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着来者,二十出头二十五不到,眉目清秀,眼神中流露出的犀利,和她的年龄并不相仿,一头披肩长发,穿一身素色套装。我仔细回想着,确信这个人我确实没有见过,但我知道来者必然不善,搞不好还是雷子。
“你找谁?”我假装说。
“凌越。”那女子不紧不慢的说。
“你要是买东西,我今天都不想伺候,你要是打听人,我这就失陪了,您请便。”说罢我拿起抹布就要继续干活。只见那女子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道:“望月薰,刚刚有些失礼,请多多指教。”
我接过名片一看,望月薰,这不是中国人的名字啊,就我所知,中国人没有姓望月的,名片上除了名字之外,还印着一排小字:株式会社望月骨董,而这个女子的职务标记为:副社长。看到这我明白了,这女子是个日本人,看这名片,估计是一个倒腾古玩的。
“啊,原来是国际友人,失敬失敬,刚刚多有得罪,需要什么,只要我这看得上的,我一定以国际亲情价卖给你。”我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好东西怎么能卖到国外去,我这赝品多的是,随便挑随便选。
“魇香狼珠”女子没有像我想象中去看架子上的货,而是直接蹦出四个字。我心里一惊,虽然我之前并不知道什么“魇香狼珠”,但就我看来她所说的,绝对就是我手里那两颗玉珠子,想不到连日本人都找上门来,这两颗珠子必然不简单。不过更令我吃惊的是,他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这两颗珠子,而且断定就是所谓的“魇香狼珠”,我平时还算是比较谨慎,自打从东北回来之后,这两颗珠子除了我之外,我没有拿给第二个人看过,除非她有透视眼,否则绝对不可能知道。
“什么香烟狼蛛,这位姑娘,我这里不卖烟,只卖玉。”说完我指了指身后的玉器,“您要是买烟,对面烟酒店请。”说完我伸出手,做出送客的姿势。
“凌先生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知道货在你手上。”望月薰就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也对我的姿态毫不在意。
说心里话,我并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反正我现在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能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还是讲日本话吧,我听不懂你的中文。”我继续和她兜着圈子。
见我不肯就范,女子站起身来,往前卖了一步,我警惕的退了一步,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中国人以前不怕日本皇军,现在也不怕日本女人,你可别乱来,我可会武术。”说完摆出一副要出招的架势。
想不到那女子压根没有退缩的意思,凑近我像闻香水一样深深的嗅了一下,说:“你不用装了,你的身上有魇香狼珠的味道,这香味已经出卖了你。”
听她这么说,我抬起胳膊猛吸了两口,道:“别蒙我了,我身上除了男人味,没什么香味。”我话刚出口,望月薰就笑了起来,说:“阁下真是能演,顺便说一声,你身上还有股土腥味,应该是从墓中带出来的。”
我心里暗骂着娘们狗鼻子啊,怎么连这个都能闻出来,还是蒙我呢,不行,得赶紧送客。“这位姑娘,我不管你说的什么香味土腥味,反正我这里是没有你要找的什么狼珠,你还是请回吧,我要接着忙了。”言罢,我抄起抹布假装继续擦柜台。
“既然你不肯承认,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只是好心的提醒一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留住魇香狼珠,轻则神魂颠倒,意识混乱,重则反噬,人将不人。好了,我不多说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名片上有我的电话。”言罢,女子站起身出门去了。
我把抹布重重的摔在柜台上,心说这叫什么事,什么他妈的“魇香狼珠”,什么他妈的意识混乱,人将不人的。还有老子不就下了次土城嘛,连日本人都找上门了。再也没有心情打扫卫生了,我锁上门,回家去了。
一直在家里憋到第二天早上,我一想光憋着也不是个事,还得混生活不是,于是再次来到了店里。经过了昨天一晚上,我几乎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看到扔在柜台上的抹布,才想起我的卫生还没有打扫。一想算了,这自己得打扫到什么时候啊,干脆打了电话叫了个保洁过来。
电话撂下没一会,保洁的就过来了,来人是两个小两口,二十出头,两个人脸上一直都挂着憨厚的笑,一看就是实在能干的人,果然不出我所料,两个人干活不仅仔细而且速度快,小伙子指着架子上摆满的玉器问我:“老板,这架子上的东西还擦擦吗?”我笑着说“不用不用。”
“没事的,俺们说好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会多加钱的。”小伙子的媳妇解释道。
“不用,真的不用擦。”我再次推辞说。
“你这不擦,脏兮兮的怎么卖啊?”小媳妇不解的问。
一句话让我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顺着她的话说:“脏没事,我这卖的都是破烂。”
“你可别骗俺们了,哪有你这样卖破烂的,卖破烂得去废品收购站,俺知道,你这些都是古董。”小媳妇一边干活一边说。
想不到这小媳妇也懂点眼,知道我这些都是古董,但我估计她不知道的是我这里面有一半都是赝品,我随口问道:“古董,你知道啥是古董?”
