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僧听后,仍不明白,再问道:“此中消息,信者为是?不信者为是?”慧忠国师提示更高的意境,答道:“信者为俗谛,不信者为真谛。”学僧大惊道:“不信者讥为邪见,禅师怎可说为真谛?”“不信者自不信,真谛自真谛。因其真谛,故凡夫斥为邪见。邪见者,何能语真谛?”慧忠国师作了总结。
学僧方悟究竟真理,不易信也。
佛陀初证悟,即慨叹所悟与众生相违,众生认为欲乐为真,佛陀则认为欲乐为假;众生认为佛性真如为无,佛陀则认为是有。
飞来佛
人,在动的世间上,没有一刻的宁静,就是睡觉的时候,头的意识都会起来活动(做梦)。静中的境界才是广大的、平等的;静中的生活才是安详的、富有的。
南京栖霞山的栖霞山寺,被誉为是六朝圣地,千佛名蓝的道场。
栖霞山以石刻的千尊佛像工程为最大,在无人能攀上的最高山峰顶上,有一尊站立着的佛像,庄严生动,在峰下经过的人,无不举目仰视。
一九四一年,有一信徒参观栖霞山时,见到峰顶上的佛像,就问引导的卓成禅师说:“老禅师!那尊佛叫什么名字?”
卓成禅师回答道:“喔!那尊佛叫飞来佛!”老禅师的意思是说,那个山峰很高,人没办法爬上去雕刻,这尊佛应该是从别处飞来的。
信徒听后,很好奇地又问道:“既然是飞来的,为什么又不飞去呢?”
卓成禅师道:“一动不如一静。”
信徒再问道:“为什么要‘静’在这里呢?”
禅师回答道:“既来之,则安之。”
卓成禅师随意的回答,给予我们很多的启示,“一动不如一静”,这是多么美妙的境界;“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多么肯定的生活。所以,参禅,正如飞来佛给吾人的启示,“一动不如一静”、“既来之,则安之。”卓成禅师的妙答,也正是禅的妙用!
凡圣两忘
能够凡圣两忘,体用一如,那就是见到无相的真理了。
南塔光涌禅师初参仰山禅师时,仰山问他:你来做什么?
光涌答:“来拜见禅师。”
仰山又问:“见到禅师了吗?”
光涌答:“见到了!”
仰山再问:“禅师的样子像不像驴马?”
光涌说:“我看禅师也不像佛!”
仰山不放松再追问:“既不像佛,那像什么?”光涌则不甘示弱地回答:若有所像,与驴马有何分别?仰山大为惊叹,说道:“凡圣两忘,情尽体露,二十年之中,再也无人优胜于你,你好好保重。”
事后仰山禅师一见到人就赞叹说:“光涌为肉身佛也。”
岂曾混淆
宇宙万物本是一体的,心、佛、众生是无差别的。
有一位云水僧在参访时,路过一位老太太所管理的庵前休息,他问老妇人道:“师姑!这座庵堂除你之外,还有其他的眷属吗?”
老婆婆:“有!”
云水僧:“怎么没有看到呢?”
老婆婆:“喏!山河大地若草若木都是我的眷属呀!”
云水僧:“无情不是有情,那些山河草木何曾是师姑的样子?”
老婆婆:“那你看我是什么样子?”
云水僧:“俗人!”
老婆婆:“你也不是出家人!”
云水僧:“师姑!你可不能混淆佛法。”
老婆婆:“我并没有混淆佛法呀!”
云水僧:“俗人主持庵堂,草木皆成道友,你这样不是在混淆佛法是什么?”
老婆婆:“法师!你不可那么说,要知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何曾混淆?选宇宙万物本是一体的,心、佛、众生是无差别的,吾人却硬是要将此一体的,无差别的,分割开来并以分别心看待之,故世间上是非善恶,情与无情,甚至男女异类世出世间诸法,就对待不已了,若以一真法界而言,如老婆婆者何曾混淆?”
