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抗洪
1996年六月雨季。也是倾盆大雨,好像要吞噬我们的村落,路易斯坐在堂屋门口看雨,雨水在院子里淌成了河。官柱家后的教堂,门口堆积了一大群人,都在焦急的等待雨停。大雨瓢泼一样,一直下到了下午三点多。老天爷这才罢手。
路易斯坐在马扎子上,透过纱窗门望着外面的雨。两只手拖着小脸,看着雨水落下,脑子里回忆着奶奶讲的这个龙抓沟的故事。
他起身把鞋子甩到门边,打开门往外跑。“你去哪!?爸爸大声喊到;”
“上俺奶奶家”!!
声音跟人同时不见了踪影。路易斯赤脚走进胡同,胡同中间被水冲出一条沟壑,雨水还在极速流淌。
路易斯赤脚在胡同里穿梭,走过两条弯曲的胡同以后。一片青蛙“硅呱”乱叫的声音,路易斯小心翼翼的从积水中挪步过去。穿过一条s型路的‘石头剁墙’巷子。奶奶正站在老屋门前石板上,背后一块麻布,两个布角挤在脖子里。左手拿着一个塑料盆,右手的一根木棍驻着石头。看我过来忙喊:
“快~~快~~快~~路易斯!!赶紧在弄点沙把门口堆高点,‘当门’里满水了。鞋都块漂出来了,可别叫水把‘生火’(棺材)泡坏了”
路易斯从屎黄的雨水中慢慢挪到门口,满屋的水跟外面差不多。小脚鞋子一只一只漂在水上,桌腿漫过了一半。路易斯接过奶奶手中的盆子,用脚使劲踹了踹门口的沙堆,弯下腰开始疯狂朝外泼水。不时转头看看右手边的大黑棺材,后脊梁一阵发凉。
一阵狂泼,水好像不见少一样。“潶~~潶~~路易斯自己打着节拍,”也不知过了过了多长时间,路易斯叉着腿回头看屋里,水少了不少,水是少了,好像还是泼不尽的感觉。路易斯放下盆子,走到正面墙根,弯下腰看见一个泉眼,呼呼往里冒水。
“奶奶!!!快看这地方往里冒水,这屋下面怎么有泉子啊!?”
“找点破布噎上!什么泉子,那是老鼠窟窿!”
“这边也有,还好几个地方往里冒哩!这水什么时候能泼干净啊”路易斯有点不耐烦道:
院子的水也像喝满水的大肚子,一点都不见少。要不是沙包堵着门,随时都要涌进屋来。路易斯走到院子,从门左边摸了把铁掀,跑到院落门口就开始挖。铁掀小的可怜,面上都是些小孔,经过二三十年的腐酌,从方形已经成了圆有头,从木头把上看,这铁掀比路易斯年龄大不少。
沟一会挖出,路易斯把挖出的土,又契成一道“防洪坝”。奶奶在卖力泼屋里的水,路易斯跑过去:
“别泼了奶奶,光泼不见少,雨也不下了,我给你慢慢弄,你上石板坐着。我看看院墙外头水怎么样,门口都堵起来了,水进不来了!”
路易斯翻滚石墙,又是一股牛粪的味道扑鼻而来。墙外跟黄河一样,大鼓的水流从西往东急穿而下。屎黄的水里夹杂着麦秸秆。路易斯观察了一会,好在水都在路中间淌,靠墙的地方地势稍高点。路易斯一个跃身翻进院子,拿出铁掀开始挖沟,泥土里夹杂着石头,碰的铁掀咔咔~直响。
路易斯半跪在沟边,
身后林瑞婶子走过来说到:
“路~跟**奶抗洪啊!?大河涯发大水了连长他们都去了,说是,上边村的树,花生跺都漂下来了,还不少大鱼。。”
路易斯听完,伸手去掏出院墙连接沟底的最后一块石头,这时候已经见院子里的水往外流了。路易斯用铁掀使劲够啦了够啦沟底,黄水滑一下从墙里直泻墙外。。
“哈哈哈哈~~~呕吼!!!”
路易斯再次翻进院墙,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扔下铁掀,夺门而去。
奶奶正在往石头堆上晾晒,她从水里捞起来的小脚鞋子。靠墙角的老鼠窟窿不在往外冒水,整体水位得下降,使老鼠窟窿逆转,水开始倒流。
官柱奶奶家抗洪也基本完毕,门口泼水的深坑还存着积水,四五个盆子摆在旁边。
官柱看我过来,漏出他那副张满牙锈的黄牙:
“给**奶泼完水了!?”官柱道:
“昂~~泼完了!累的我够呛。”
“你还怪厉害来俺四五个人泼,这才泼完”
教堂靠主的人们络绎从门前走过。有的拄着拐棍,垫着脚小心的过泥泞的路。
“官柱一会去河看看水去吧!?这雨下的汶河里发大水了,上边的树,跟花生跺都从河里漂下来了。三连长,他们都去了,不少人都在那抢花生。”
官柱问道:“你听谁说的,什么花生跺!?”
