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果然高级,坐着前面的风景消逝的并不快,但是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我拉住车把正想下车,他突然用曾经熟悉的低沉的嗓音说:“执念,明天我来接你。”
我浑身一颤,不回答,径自的走了,明天……会有多少个明天在等着我?
一夜辗转难眠,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只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不眨眼就难受的紧。懵懵懂懂的用冷水清洗了一下,才感觉微微振作了一点,看了一下时间,还早,便又发了一会儿的呆,这才下了楼。
楼下大妈们已经三三两两的买了菜回来,互相打着招呼,上班一族大都是匆匆而走,阴凉的树下,有一对小孩子还嬉笑着追逐,天真无邪。
我一直就看着那对小孩儿,边走边看,情不自禁的笑着,曾经我也这么无忧无虑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沉重。
“哎呦。”
走路的时候不专心,后果就是容易撞上别人。我一声惊呼,身上没有意思的疼痛,身子也没有反弹,反而陷入了一具温暖的怀抱,鼻尖隐隐传来熟悉的气息。
苏给语……
“喜欢小孩子就自己生呀,自己生的更可爱。”大清早的,他这么直白露骨的话,暖意的响在耳边,双手紧环着我,那辆天蓝色的跑车如此显眼的立在他的身边,成就了一些看热闹人的资深话题。
我脑袋一时间疼痛了起来,无言的捧住脑袋,有些失控的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给语阴测测的笑声在我的头顶响起:“你黑人到也挺有手段的,每次都能把我往死里整。不过次数多了,我就被整聪明了,你这人,我得整天的守着你,才放心。”
这是什么话?好像我是慈禧太后似的。
等等,他……他这是……我们这是……
我推了推他,他顺从的放开了环在我腰间的手:“走吧,先吃早餐。”
“我吃过了。”
我面无表情的回答,转身就上了他的车,他跟着上来,蹙着眉问:“吃了什么?”
我不答,跳过话题问:“现在去接邬筝她们吗?”
是的,我是故意的,这车并没有什么后座,只能乘我一个人。果然苏给语的脸色又开始阴沉,菱角的额头上开始绽露青筋,气息渐渐的粗重起来,却是一声不吭,发狠似的将车子发的‘呼……呼……’直响,然后在小区中开的横冲直撞。
我见得习惯了,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心里想着要是现在开出一辆车子,直接撞向我们,那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扑到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的面前,然后死在他的面前,让他一辈子都记得我,而不是以后知晓了真相,后怕一辈子。
狗血的桥段并没有出现,而且还很平安的一连几个星期都安然无恙,只是我的工作,日趋见多,天天守在那一方小地方,每天的午餐和晚餐不是他叫来了外卖,就是他带着我出席各种商业上的应酬。
虽然和老蒋邬筝她们天天在一个公司上班,但是我自从到了18楼以后就从未见到过她们,难得打个电话,也因为顾虑颇多,讲不了几句话,而且往往总是老将说,我听着,渐渐的,她口中邬筝憔悴无助,黯然销魂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刺得我心中满是伤口。老蒋越是讲的多,我就越是沉默寡言,我能说什么?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第三者而已!
我拿着话筒,呆呆的听着,时间一长,苏给语走过来,抓起放在我耳边的话筒,对着话筒说一句:“现在是上班时间。”然后挂了电话,发狠得看着我,却不说一句话。
我目无焦距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想要说给他听:“邬筝……不太好,苏给语应该……去看看她。”
空气中气压骤然降低,苏给语的脸在我的眼前猛的扩大,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仿佛想要把我活活吃了一般:“莫执念,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飘忽着笑了笑,别过头站了起来,略微有点游荡的走向洗手间,心中痛的麻木,腰却是挺得越来越直。
回来的时候,他早已经神色自若,正对着电脑安详的眯着眼睛。我坐到位置上,刚拿起笔,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这里是‘苏场’董事长室,请问你和苏董预约了吗?”
抡起电话,我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上这里别的没有学会,这种狐假虎威的套词却说的很溜。
那边停了一会儿,才问:“请问莫执念在吗?”
我一愣,找我的?连忙应了一声,对方几乎是雀跃了起来,大叫:“执念,你可真让我好找呀。”
“是……二娘!”
我惊得大呼,人也直接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怔怔的拿着话筒发愣,二娘,怎么会把电话打到这里?
那边二娘已经唠叨了起来:“我说执念,你那个号码怎么突然不用了,害的我们都找不到你,我还是打电话到你那公司,然后人家告诉我你去了Y市的‘苏场’,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查到你这个号码,我说执念,你换了号码,怎么也得和家里人通个信,对不对,你妈都急的生病了。”
我一听,心中顿时抽痛了起来,我这人可真是自私到了极处了,从那次5。1日后就从未打电话到家里过,也早就忘记了还有爸爸妈妈在担心我,而换了号码更是连想也没有想到过要告诉家里一声。
我……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垂下眼帘,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二娘长吁短叹,而后她话锋一转,突然说:“执念,你爸被车压了……”
咚……
话筒从我的手中滑落,我怔怔的盯着那电话机,多么希望此刻就是一个梦,一个荒诞的梦,醒来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泪水,终于滑落,我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惊恐的缩进了椅子中,将双脚搁在椅子上,双手抱住腿,将头埋入双腿中,世界在我的头顶坍塌,就如那个荒诞的下午……
那天……窗外……无数的牵牛花……蓝色的喇叭口……一张一合……
你是个坏孩子……
问题青年……
堕落,可耻……堕落,可耻……
不要,不要,不要……
“执念。”
有人在我的耳边呼唤着我,是谁,是谁,我怎么看不到……
有人在拍着我的脊背,安慰:“执念,没事的,你爸爸只是脚背压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乖,别怕,没事了。”
好温柔的声音,竟然比妈妈的安抚还要温柔。我的心,竟然安稳了下来,头被轻轻的抱起,转入了一个温暖的熟悉的怀抱,淡淡的汗草香,将我从紧张的情愫中,全面的解脱出来,一时间脑袋渐渐的清明了起来,我茫然的抬起头,茫然的望着他,茫然的接受这他轻轻的安抚和落在我嘴边羽毛般的轻吻,茫然的问:“没事吗?我爸爸真的没事吗?”
