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凡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接到警察局的电话传唤。
偷渡,逃税,赌博的事他确实是干过,正是当年走投无路的时候以身试险,才有如今运转传媒公司的资本。可那些都过去一二十年了,按讲说早该翻篇儿。电话里,警官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这让徐非凡更加没有底气,不知道所为何故。
难道是跟李梦的事情暴露了?不对。
本来就是两个成年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又没掏钱,连**都算不上。
徐非凡来到办公楼下落满树叶的停车场。
他伸手把车顶几片树叶抹去,从腰间的皮带扣上取下跑车钥匙,用遥控器打开车门。收收肚腩,低头迈进去,坐到驾驶室。方向盘顶在肚子上,极不舒服。
跑车的弊端太多,徐非凡买来以后就后悔了。空间小另说,底盘太低,一旦遇到起伏的路势,底盘磨的火星四溅。
徐非凡能有今天夜夜笙箫酒绿灯红,开上跑车,资产几千万,一路走来,从卑躬屈膝到人前显贵,其中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文化程度不高,也就比文盲多认识几个字,技术活又干不来,唯有做泥瓦匠一条路可走。在工地上干了一年,虽然挣的不多,好在花销也不大,年底算攒了几个小钱。
机遇来了,正赶上八零年代末的下海风潮。好多人干完几票挣得盆满锅满,之后成功收手,洗白,做起了资本家。
虽然资本家很可恶,但几乎人人想做资本家,徐非凡也不例外。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经过与他一起搬过砖的工友李辉进行简单探讨,先是对资本家大肆批判一番。情绪激昂处,徐非凡甚至表态今生与资本家不共戴天。
李辉说他也想成为万恶的资本家,徐非凡挠挠头,说自己也是。于是俩人决定干他娘的一票。
他们从渔民那里买了一艘小型渔船,渔民很狡猾,见这两位急需用船,将价格提了又提,不紧不慢。
最后徐非凡跟李辉忍无可忍,一人抓了一只鲜活的带鱼,狂扁了老渔民一顿,眼都打青了一只。结果老渔民承诺可以在原价格上打了个对折,还送了两张破渔网。经过简单改造安装了特制暗格和沉箱,用来走私药品。
前几次还算顺利,有惊无险蒙混过关。
那天晚上,月光皎洁。
漫天繁星在最远处与大海相接,月光洒在粼粼的水面,海天一线缓缓驶来一艘渔船。
守候了一个通宵的缉私队员在港口一字排开,用扩音喇叭,命令渔船关掉发动机停船抛锚接受检查。
徐非凡水性不错,这技能是小时候在家乡里那条清澈小河里练就的。虽然很久没下水,技术有所退步,对他来说,淹不死就很好了。
缉私队手电筒和枪柄上的激光灯一亮,引起徐非凡的警觉,甩了皮鞋跳进十一月苦涩冰凉的海水中,
相反,李辉旱鸭子,这辈子与游泳无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宁愿挨了枪子儿被送到火葬场,也不愿意沉到海底供鱼虾啃食。
缉私队员上船,警员飞身扑倒故作悠闲正在抽烟的李辉,凭空多出几双健壮的手把他的脸按在甲板上。
脸虽然被按着,但不影响他把余下的半支烟吸完。
船舱里的鱼死的差不多,偶尔几个半生不死苟延残喘一跃而起,同样散发出恶心的尸臭。
队员屏气在腥臭的死鱼堆里发现一批私运的药品,数额巨大,人赃并获,队长亲自给他铐上手铐带队回警局。
审讯室封闭的屋子里没有窗户,办公桌上一个强力的小台灯,只能照亮脸前巴掌大的一片区域。对面一个负责审讯的警察,光线太强看不清面孔,总是提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面对百般审问,李辉抵死不招,坚持罪是他一个人犯的。抛开犯罪的角度不讲,从一定角度上来说,李辉是条汉子。
警队最近扇起了一股学习的风气,队长以身作则,看完最新一期《龙珠》连载后,在厕所的报纸上,得知了一种西方用来审讯犯人的方式,叫什么“感觉剥夺”实验,深深引起了他的兴趣。
手下说,队长,正巧我们遇到一块难啃的骨头。
队长勃然大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说,我天天清汤寡面哪里见过骨头?再像现在这样下去,查不出案子来,恐怕连面都吃不上,只能喝西北风了。
手下忙解释道,不是,是李辉,什么有用信息都问不出来,是块硬骨头。
李辉被关到在一个封闭空间里。
他的头上被戴上漆黑的护目镜,耳朵罩上了只能发出单调声音的空气调节器,手脚被固定住,限制住他的视觉听觉和触觉。
书上说,关他个几天,什么事情都招了。
李辉胡须冒出来,实验室待了三四天,目光呆滞,精神萎靡。
队长把他拉出来审问,仍坚持说自己作案。还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如给他个痛快,朝他的太阳穴开一枪,送他归西。
警队私下讨论认为这种做法除了摧残人性,而且好像对审问没太大帮助,有损他们警队光明磊落的形象。
“感觉剥夺”实验只做了一次就被废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