快好了,再努力一次,用力推挤……”
本来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的紫兰,不知什么时候,感觉那些流失的力气又一点点回到身体里。听到君辰奕的声音,她长呼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啊……”
震彻云霄的嘶喊声,吓得厨房里的徐子轩一颤,放下手中的柴就往外跑。
“怎么啦怎么啦?”甫一进屋,徐子轩急问道。
君辰奕回头对他一笑,用手指了指床上的小生命和累极昏睡过去的紫兰。
“你干儿子来报到了。”
徐子轩一个大步跨上前来,蹲下身,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小生命。抓住小家伙的一个小手放在手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感到一阵鼻酸。还没来得及阻止,眼角就有东西跑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君辰奕没有说破他的脆弱,只道,“子轩,快去端热水,我们得给小家伙洗澡。”
子轩闻言,点点头,起身,看都没看君辰奕,一溜烟跑了出来。
尽管他想极力掩饰,还是在不经意间,甩落了眼角的泪在空中,被君辰奕接住。
晶莹剔透的液体掉到掌心,灼烫了他的心,让他也不禁随之感动。看着床上那个闭着眼睛睡熟的小家伙,他值得紫兰用生命去保护,值得他们大家为了他的到来而努力。
希望你的到来能驱散你娘的悲伤。
筋疲力尽累极而睡的霍紫兰,做了个凄美的梦,梦中有山有水有花有蝶,却独独缺了他。忽而,看见他隐于树后的身影,不做他想,她向前跑去,却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惊异地看着他幻化成泡沫一点点消失云的尽头。
睁开千斤万斤重的眼皮,有瞬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四处打量了下,当她看见睡在身侧的小家伙,皱皱的小脸之于她来说是陌生却又熟悉的存在。眼底有什么要汹涌而出,她没有费力去阻止。抬起手,轻轻触碰他的小脸蛋,软软的存在,不是梦。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激动,小家伙也在这时睁开了沉睡的眼,四目相对,霍紫兰惊讶于他的一双大眼竟跟朱启一模一样。
曾经,有这么一双眼,摄去她的心魂,叫她心甘情愿停驻,停驻在他的世界。折去翅膀,不再飞翔,为他,她甘愿成为附依。可是,如今,那双好看的眼已不再,留给她的除了这个孩子再无其他。
好似不满她将注意放在别的事情上,小家伙突然皱起了脸,张开嘴,有风雨欲来的征兆。果不其然,在霍紫兰还不知他的意图时,他已经遍起小嘴,大哭特哭起来。
他这一哭,慌了霍紫兰的手脚,不顾疲乏的身子,硬是坐了起来,想抱起他,又怕什么都不会的自己会在无意中伤害到如此脆弱的小生命。
这时,听到孩子的哭声,徐子轩一马当先地跑了进来,身后是笑容满面的君辰奕。
“怎么啦?我的干儿子怎么啦?你不会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虐待他了吧?怎么哭的这么厉害?”不似紫兰有诸多顾虑,子轩上前就要抱起孩子。
伸出的手臂没有如愿触碰到孩子,被人半路拦了下来。徐子轩很不爽地看着君辰奕,“你干嘛?”