“知道啊,俺们老家那边出了不少这种东西呢,都被外边的人进来收走了,想当初我们家也有一件,卖了好几百块钱呢。有一年,村里人在山上下雨冲出来的一个土坑子,也捡到了不少这种东西,后来都卖了不少钱,是不是啊,周小?”一说起古董,小媳妇的嘴就停不下来了,说着话还向自己的老公确认起来。
“嗯,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俺也跟着去了,人太多了,结果就捡咯一个碗回来,后来放在家里,后来摆弄摆弄,就不知道哪去了。”名叫周小的男人回答说。
这写话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我问道:“听你们这么说,你们那边应该挺富的吧,能捡到这种东西卖。”
两口子一起摇了摇头,说:“不富,俺们都是山里的,要是富俺就不出来打工了,山里地也少,不得出来挣口饭吃。”
“哦,你们是哪里人啊?”我继续问道。
“俺们村就在太行山,可往里了,要说具体往里到什么地方,俺也说不清楚。太行山那地方,大了去了,也不止俺们一个村里有人捡到这种东西。老板打算上俺们那边收点古董吗?”周小回答道。
我摇了摇头,说:“不不,就是随便问问,你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更没法去了,哈哈哈。”言罢,我们三个一起笑了起来。
就这样聊着,两三个小时左右,卫生已经打扫完了,小两口让我验收,我一看没什么遗漏的死角,当下付了工钱,还多给了一百。两个人说什么也不肯收,在我再三主张下,才不得已收了钱。
“这怎么好意思啊老板,你看俺们也没多干活,还多拿你的钱。”周小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说。
“拿着吧,山里人不容易,就当我给你们家孩子的,拿着钱给孩子多买件新衣服。”我对他们说。两口子一对视,来了一句:“俺们还没要孩子呢。”我说那你们总得要把,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再给他买,说完三个人又笑了起来。
临出门周小突然回头问我道:“老板,你身上喷的什么香水,咋这么香?啥时候俺攒了钱,给小玲也买一瓶。”
一句话把我问楞了,我什么时候喷过香水。我几乎是脑中空白的回了一句:“桂花。”周小哦了一声,出门去了,留下我傻在了那里。
昨天来了日本女人,也说我身上有香味,我尚且可以认为是她的计策,打算引我上钩,套出她所属的“魇香狼珠”,但今天保洁小伙又说我身上有香味,这其中的可信度就比较高了,而我昨天也闻过,压根没有闻到什么所谓的香味,为什么他们都说我身上有香味呢?
我开始逐渐的由无所谓陷入到未知的恐怖当中去,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我翻开口袋,一张名片掉在了地上,我捡起名片,“望月薰”我嘴里轻轻地念道,心想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很明显望月薰知道这“魇香狼珠”的诡异,所以昨天还跟我说了什么意识混乱,人将不人的话,想必她也知道这香味的原因,联络她,可以很快就知道这其中秘密。
我抓起电话开始拨号,在拨到最后一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把电话放下了。这个电话一旦打出去,就说明我承认了她所说的“魇香狼珠”在我手上,继而等于承认我下墓的事情,在还有弄清对方来意的情况下,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失?
矛盾与纠结困扰着我,到底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呢?攥着名片的手开始出汗,我心里左右摇摆不定,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我赶紧把名片塞进了兜里,抬头一看,原来是坑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