“没事,真的,我刚才问过二娘了,你听的太急,没有将她后面的话听完,乖,打起精神来,我们现在就回家,好吗?”
我使劲的点头,回家,我要回家,回到家,回到爸爸妈妈的家中……
等到我真正清醒的时候,天蓝色的跑车,已经奔驰在了高速路上,蓝色的箭矢一般超过了一辆辆车辆,张扬的近乎拉风。
我看了看车上的速度表,那指针指定在一个数字上,连转弯的时候也未曾跳下一些,再次的看看两旁,一辆辆车子呼啸而过,有的甚至只看见一些影子,然后就被抛在后面,我叹了口气,轻轻的说:“慢一点吧。”
苏给语看我一眼,腾出一只手,紧抓住我搁在膝盖上颤抖的手:“别担心执念,没事的。”
“我知道。”
疲惫的卷缩在位子中,静静注视着前面绵延无尽的路,心中在告诉自己,近了一些,离家又近了一些……
村口将近,我早已经平静,此刻露出一个笑脸:“到村口了,你停车吧。”
他的脸色不变,将车子停住,转过头,用他那双几乎被怒气控制的双眸,牢牢地锁定了我:“你确定不用我进去。”
我笑了,伸手去拉门把,拉了几下,却怎么也拉不开。他温暖而润湿的唇印在我的耳畔,如施咒般的魅惑:“你逃不了的执念,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逃的。”
唇离开,车子再次的启动,不容我又丝毫的回神,他的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我家的院子中。
抽搐了几下嘴角,他已经下了车,唤着我迎出来的妈妈,大声的喊:“妈妈。”
显然我妈妈没有怎么准备,咋听到这声亲切的呼唤,吓的腿软了一下,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才条件发射似的应到:“嗳。”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苦笑着,下了车,扑向那个我就是如此的不孝,也依旧日思夜想的母亲,偎在她的怀中,呼唤:“妈妈。”
妈妈用手紧紧的拥住我,哽咽着:“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一句对不起,哽在喉间,想要轻易的说出口,却被滚滚的泪水止住。
“不要哭呀,怎么一回来就哭。”妈妈笑着用手指掐了掐我的眼泪,然后在下一刻毅然的推开了我,在我来不及收敛的泪眼中,颠着脚步迎向苏给语,亲切的唤着:“给语来了呀,快点进来,进来。”
苏给语伸手扶住我妈,露出那张致命的笑脸,春风得意:“妈妈,对不起,工作上有点忙,到现在才回家来看你们。”
他……他还真是……不怕生!
泪水早已经被吓的干掉了,冷汗一层层的覆盖,眼看着我妈拥着苏给语,两人亲密无间的走向屋,自动忽略了被晾在一边的我,简直哭笑不得。
这……这属于什么状况?
跟着进了屋,里面传来了一阵‘咚咚’声,然后是老爸喜悦的叫声:“是不是执念回来了,执念。”
总算还有人记得我,我由衷的高兴了起来,喊着:“老爸。”
明明听声音就在不远处,我却站在里屋的门口,惊得差点瘫软在地,身后,是温暖的怀抱,坚强的支撑着我。
老爸,这是怎么了?拄着拐杖,一瘸一瘸的从楼梯上下来,憔悴的脸几乎比上次来的时候,老了10岁,头发蓬松,穿着一条沙滩裤,右脚上缠着厚厚的的纱布,纱布已经有些灰蒙蒙了,还隐隐的透着一些暗紫色。
“怎么了,也不知道扶老爸一下。”
老爸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而我依然傻了般的流泪,视线纠结在被裹得臃肿的腿上,蠕动了半天的嘴唇,才吐出一声:“老爸……
“老爸没事,就是被一辆车子压伤了脚,倒是你妈,因为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也找不到你,急的都白了头发了。”
我侧头,妈妈果然已经白发横生了,只是,以前还是夹杂着生,现在倒有大半是白发了。
我果然很自私,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连带着家里人也担心,还一副自己最是伤痛的模样,爸爸妈妈也是为我操碎了心呀。
“别难过,以后常回来就好了。”
他在我的耳边安慰着,随即放开了我,又上前扶住老爸,笑着赔礼道歉:“对不起爸爸,都怪我,想的不周全,以后我们会常常回来的。”
他这么几句话,说的轻松无比,哄得爸爸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仰着头看着高他半头的苏给语,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给语呀,你以后要常常带着执念回家,我们老了,总是希望你们多回来热闹一些。”
“老爸,你怎么也凑热闹。”我扶着脑袋,明明是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的重逢场面,怎么好像只有我才在戏中,其他主角赶另一部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