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糟透了”是第二阶段的本质,大约25%的工作文化属于这个阶段。处于这一阶段的人感觉他们是环境的受害者,他们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野心和创意。当新观点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的反应是:“我们以前试过这个但没成功,那么现在也肯定不会成功的。”他们往往是被动的,得过且过。
外界是很容易观察到第二阶段的。想要看看它是什么样子的话,我们只需要观察一下那些让大多数人又爱又恨的组织,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机动车管理部门;然后是医生办公室,我们总要花很长时间排队,在我们已经无聊到不得不去阅读年纪比我们自己都大的杂志时,前台的动作慢得让我们怀疑她是否还活着;让所有旅客都摸不着头脑的机场安检处——队伍已经排成长龙了,而工作人员还坐在那儿闲聊,无视乘客已然快要错过航班了。
从外人的角度我们要愤怒地问两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人来管管这种状况?”以及“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愚蠢?”戴夫最近一次乘飞机的过程中,在空姐“忘了”提供饮料时,有人这么对他说:“这些人这么蠢,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的意思是,他们的大脑至少得记得让自己的心脏跳动吧?”
在第二阶段时,做事是非常困难的。大多数经理接受过的培训不仅不能激励人们前进,反而让他们更加停留在冷漠这个区域。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第二阶段是企业存在的第二普遍的阶段,仅次于第三阶段。我们曾在华盛顿最高政府办公室里、亚洲银行高管之中、财富杂志500强企业名单董事会里、意大利的教堂里,甚至在被誉为“美国最佳工作场所”的公司大厅里见到第二阶段存在。总体而言,大约25%的职场环境里主导文化是第二阶段,并且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诸如经济衰退、医疗保健报销比例下降、航空公司或者美国制造商日渐激烈的竞争里,这个百分比还在继续上升。大多数情况下,当人们相信他们不能发挥创造性,工作已经变得机械化以至于他们觉得自己像是机器时,第二阶段就会出现。充满活力的组织(第四或者第五阶段)退化成官僚主义横行,是很常见的一种现象,而这种情况的后果是,部落下降到第三阶段,而后是第二阶段。
与第一阶段类似,第二阶段内部的成员观点并不与我们相同——他们抱成团,一致对外,拒绝接受其他阶段给予的建议。本章的目标是让我们了解它是如何运作的,是什么让人们抱成团,以及如何使得自己与他人共同前进,离开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内部观点
第二阶段与第三阶段息息相关。罗杰的故事证实了这一点。
在某个周五的早晨,罗杰乘飞机从芝加哥前往西海岸。他是那里一家高科技公司的经理。由于昨晚通宵进行焦点会议——关于公司新产品的市场反馈测试,他显得非常疲惫。当他走出机场钻进一辆车时,立刻打开自己的语音信箱。“五条信息——周五早上通常不会这样。”他想。
第一条来自公司的律师,他说有项潜在诉讼,指控罗杰的产品侵犯竞争对手的版权。第二和第三条来自罗杰团队的一名成员,非常惊慌,留言结尾是“这事闹得越来越大了——快来公司!”
第四条信息还是来自那个律师,这次对方用的免提:“公司的总顾问正等着见你。”这条留言的语气听起来很奇怪,“就好像我们不认识一样”。几个月后罗杰是这么告诉我们的。他接着说:“很明显,那个被称为老虎的法律总顾问正站在他身后。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据说,如果老虎想要见你,那就意味着非常糟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最后一条信息来自罗杰的老板托德 (除了名字是改过的,别的细节都是真实发生的),他咆哮道:“老虎要见你!怎么回事,你在哪儿?”和律师一样,托德的语气听上去好像他们不认识一样。
最终,托德来了。罗杰给我们描述了整个故事:“我到了办公室,整个人因为旅途变得又脏又累。在拐角处,我见到了托德的助手,他正在我办公室门口等着。‘去大厅等着,我先跟托德确认一下。’她说。我只来得及偷看一眼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我的所有东西都被装到一个盒子里去了,包括墙上的照片。我当时想:‘天哪!’这时托德走了进来,对我说:‘他们在楼下等你。’我问能不能先把行李放下,他说不行,得现在就去。我指着自己的办公室,一脸不信:‘这是真的吗?托德,我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就换来了这个?真的吗?’那时候已经有一堆人在门口集中了。我团队里的成员们看起来吓坏了。托德转了过来,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你确定吗?’我真的不敢相信。他的助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托德身后拉。整个情形就好像我被保安拉出办公室一样。
“我们大概走了15步,托德转过来对我说:‘哈哈,抓住了!’他和一脸歉意的助手击掌,然后大叫:‘给钱给钱!’”
