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的礼俗有:是宗亲者不结拜;是姻亲者不结拜;有辈份差别者不结拜;八字不合者不结拜;破族规者不结拜(以前族内如与别宗族结怨,立誓定规不与某族结好、婚娶等的族规);没通过盟誓仪式者不算正式结拜等等。随着社会进步和文明程度提高,人们认为只要彼此好相处,不必拘泥于某种形式。当然现实中尚有部分结拜的青年人,对旧时礼节相对淡薄,仪式一般从简,多以口头盟誓为主,隆重者则在关公神像、“祖师公庙”或其它神明面前按礼仪习俗举行盟誓。要结为盟友的青年人在结拜前一般须经各方家长同意,因为长辈阅历较丰富,比较慎重。
结拜仪式后,参与结拜人之间即以兄弟称呼,有的在称呼前加“契”“兰”、“谊”等字,也有俗称为老大、老二、老三……意味着生死与共,甘苦同当。正如明代梁辰鱼《浣纱记》中所说:“三年曾结盟,百年图欢庆”。凡遇婚丧喜庆、过年过节等,均以兄弟关系来往。
结拜虽有情义在内,但实际是古代扩大社会势力的一种方法。与此相似的是“连宗”。所谓连宗,即陌生的、并不相干的同姓人互认为本家。《红楼梦》第六回:“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门连宗之族。”此是说王熙凤的祖父与与一个小小人家,即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的祖上连宗之事:“原来小小之家,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也做过小小京官,昔年曾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五家的势力,便连了宗。”这种连宗的理由,表面为“五百年前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其实同姓未必同宗。就王姓来说,先秦时帝王的子孙、王孙,其后人有不少称为王氏,如无家谱记载,同宗的可能性并不大,其目的也在于扩大社会势力。
如果是有家谱可查的同族认亲,则称为“认宗”。古代有写家谱的习俗,一般大户都要立祠堂,修家谱,常常上推到几十,甚至数十代的蕃衍分支情况。如果是属于“同谱”,即同一宗族的人,虽然由于种种原因多年,甚至几代没有来往,但只要有一方登门拜访,对上家谱,就可以认做本家了。如《红楼梦》中的贾雨村,因为与荣国府同谱,所以一到京城马上就拿了“宗侄”的名贴去拜见贾政。认宗之后,贾政就成他的宗叔,宝玉就成了他的族弟,这就成了走的很近的同族本家人了。
认宗因为有据可查,递个写明宗族关系的名贴即可。连宗则举行仪式。有祠堂的要在祠堂烧香,通知族人参加,排列辈份后要写到家谱中,以后就按本族、本家的礼数来往了。一般情况下,连宗双方的社会地位及势力并不对等,有的甚至还十分悬殊。如京城的一个“小小人家”竟可列入“护官符”、被誉为“东海缺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显赫之家连宗。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似乎不好理解,那么原因究竟在哪里呢?这是因为在古代社会有着很强的宗法氏族观念。在宗法社会中,氏族是社会的重要组成单位,各个氏族单位都讲究人财两旺,即人丁越多越好,财产也越多越好,而且把人丁放在第一位,因为只有人多才可势众。一方面那些寒门小户,因为势单力薄,为了在社会上寻求照应,当然要趋炎附势,想方设法能过认宗、连宗攀龙附凤,进而求得发展。另一方面,那些有权有势的富贵之家,为了壮大门庭,也乐于接受那些追随投靠者。邓云乡在《红楼风俗谭·〈连宗·拜把子·送分子〉》中说的那样:“连宗的一方,为了高攀权势,希冀富贵;另一方虽是权势、富贵之家,也为了壮大门庭,多一门本家,势力更大,因而也乐于接纳。”