“哎……你真墨迹,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就是上边村的,在河滩上晒的花生,下雨没来得及收,就用塑料布,封在沙滩上了,这不一下雨,再加上水库放水都冲下来了。”
“俺~~~~这些超霸真是……”嘻嘻~官柱发出笑声,在堂屋边的官柱奶奶听到我说的话,忙摆着手道:“快去看看去……快去看看去去…三连长好逮鱼,嫩过去看看有大鱼吧。快~~那个~~石榴花,跟大妮,满也跟嫩二哥去看看去吧!”
我们五个人来到河边,第二道坡已经下不去了,大水已经填满了河两岸。河中间几个人正拖着一跺花生跺往岸边来。三个人昂着脖子,跟老牛喝完水似的。有的不时从水里拿出右手,摸把脸。。人被水冲的走不成直线,往岸边走一米,被水冲下六七米。一会功夫,一群人不见了踪影。。几个在边上看景的娘们在叨叨:…
“这些人真是!?穷死了满?这么大的水,真是想找死啊!?”
一个稍有点驼背的娘们接道;“就这些人,真是没事找事。就这点水性,还去作死。前几年街里的齐大娘…!他儿在青岛当海军,那年回来探亲,正好也是撵上发大水,要不说人这命啊,就是撵时辰。回来没几天河里这大水就涨上来了,水都漫过西岭上的大桥。水里的鱼啊更是多的要命有的这么长”娘们用手比划着长短。
“那天,齐大娘特儿正好路过河边,一群人都在比划,说是多大的鱼。。在水里这那的………他儿听见了,那兴奋劲就上来了,边听边在河边看。说时巧,那时快,就见河里一条线,顶着水往上窜。一群人顾不上说话,顺着河边就往上跑,懂鱼的一瞅就知道是条大鱼。齐特儿,跑回家,背出特爹那张大鱼网,就往上攆。攆到西大沟这一块,正好有一个小堤坝,顶着水这鱼游得不是很快。特儿站在堤坝上,对准大鱼,一下把大网撒出。正好把鱼罩住,鱼一看这架势掉头就窜。这不~还没等特儿收网,网就叫大鱼,拖走了。那……特儿能愿意吗,二话没说脱下背心,浑身黑乎乎的,都是肌肉。
网都没了,回家怎么跟特爹交代。”驼背大娘说的有点激动,边说边比划,不时还收收嘴里即将啦啦出来的咧血。。“这时候特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顺着鱼就游去,一看就是有两下子,不愧是海军出身,没几下就游窜出十几米远。看的河边的那群人目瞪口呆。顶水游,侧身游,扎猛子,那是样样厉害特儿就游,岸边的人就往下跑着看,之见特儿一蹬腿,头窜起老高,一头扎进水里。眼看着黑线走的慢了,特儿一个猛子从水里出来,就光看见俩手拖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就到了黑线旁边,只见他左手抬起,一下把黑线夹在了掖下,右手拖着黑线底。正在人们放松准备开始欢心之时。黑线突然摆了下尾巴,水面被拍的,啪~~~~一声响!黑线顺水直向下窜,特儿的头,在水里划出一道水花。一直不见了踪影。”
“最后派人找了好几天,也是没找着。最后这不水也消了,沙滩也漏出来了在东石篷那地方找到了,大鱼撞在了石头上,特儿手还在鱼鳃里插着。”
说完旁边的于圈就说了:“这个河就是怪邪气啊,这些人也不知道害怕。你忘了前几年!?我听他们经常赶集的说:一个年轻的那天赶集回家,路过东石蓬,正好那天有点热,这就推着车子过去洗把脸,这一蹲。脖子的的秤砣一下掉进了水里。掉进水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青年一看!秤砣在那水面子上漂着。那~~这青年,当时就蒙了。推着车子就跑了。”于圈说完自己摇了摇头。。“~~嗯~~后来回家,这青年把事情说了,人家都还劝他;说你幸亏没过去捡称砣,那水下面有水鬼…………”
在旁边的路易斯听的是后背直发凉,路易斯看着河里的水,水里翻滚着黄泥花。路易斯听着他们说的又想起来去年发生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