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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鸽子的故事(3)

自此,阿诺克斯住进了一个宽敞舒适的鸽房,鸽房中还有几只和阿诺克斯命运相同的鸽子。这个盗贼十分喜爱信鸽,只是他品德不好罢了。

三个月过去了,阿诺克斯都没能逃走。最初,阿诺克斯每天都只是在铁丝网上来回走动,眼睛不断地巡视四方,寻找逃走的机会。第四个月,阿诺克斯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似乎不再想逃走的事情了。这个盗贼看到阿诺克斯的情况便采取下一步行动。他将一只性格内敛的小母鸽子同阿诺克斯关在了一起,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阿诺克斯对它的态度很不好。过了些天,鸽房主人单独关了阿诺克斯一个月。之后,又有一只母鸽同阿诺克斯关在了一起,但是依旧没有发生鸽房主人期许的事情。事情就这样周而复始地重复着,阿诺克斯在被囚禁的一年中和不同的母鸽关在一起。但是,它不是无视母鸽,就是粗暴地对待母鸽。阿诺克斯依然想过逃走,并且用多于平时一倍的力量在铁丝网前挥动翅膀。有时候,阿诺克斯甚至如自杀般全力撞击着铁丝网。

后来,阿诺克斯开始了一年一次的换毛,那些记载它辉煌记录的羽毛纷纷掉落了。鸽房主人非常珍惜这些羽毛,将它们收集起来。等阿诺克斯结束换毛后,看守人就将那些荣耀再次复制到阿诺克斯身上。

就这样过了两年,阿诺克斯住进了又新又漂亮的鸽房。不过,有一只母鸽也被关进了这个鸽房。非常巧,这只母鸽长得很像那只背叛了阿诺克斯的母鸽。阿诺克斯不自主地露出了关注的神情。鸽房主人感到非常开心,阿诺克斯总算被吸引了。没错,它开始筑巢了。这一天,鸽房主人认为阿诺克斯和那只母鸽已经足够了解对方了,便第一次打开了鸽房的门。

新住所和新妻子,这让阿诺克斯有所迟疑吗?不,它完全没有犹豫。吊门不过是刚刚开了一条细缝,阿诺克斯便如离弦的箭,飞快地冲了出去。它张开记载着全部荣耀的完美翅膀,毫不犹豫地逃离了囚禁它的地方。

05

我们无法得知鸽子的想法,也无法看透鸽子的心以及心中所爱,因此我们体会不到它回归的喜悦。可是,有一点它和我们相同—它爱着自己的家。上帝将这份必须渲染、赞美和敬仰的感情赐给了信鸽,人类又对其进行了驯养。因此,信鸽这样珍贵的鸟儿时时刻刻都在表现着这份爱家之情。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对其呼喊、分析以及感受,只要它还在,只要它还活着,它那小小的但是充满勇气的心脏还未停止工作,它的翅膀还在扇动,它就永远被家所吸引,永远因为家而充满力量—一种无法被摧毁、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回家!美好的家!此刻,阿诺克斯对家那份强烈的爱无人能及。它天生拥有一种主宰一切的力量,它可以凭借这种力量忘记所有的苦难和忧伤,只剩下那种回家的迫切之情。两年的囚徒生活、新的婚姻、对死亡的惧怕,这些都不能阻挡它回家,也不能让它忘记对家的依恋。现在,倘若阿诺克斯能歌唱,它的声音肯定在天空中飘荡着,如同一个完全陷入欢乐中的英雄。它围绕着鸽房飞了一圈又一圈,飞向了天空,这一切都归功于记录荣耀的翅膀。飞吧,向上飞,它张开了完美的双翅,在蓝天下绕出更大更高的圆圈。现在,对家的爱恋给了阿诺克斯动力,它要尽快回去,它只忠诚于自己出生的地方还有那个曾背叛自己的妻子。回家吧!丢掉自己的视觉、听觉以及思想!对于阿诺克斯而言,俘虏的生活消耗了它一半的青春,只有在天空中展翅高飞,它才能回归本色。它就如同一个圣教徒,只听从内心的指引。而它心中那无法磨灭的本能则可以让它依据曾经的记忆确定回家的方位。

树尖上方300多米的天空中传来沙沙的声音,那是自由的欢唱。这时,由南方飞来且无比高兴的阿诺克斯飞速地冲向了东南方。阿诺克斯那对翅膀如白色火焰般跳动着,而锡拉丘兹这位虔敬的盗贼永远都无缘再见它完美的身姿了。