第三节书信礼仪
书信是在人们在空间和时间所隔断的情况下,彼此表达情感、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当人们由于种种原因不能见面,只能将情感诉诸笔墨,托诸邮驿时,礼仪依然不可或缺,字里行间,揖让进退之态不仅依然可见,而且显得更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从而形成了富于中国特色的书信文化。
我国书信文化经过历代的传承和发展,大体形成了为社会广泛认同的书信格式,一封通常意义上的书信,至少要包含以下几个部分:称谓语、提称语、思慕语、正文、祝愿语、署名。
一、书信语言
传统书信的构成,通常要包含称谓语、提称语、思慕语、正文、祝愿语、署名等几个部分。由于收信人年龄、身份的不同,写信时所使用的称谓语、提称语、思慕语、祝愿语等也都有相应的区别,弄错了就会贻笑大方,就是失礼。
书信的用语,以准确表达思想、说清问题为基本要求。但素养不同,遣词用句也会有雅俗、高下之别。用典雅、洗练、得体的文字,表达更加细腻、深刻的思想情感,是传统书信语言的特色之一。
传统书信的语言,没有一定之规,完全取决于书写者本人的文字修养。修养好的,行文中不会出现你、我、他之类的代词,凡是遇到类似的地方,都会变通处理。如提及对方时,用“阁下”、“仁兄”、“先生”等词;提及自己时,用“在下”、“小弟”、“晚生”等词;提及第三方时,则用“彼”或者“渠”表示。
二、提称语
书信的起首是称谓,称谓之后一般要缀以表达敬意的词语,例如“台端”、“台甫”、“大鉴”、“勋鉴”等,这类词语就是“提称语”。提称语与称谓有对应的关系,有特定的使用对象,但也有一些可以灵活使用。其中比较常用的有——
用于父母:膝下、慈鉴、尊前、道鉴;
用于长辈:几前、尊前、尊鉴、赐鉴、尊右、道鉴;
用于师长:函丈、坛席、讲座、尊鉴、道席、撰席、史席;
用于平辈:阁下、台鉴、大鉴、惠鉴、有道、文席;
用于同学:砚右、文几、台鉴;
用于晚辈:如晤、如面、如握、青览;
用于女性:慧鉴、妆鉴、芳鉴、淑览。
给父母写信,“膝下”一词用得最多,源出于《孝经》“故亲生之膝下,以养父母日严”,是说人幼年时,时时依于父母膝旁,后来转为对父母的尊称。至于“慈鉴”,古人有“严父慈母”之说,所以对他人称父亲为“家严”、母亲为“家慈”,而给母亲写信就用“慈鉴”。
“函丈”源出于《礼记·曲礼》,向尊长请教时,要“席间函丈”,意思是说,彼此的席位之间要有可以容纳一根手杖的地方,以便尊长有所指画。基于此,后人便将“函丈”用作对老师的尊称。
“台”字在传统书信中用得很多,也是表示敬意的用字。旧说天上有三台星,是辅佐天帝的重要星座,所以称某人为“台”,或者连带用“台端”、“台启”等词,都是将对方比作三台星的意思。
书信中的“道”字,一般表示同道,或者指对方为得道之人。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君子一生以追求道为志,故彼此以“道”相称。
提称语可以几个词叠加使用,如毛泽东致其师符定一(字澄宇)称:“澄宇先生夫子道席”,是为了表示特别的尊意。
三、思慕语
提称语之后还不能直接进入正文,先要用简练的文句表述对收信人的思念或者仰慕之情,这类文句称为“思慕语”。思慕语的切入一般有如下两种角度——
一是从时令、气候的转换来倾吐思念对方的情感。敦煌文书里有一件《十二月相辩文》,列举了许多在不同的月份,怎样将气候与思慕之心联系在一起的词句,供写信人采用。例如正月初春可以说:“孟春犹寒,分心两处,相忆缠怀。思念往还,恨无交密”;二月仲春可以说:“仲春渐暄,离心抱恨,慰意无由,结友缠怀,恒生恋想”等等。由于有了意境的描述,情感的表达就更为细腻。