罗杰团队的人纷纷看向别处,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所以整个事情就是开玩笑?”罗杰问道。托德回答:“你要被炒鱿鱼?哈哈,是呀,不过就刚才那一会儿。法律顾问要见你可是真的,那个版权问题的确越来越难搞了。来吧,他们正等着我们呢。”
托德领着罗杰来到老虎的办公室。在经过被罗杰形容为审讯的两个小时会议后,他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家里,睡了个午觉,然后花了整个下午将自己的愤怒挥霍在网球场上。
像罗杰的老板这样的人,会给企业文化带来灾难性的影响。他们的行为和地震或者炸弹产生的影响是相同的。人心涣散,人们都各自埋首于自己的办公桌上。有些人离开公司后就不再回来。在警报解除后,每个人都互相检查,救治伤员,悼念死难者,继续生活,时刻警醒这样的事情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毫无疑问,员工会花大量的精力提防老板和公司——他们允许,甚至鼓励(从员工的角度上来说)时刻可能发生的粗鲁行为。作为结果,第二阶段的文化因此形成。人们的语言中会流露出他们是受害者,回天无力的意味。他们的生活糟透了,他们说——并不是生活本身(这是第一阶段)——而是他们的生活本身。他们可以看到自己的老板的生活是美好的。他们将老板描述成大佬,他所犯的任何过错都不会被惩罚。在这个故事里,罗杰的老板开一辆奔驰,赚很多的钱,受行业尊重,并且经常接到猎头的电话。
类似托德这样的老板是典型的第三阶段人物(我很牛,但你不行)。与这种人一起工作只有两个选择:与之抗争,抑或放弃。抗争的人往往会进入第三阶段,从此开始争夺霸权。对于罗杰而言,这种抗争意味着他会失去最想要的东西:在从西北大学凯洛格商学院获得MBA之后,成功升职。如果他在拿到“品牌经理”的头衔前离开,他将失去职业生涯中一个重要的上升机会。
罗杰的选择是忍气吞声。尽管他依旧聪明而有野心,他不得不暂时为了获得想要的而为“五斗米折腰”。当然,他的激情彻底烟消云散了,并将其视为无稽之谈。
很多处于罗杰这种状态的人都选择了忍气吞声,直到他们被升职了,然后发现自己又成为另一个环境的受害者——下一个老板所为。这种模式可以持续整个职业生涯,我们可以看到一些CEO(幸好不是大多数)被牢牢钉在第二阶段,他们对于董事会的抱怨从来没有停过。在他们看来,正是董事会乱插手,才使得他们没办法贯彻最正确的方针。
只要人处于第二阶段,他们就会相信自己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因为任何事情的成败实际取决于别人,所以他们总避免让自己承担责任。他们经常会用这些短语:“我会尽力”“我不能保证”“我不能确定老板对于这个会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能这么做”“这与政策不符”和“我不能强迫别人去完成他们的工作”。物理学家将效率定义为“单位时间内所做的工作”。从这个定义上来说,第二阶段语言可以精简为“我的活是低效率的”,因为即使我抱怨一整天,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有时候,形成第二阶段的原因并不是个人,而是系统本身。我们曾和一家在初期处于第五阶段的公司一起工作过。随着公司雇佣的人增多,官僚主义在这个“最佳实践”系统里滋生。十年后,有人告诉我们:“我曾经将这里的工作当作一种使命,但现在它就只是一份文书工作而已。”她接着说,“我的薪水还不错(大多数情况都是这样),这让我没办法选择离开,所以我就忍了吧。”就这样,她的生活糟透了,这家公司的主导部落阶段变成了第二阶段。金手铐往往可能成为一个陷阱,让人们停留在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语言系统也会偏离其核心价值。当我们问及处于这个阶段的人,他们是以什么原则来指导自己的生活时,回复总充满了世故。一位公共事业部的经理的话如下:“我曾经也以为实现价值是非常重要的,但现在我的看法一定会让你们很失望。”第二阶段与价值之间的关系是围绕着冷嘲热讽、挖苦或辞职的。