承受信物
语言文字虽系工具,不是目标,如渡船过河,河尚未渡,何能舍船?但若到达彼岸,即应舍船而去。
有一天,沩山灵佑禅师告诉他的弟子仰山禅师道:“有一位俗家信徒拿了三匹白绢来,要我为他敲钟祈福,并且希望世人和平、安乐。”
仰山禅师听老师说后,故意问道:
“既然信徒对佛法这么诚心,并且又这么希望祈福,老师您收了他的白绢,请问将何物酬谢回报他呢?”
灵佑禅师即刻以柱杖敲床三下,说道:“我将这个酬他!”
仰山禅师不以为然地说道:“若是这个,用作什么?”
灵佑禅师再敲三下,说道:“你嫌这个还不够吗?”
仰山禅师解释道:“我不是嫌‘这个’,‘这个’是大家的,我只是以为老师不应以大家的东西酬谢他。”
灵佑禅师道:“你既然知道这是大家的,为什么要我另外找东西给他人呢?你说,除‘这个’外,另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酬谢他呢?”
仰山禅师仍不以为然地说道:“自己已备,何劳他人?”
灵佑禅师道:“自己虽然已备,但无他人,何缘得识?你忘了当初达摩大师东来我国,不也是如此将‘这个’予人吗?你们每一位禅者都是承受他信物的人!”
“这个”,是指什么?禅师说的这个,即指吾人的本来面目,既是本来面目,何劳他人赐给?但话虽如此,若无师承,何能得识本来面目?如禅门不着语言文字,所谓直指本心,见性成佛,但若舍语言文字,又何能直指本心,见性成佛?黄檗禅师说:“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僧求,当作如是求!”此一句“当作如是求”,实是着力之处。
卧如来
行动、顶礼、侍立,就是一种禅风。重在自我肯定,自然随缘,所谓从平常心流露,不做斧凿,自有一番禅心慧解!
赵州从谂禅师,山东人,十八岁时到河南初参南泉普愿禅师时,因为年轻,南泉禅师正躺着休息,就没有起身,看见赵州时仍睡着问道:“你从哪里来?”
赵州:“从瑞相院来。”
南泉:“见到瑞相了吗?”
赵州:“不见瑞相,只见卧如来。”
南泉禅师于是坐起来,对赵州颇欣赏,问道:“你是有主沙弥?还是无主沙弥?”
赵州:“我是有主沙弥。”
南泉:“谁是你的师父呢?”
此时,赵州恭敬地顶礼三拜后走到南泉的身边,非常关怀地说道:“冬腊严寒,请师父保重!”
于是南泉禅师非常器重他,因赵州是以行动来代替语言。从此,赵州成为南泉禅师的入室弟子,师徒相契,佛道相投。
有一天,赵州禅师请示南泉禅师一个问题:“什么是道?”
南泉:“平常心是道。”
赵州:“除了平常心之外,佛法无边,另外是否还有更高层次的趣向呢?”
南泉:“如果心中还存有什么趣向,就有了那边,没有这边;就会顾了前面,忘了后面,因此,所谓全面,被扭曲了的东西,怎会是圆融无碍的道呢?”
赵州:“如果佛法没有一个趣向,回顾茫茫,我怎么知道那就是‘道’呢?”
南泉:“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欲真达到不疑之‘道’,你应当下体悟,‘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说是非耶?”
抢不走
转身的世界,就是肯定一切的世界。世人有理话多,无理更是话多,若能在真理之前回头转身,那不是另有一番世界吗?
一日,临济禅师跟随老师黄檗禅师一同下田工作。临济禅师走在黄檗禅师的后面,黄檗禅师回头一看,发现临济禅师空着手,因此就对他说道:
“你怎么把锄头忘记带来呢?”
临济禅师回答道:“不知谁给我拿走了?”
黄檗禅师停下脚步道:“你走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临济禅师向前,黄檗禅师就竖起锄头道:“单单是‘这个’,世界之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动。”
临济禅师一听这话,就毫不客气地立刻从黄檗禅师手中把锄头抢过来,紧紧地握在手中,说道:“刚才老师说谁也拿不动‘这个’,现在为什么‘这个’在我的手中呢?”
黄檗禅师道:“手中有的未必有,手中无的未必无,你说,今天有谁给我们耕田呢?”