阿诺克斯飞翔的速度很快,甚至超过了从山谷驶出的特快专列。它在天空中翱翔,掠过无数个山峰,穿过无数个山谷,渐渐远离在微风中晃动不止的山松。阿诺克斯发现了野鸭,它们恰巧掠过在水中游泳的麝鼠。

阿诺克斯开心地挥动翅膀,它保持着一定高度,按直线在空中飞行,目的地是它的出生地。阿诺克斯即将到达一个峡谷,那里有一只躲在橡树林中飞行的老鹰。这只鹰已经发现了阿诺克斯,并且想要抓住它。对此,阿诺克斯没有因为老鹰这个危险而分心,从它身旁急速冲过了,这就如同一只年轻的鹿从拦截它的熊身边逃走了。家,是支持阿诺克斯飞行的唯一动力。

挥动翅膀,不可以放弃,四周的景物渐渐熟悉起来。过了1个小时,卡茨基尔就在眼前。又过了2个小时,阿诺克斯飞过城市的上空,它经过越来越多熟悉的地方,而它的翅膀似乎有着永不枯竭的力量。家!这让阿诺克斯觉得非常兴奋,就好像一位饥渴的游人看到了棕榈树,它那明亮的眼睛也看到了远方曼哈顿烟囱里的烟。

一只猎鹰出现了,它来自卡茨基尔的山顶。猎鹰为它的力量和翅膀而骄傲,它被称为最快速的掠夺者。即便这样,当它看到猎物是信鸽时,也感到非常开心。现在,已经有很多只鸽子被它猎杀了。现在,又有一只鸽子过来了!养足精神的猎鹰一直在等待机会,它看准阿诺克斯便凶猛地飞扑下来。它是一个经验十足的杀手!它降落的速度非常快,没有谁可以逃脱它的爪子。信鸽,再不逃走,你就会失去性命!但是,阿诺克斯没有回头,谁都不能阻止它回家!

家是阿诺克斯唯一的信念,它没有采取什么计策,面对威胁时,只是飞得更快了。这时,猎鹰迟疑了,它放弃了,一只信鸽对它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都无法阻拦如光闪过的白色身影,阿诺克斯飞速穿过了山谷。抵达哈得孙山谷后,阿诺克斯找到了它所熟悉的路线,这是它两年前飞行过的路线。阿诺克斯降低了自己的飞行高度,在柔和的北风中掠过河面上的大蜘蛛桥。风吹起来了,它再次降低高度沿河岸飞行。

一个枪手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座山边,他发现了阿诺克斯。此时,阿诺克斯飞行的高度太低了,这样飞过山顶太危险了。可惜,太迟了,枪声响过,子弹打伤了阿诺克斯的身体。不过,阿诺克斯依旧在飞翔,几根记载它荣耀的羽毛飘落了下来。这是一个耻辱,那些记录不完整了,而它胸口出现了一个黑色斑点。不过,阿诺克斯无视这一切,继续向家的方向飞去。危机已经过去了,但它已经不能保持原来的纪录了。风在它凌乱的羽毛中发出声响,胸前的斑点也让它的力量消失得越来越快。可是,它没有停止,它即将回到自己的家中。忽而,它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了,因为飞过泽西岛的悬崖就能够看到城市中的那些塔楼了。它渐渐失去了力气,视线也开始模糊了,可是它对家的爱却不断增加着。

帕利塞巍峨的悬崖下有一片水域。阿诺克斯从树丛上方飞过,而它头顶便是游隼巢。这群掠夺者关注着向它们飞来的鸽子,而阿诺克斯也发现了它们。它们很早前就相识了,很多传递消息的信鸽都被这些游隼猎杀了。信鸽死在游隼的巢穴中,很多记载荣耀的羽毛从里面飘落下来。阿诺克斯曾经与它们相遇过,现在又要上演那一幕了。飞,用最快的速度飞翔。但是,阿诺克斯受到的枪伤使它的速度慢下来了。

游隼从巢穴中飞出来了,急速冲向了这个筋疲力尽的对手。无须再讲述这场追逐,没有语言可以表达出阿诺克斯看到家却未能回归的绝望。战斗在一瞬间就结束了,那群游隼尖叫着,在空中盘旋,庆祝着自己的胜利,然后带着阿诺克斯的尸体飞回了自己的巢穴。英雄的鲜血沾在了岩石上以及游隼的尖牙厉爪上。那双完美的翅膀已经不成样子,而那记录荣耀的羽毛也飘落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

人们都不清楚这只最优秀的信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有人在游隼的巢穴中,在那许多银环中找到了记载阿诺克斯名字以及编号的银环,那是这只信鸽高尚而神圣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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