在大多数情况下,类似罗杰这样的人最终会推进到第三阶段,成为他们曾经讨厌的那类经理。(接下来两章里我们会看到,他们不需要在这个阶段停留很长时间。)同时,他们会试图与其他失意者联手,形成第二阶段文化群体。如果这个群体处于第二阶段早期,那它极容易变得对社会充满敌意(第一阶段标记之一)。大多数第二阶段文化处于中期,我们的同事斯科特·韦纳——医疗保健行业的首席财务官——称这类人群为根深蒂固的平庸。第二阶段后期是罗杰所处的状态:一群人为了等升职而忍受着,等到他们得到后他们就可以跳出。
第二阶段早期
处于第二阶段早期的人站在第一阶段与第二阶段的交界处,因此他们总是处于倒退的危险中。我们曾向一家大型制造公司提供过咨询,当时他们正准备将业务外包到亚洲,在裁员的浪潮中,整个部落下降到了第二阶段早期。尽管美国总部里一切顺利进行着,但是经理们组织起来,搞了个彩池,下注哪个部门将会第一个裁员,“卷铺盖走人”。
当人们从第一阶段推进时,他们通常最终停留在第二阶段早期。上一章里提到的约瑟夫正是处于这个阶段,“生活糟透了”会时不时再次挂在他的嘴边,重新滥用药品会让他对生活充满绝望和敌意。不过,只要他保持清醒,他就会明白只是自己不受命运眷顾,还是有些人是天之骄子的。第二阶段早期的人们常常处于考察期,他们的部落会观察他们,无论是针对过去的失误还是未来可能发生的行为。
指导建议:对第一阶段行为必须零容忍。使人们稳定在第二阶段的关键在于,这个部落里的人绝不容忍第一阶段行为。一旦有人退出,部落应该去追赶他们,试图把他们拉回来。如果这些人清晰地决定堕落并且不听任何劝告,部落应该明确地告诉他们出发规则,比如约瑟夫的30天内不许回家。
第二阶段的人凑在一起,他们议论的焦点往往专注于他们是如何被管理人员或者系统“扭曲”的。与上个章节我们碰到的人不同,他们的遭遇是与自身——那些他们认为应该责怪的人息息相关的,而不关生活本身。他们能够看到生活是可以很好的,但是第一阶段的人只能看到持续的绝望。
第二阶段早期的人非常关注处于后面那些阶段的人。因为早期是不稳定的,所以这些人有很大的风险会下降到第一阶段。管理层,特别是供职于制造企业的那些人,经常会恐惧——这是正确的反应——工作场所暴力或者自残行为,包括自杀。我们观察到在Dot- com公司业务崩溃时,发生了好几起自杀事件。人们从第五阶段(我们什么都能做——我们在重塑零售业)下降到第四阶段(我们比对手更强大,因为我们有更多的现金流),到第三阶段(你失去工作是因为你太糟糕了,我还有工作),以及第二阶段(我没有工作,没有前途,我的保时捷刚被拿去抵债了),最后到第一阶段(药物和自杀)。恐惧会让第二阶段早期的人下降到第一阶段——尤其是当这个人是从更高的阶段快速下降来的。“他看上去似乎崩溃了。他什么时候才能触底呢?”这是一个经理向我们描述他的前雇员恐惧时说的话。
第二阶段早期的人面临三个选择:一、找到一个第二阶段早期的部落加入;二、把他们的愤怒抛诸脑后,向上移动;三、像约瑟夫一样,下降到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中期
第二阶段中期的人往往也会抱团,形成一个在外界看来与第四阶段(“我们很牛”)类似的部落。与这些后面阶段的部落不同的是,第二阶段中期部落之所以凑在一起,是因为他们都认为是某些人或者某件事拖住了他们,让他们沦落至此。可能是老板、系统、他们自身的学历的缘故,或者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没有很好地养育他们,致使他们没有竞争力。他们接受这些障碍,并且相信它们会一直存在。所以他们放弃了,联合起来形成一个相互抚慰的群体。
最常用的靶子是老板。第二阶段中期的标志之一就是,在工位隔间上、咖啡机上甚至塑料叶子植物上贴呆伯特漫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呆伯特之父——斯科特·亚当斯已经成为这些人的代言人。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是在为笨蛋工作。呆伯特,一个漫画人物,准确地代表了美国25%的工作环境里的那些人,这真是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