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然而然的由某件事某个人引发出脑海中某种记忆碎片,浮光掠影又深刻清晰,那说明你一定是心甘情愿的记着这件事,不论它带给你的是喜还是悲。
如果在某种场景下,你的脑海里强硬的被塞进去某些片段,那些片段还有理有据,层次分明,那说明你一定是想忘记这些片段,偏偏还是不得其法的。
了了就属于后者。
从他五岁后,脑子里就开始出现关于医药的片段,像是会流动的字幕,触目所及的所有能入药的植物动物,虫子,甚至不知道多少年的黑乎乎的一块骨头,了了的脑海里都会有它的内存。
刚开始还不适应的时候,了了真的是被这玩意折磨的半死。
字幕流动一行你能饶有趣味的看看,流动两行你跟人说话的时候瞄两眼也还能顾的过来,流动三行四行的时候,你用小学备考的态度还能不至于被绕的眼晕,流动七行八行九行十行的时候,当整个脑海里甚至眼前都被字幕刷屏的时候,你用备战高考的精神气儿,双目如铜铃的顽强做斗争。可还是文字与药性齐飞,眼晕共头疼一色。
那时候的了了践行的准则是,自己不舒坦了,周杨也别想舒坦。
周扬跟了了嘟囔他娘又是如何孜孜不倦的开拓揍他的新方式的时候,了了抬眼瞥见院子里爹爹不知从哪挖来的宝贝的不得了的何首乌,脑子里瞬间就被何首乌刷频了,快一个月了,了了被这莫名其妙的玩意整的直犯恶心,恨不得自戳狗眼。闭了几天的眼,清净了几天的脑子就被周杨的一句抱怨给破功了,了了眼前犯晕,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你去给我找何首乌,我教过你它长什么样的,找不完一百株别回来了!”
怀清村盛出药材,药性品质一等一的好,什么稀世的都有,就是没有何首乌。
从哪以后,周杨见何首乌,比见二虎被他爹拿鞋帮子抽还激动。
没一会,周杨抱着新鲜出炉的何首乌凑过来了。
比成年男子还大的赤色根块上还带着泥土。
何首乌入药的就是根,赤白两分,赤色的方有药用,偏偏生长极为缓慢,其中各地又以西洛嵩山为胜,又称嵩山首乌。
了了脑海里又蹦过几行字。
周杨怀里的首乌个大,根疙瘩一坨一坨的,了了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跳了两下。
在他脑海里储存硬盘的那位仁兄,一定没见过怀清山的首乌。
这怀清山,还真是不简单呢。
山内圈找个何首乌比登天还难,林子边的比大路上捡粪还容易。何首乌药用价值不小,破伤出血有特效,促进造血功能。
了了站起来,没搭理在一旁掰泥整理何首乌的周杨。往林子方向走了两步。
哪不对呢?了了摸摸耳朵,大步走进林子里。
周杨抬头“了了,你干什么?”
“找药!”
“什么药,我帮你。”周杨丢下何首乌跑过来。
什么药?了了一点一点的在林子里扫视,周杨跟在了了后面,若有其事的这翻翻,那看看。
了了摈弃在脑子里不停的刷存在感的字幕君,突然被几串黑紫色的比小拇指指甲盖还小的球球吸引了。
商陆。
林子边有商陆不奇怪,初春乍暖还寒的三月中旬,有结果的商陆就奇怪的很了。
商陆生活力强,常野生于山脚,林间,路旁及房屋前后,平原丘陵及山地均有分布,喜欢温暖潮湿的气候条件。春生秋收,根入药,红白两分,白色肥大者为佳,红根……有剧毒。
“周杨,把这个挖开看看。”了了指着商陆。
周杨蹲下去拿钻木取火用的树枝子的开挖。
对了,周杨被木头转两圈能出火给震住了,称劳苦功高的木头为神棍,非随身携带不能安心也。
越挖越深,战无不胜的神棍壮烈牺牲,周杨颇为遗憾的甩到一边,随便捡了跟树枝子继续挖,红色的商陆根蜿蜒曲折,看着势头估计唱一曲山路十八弯也没问题。
周杨抹了把汗,一脸的灰,两天一夜的森林之旅,已经完全把这个黑黑的看着挺精神的小孩糊弄的眉眼不辨。
周杨哀怨的看了一眼站在坑边的了了,是的,周杨已经挖出一个足够站人的坑了,而且还有挖出一个地道的趋势。
了了清凌凌的站在坑边,有点遗憾的想,当时地道战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货呢,瞧这挖坑的速度,被敌人堵着算啥啊,开挖就是了。
越挖越深,商陆根大让人害怕,同样赤色的何首乌根镶嵌在上面,纠结盘错出诡异的诱惑。
了了拉了周杨上来往后退了两步。
看看周杨没什么不适的反应,一言不发的带着周杨出了林子。
“那是什么?”跟在了了后头的周杨发问,“春天里为什么会有成熟的商陆,何首乌的红根没毒,商陆的红根却是有剧毒,这么大的根,为什么只长出来这么小的枝叶,而且,何首乌的根为什么会长在商陆的根上面?”周杨不知想到了什么,喉咙有点发紧,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你曾经讲过,有些草木可以共生,像沙漠里的肉苁蓉和锁阳。但为什么何首乌会寄生在商陆上面,商陆明明是有毒的,从上面长出来的何首乌却可以入药。”
“红根何首乌是可以入药,但是从商陆根上长出来的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