“你会抱小孩吗?”君辰奕如是说。
“我当然会啊,抱小孩还不简单,就用胳膊把他拖起来就好了。”他以前抱过很多刚出生的小生命呢。有小猫啊小狗啊兔子啊,数都数不清。
君辰奕失笑地摇摇头,“孩子不比你以前抱过的那些动物,尤其是刚出生的小孩,脆弱的很。一个不慎就会伤了他,万万不可鲁莽对待。”
“切,好像你很懂似的,我又没生过,当然不知道了。”徐子轩很小声地喏嘘。
此时,小家伙好像被热闹的气氛感染,停下了哭泣,转动着大眼不停地在来人身上逡巡。可是,紧皱的小脸还是不很开心的样子。
君辰奕上前细细观察了小家伙的脸,“应该是饿了,子轩,我们出去,让紫兰喂哺他。”
“可是,我不懂要怎么抱他。”紫兰焦急地道。她怕自己不经意间会伤到他。他是这么小,这么脆弱……
君辰奕淡笑地凝着她,“顺着你的感觉走,你是他的娘,只要迈出第一步,以后的路就顺畅了。”
君辰奕与徐子轩先后走了出去,室内再次恢复冷清。小家伙看见人都走了,又没人理她,一时心急,小嘴一扁又哭了起来。
霍紫兰的脸上显现焦急,不在迟疑,伸出手抱起孩子,轻轻摇晃起来。
被人抱起,又闻到乳香,小家伙果然立刻停止了大哭,小嘴东突西闯地寻起奶源来。
意会过来的霍紫兰一手抱着他,另一手解开衣襟,调整好位置,喂哺起来。
看着小家伙急切的吃起来,霍紫兰不禁欣慰地绽开笑颜。
多神奇,几个时辰前还在她肚子里的小生命这会儿已经跑了出来,还张着大眼看着她。这一刻,不仅是他得到了生命,就连她仿佛都得到了重生。过往的一切,她不再理会。以后的人生,她要为自己而活,为儿子而活。
不一会儿,许是吃饱了,小家伙偎在母亲怀里,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紫兰情难自禁地俯下头,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对不起,你的人生里注定没有亲生父亲的陪伴,不过,妈妈会用全部的生命来爱你,连你父亲的那一份爱一起爱你。所以,你会幸福的。
丞相府里,陈婉君坐在地上号啕大哭,陈丞相坐在一边不住地叹气。
过了许久,陈婉君还没有停歇的意思,陈瑾受不了地责斥道,“别哭了,事到如今你哭有什么用?要怪就怪朱启自己命短。早知今日,老夫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你嫁过去。一年不到,他走地利索,却放任我的女儿成为了没有价值的寡妇,真是气煞我了。”
“爹,都怪你,当初就应该跟皇上说不要他去的,现在好了,他陷在敌营,生死未卜,女儿我也要成寡妇了,以后要我怎么活啊。呜呜呜……”陈婉君交织着泪水的小脸看起来甚是悲惨。
被女儿持续的呜呜声搅得心烦意乱,陈瑾不禁怒吼一声,“好了,别哭了,哭地我心烦。”
他这一吼,非但没有制止陈婉君的哭势,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陈瑾烦躁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已经凉透的茶喝在嘴里,口感甚差。气得他当场将茶杯扔向一边,吓得一干下人冷颤不已。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非他不嫁,能有今天的事吗?早就告诉你,他朱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不信。结果呢,嫁过去备受冷落也就算了,如今更是有要成为寡妇的可能。我看你以后怎么办,哼……”说罢,陈瑾怒瞪了女儿一眼,起身就要走。
陈夫人见此忙拉住他的胳膊,不放他走,“夫君,你想想办法嘛。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今,看她这么难过,你都不心疼吗?”
看了女儿一眼,心疼不已的陈夫人不禁也开始流起泪来。别人家的闺女都很好命,怎么他们家的婉君如此命苦,老天不公,不公啊。
“你又哭什么哭?当初女儿执意要嫁给朱启,我不同意,你是怎么说的?说他朱启贵为王爷,又深得圣上宠爱,未来肯定前途似锦。现在呢,现在连命都快保不住了,你预想到了吗?遇事都知道哭,女儿完全是被你惯出来的。不听我劝言,非要嫁作朱家媳,到头来反得一场空。看你这次怎么办?哼……”想到当初女儿拼死拼活要嫁给那个朱启,他就一肚子气。现在好了,嫁过去没生个一男半女,他就死了,以后的日子要婉君如何过?
“夫君,别光说她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看能不能派人营救出朱启。”陈夫人走到女儿身边,扶起她,将她抱入怀中。她可怜的闺女,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营救?如何营救?现在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叫我如何营救?”说的轻松,这件事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从中作祟,才会致使朱启误中敌人圈套。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暗中动手脚的人很可能是太子殿下。他怎能为了区区一个朱启而得罪了未来的国主。
不同于丞相府的惨淡,霍紫兰所居的山上可是一片喜气祥和。拜新生的小家伙所赐,霍紫兰一扫先前的阴霾,整个人看起来都欢快不少。褪去昔日的冷冽,周身都闪耀着慈母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