临济禅师道:“耕田的由他耕田,收成的由他收成,关我们何事?”
临济禅师这么说了以后,黄檗禅师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回到僧院。
不久,沩山禅师就这件事问仰山禅师道:“锄头在黄檗禅师手中,为什么却被临济夺去?”
仰山禅师答道:“强取豪夺虽然是小人,可是他的智能却在君子之上。”
沩山禅师再问仰山道:“耕种和收成,临济为什么要说不关己事呢?”
仰山禅师不答,反问道:“难道就不能超脱对待关系之外吗?”
沩山禅师一句不说,转身也回到僧院。
一无所求
一无所求,活得坦坦荡荡。
宋朝雪窦禅师在淮水旁遇到学士曾会先生。曾会问道:“禅师,您要到哪里去?”
雪窦很有礼貌地回答道:“不一定,也许往钱塘,也许往天台方向去看看。”
曾会就建议道:“灵隐寺的住持珊禅师跟我很好,我写封介绍信给您带去,他定会好好地待你。”
可是雪窦禅师到了灵隐寺时,并没有把介绍信拿出来求见住持,一直在大众中过了三年。曾会于三年后奉令出使浙江时,便到灵隐寺去找雪窦禅师,但寺僧却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曾会不信,便自己去云水所住的僧房内,在一千多位僧众中找来找去,才找到雪窦,便问道:
“为什么您不去见住持而隐藏在这里?是不是我为你写的介绍信丢了?”
雪窦:“不敢,不敢,因我是一个雪水僧,一无所求,所以不做你的邮差呀!”即从袖里拿出原封不动的介绍信交还给曾会,双方哈哈大笑。曾会将雪窦引见给住持珊禅师,珊禅师甚惜其才,后苏州翠峰寺缺住持时,就推荐雪窦任其住持。
大与小
所谓大小,乃相对而言。大至无边际,小至看不见,此为极端极致。偏偏有钻牛角者要寻大觅小却不知何处是!大珠禅师一语中的:哪里又不是呢?
一次,有人问大珠禅师:“如何才能算大呢?”
禅师答曰:“大。”
又问:“多么大?”
师曰:“无边际。”
此人又问:“如何才能算小?”
禅师答曰:“小。”
问:“多么小?”
师曰:“看不见。”
便又问:“大无边际,小又看不见,究竟何处是?”
大珠禅师反问道:“何处不是?”
菏泽神会
见和不见,都是两边的执著,痛和不痛都是生灭的现象。
神会13岁时便去参拜慧能。慧能说:“你千里跋涉,是否带来你最根本的东西?如果你带来了,那么你应该知道它的主体是什么?你说说看。”神会回答道:“东西就是无主,见,就是主。”慧能:“你这小和尚,词锋倒也敏利。”
神会问道:“师父坐禅时,是见还是不见?”慧能打了他三杖,问他:“我打你是痛,还是不痛?”神会:“我感觉也痛,也不痛。”慧能答:“那我是也见,也不见。”神会继续问道:“什么是也见,也不见?”慧能答:“我见,是因为常见自己的过错;不见,是因为我不见他人的是非善恶。至于你不痛,那么你便像木石一样没有知觉;如果是痛,那么就像俗人一样会有怨愤之心。见和不见,都是两边的执著,痛和不痛都是生灭的现象啊!你还没有见到自性。”神会听了大为惭愧,立刻向慧能行礼。慧能谆谆地教导他:“你如果心迷不见,就请教大德高僧。你如果心悟见性,就依法修行。你执迷不悟,却来问我见与不见,我悟不能代替你悟,你悟也不能代替我悟。为什么不自证自见,反问我见与不见。”神会再次行礼,礼拜了上百次,求师父饶恕。从此成为慧能最虔诚的信徒。
一天,慧能向众人说:“我有一个东西,没有头也没有尾,没有名也没有字,没有背也没有面,你们大家知道是什么东西吗?”神会回答:“这是诸佛的本源,我的佛性。”慧能叹道:“告诉你无名无字,你偏要叫它本源佛性。你也只能做一个注解佛法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