历代文人书信的思慕语相当丰富,不胜枚举,比较常用的如:
云天在望,心切依驰。
相思之切,与日俱增。
望风怀想,时切依依。
仰望山斗,向往尤深。
风雨晦明,时殷企念。
寒灯夜雨,殊切依驰。
瘦影当窗,怀人倍切。
二是从回忆上次见面的时间及其思念的角度切入。如:
不睹芝仪,瞬又半载。
自违芳仪,荏苒数月。
久违大教,想起居佳胜,定符私祈。
久疏问候,伏念宝眷平安,阖府康旺。
四、书信中的平和阙
我们先来看一封儿子致父母的家信:
父母亲大人膝下,谨禀者:男离家后,一路顺利,平安抵达学校,可纾廑念。惟思双亲年齿渐高,男在千里之外,有缺孺子之职。伏望训令弟妹,俾知料理家务,或有以补乃兄之过。王阿姨家已去看望过,家中老幼平安,嘱笔问好。专此谨禀,恭请
福安。男某某谨禀某月某日
信的开头“父母亲大人膝下”顶格书写,下文大多没有写到头就另起一行再写,这是什么意思呢?原来,古人但凡在书信正文中提及自己的父母祖先,以及他们的行为时,在书写方式上一定要有所变化,以表示尊敬。书信的第一行要顶格,高出下面所有的文字一格,称为“双抬”。正文中凡是提及高祖、曾祖、祖、双亲等字样,或者慈颜、尊体、起居、桑梓、坟垄等与之相关的字样时,可以有两种处理方法:一种叫“平”,就是另起一行,与上一行的开头齐平着再书写;另一种叫“挪抬”,就是空两格或一格书写。在上面所例举的这封信件中,凡涉及父母亲的词语如廑念(犹言挂念)、双亲、训令、福安等,都采取平抬的方式。
这种方式至迟在唐代就已经出现,敦煌文书中将“平抬”称为“平”,“挪抬”称为“阙”。近代以后,传统书信中“平抬”的方式逐渐减少,“挪抬”则普遍使用,今日港台、韩国、日本文人写信时还常常用“抬”的方式表示敬意。
五、祝愿语及署名敬词
两人见面后,即将分别之时,应该互道珍重。这一礼节表现在书信中,就是祝愿语和署名启禀词。
由于辈份、性别、职业的差别,祝愿词也有比较严格的区别,比较常用的有:
用于父母:恭请○福安。叩请○金安。敬叩○禔安。
用于长辈:恭请○崇安。敬请○福祉。敬颂○颐安。
用于师长:敬请○教安。敬请○教祺。敬颂○诲安。
用于平辈:顺祝○时绥。即问○近安。敬祝○春祺。
用于同学:即颂○文祺。顺颂○台安。恭候○刻安。
用于女性:敬颂○绣安。即祝○壼安。恭请○懿安。
祝愿词的主题,是希望对方幸福、平安。上面列举的祝愿词中,禔、祉、祺等都是福的同义词;绥也是平安的意思。明白于此,就可以视需要选择、搭配使用。
需要指出的是,使用祝愿词切不可混淆对方的身份,如绣安、壼安、懿安是专用于女性的祝愿词,如果用到男性身上,就令人忍俊不禁了。此外,祝愿词中的某些字比较古奥,要弄清楚字义之后再使用,例如“壼”字的本义是指宫中的道路,后引申为后妃居住的地方,故借用为对女性的尊称。壼字的字形与茶壶的壶字很相像,有人不察于此,将壼安写成壶安,就成笑柄了。
旧式书信在落款之后,一般还要根据彼此关系写敬词(或称启禀词),例如:
对长辈:叩禀、敬叩、拜上。
对平辈:谨启、鞠启、手书。
对晚辈:字、示、白、谕。
叩是叩首,即磕头,这是礼仪书面化的表现。磕头礼节早已废止,但在书信中也还见使用,不过是借以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罢了,不必过于拘泥字义。
六、信封用语
在纸张发明以前,古人用帛或竹简、木板作为书写材料,故书信又称书简、尺牍。在今天的书信用语中,还残留着某些早期书简的专门用语,需要先作一些介绍。
所谓“牍”,就是将树木锯成段后剖成的薄片。在牍上写信后,为了保密,用另一块木板覆盖在上面,称为“检”;在检上书写收件人的姓名、地址,称为“署”。用绳子将牍和检一并捆扎、再打上结仙逆,称为“缄”,缄就是封。如果是用竹简写信,简数较多,就盛在囊中,用绳子扎口。为了保密,在绳结处用泥封住,上面加盖印章作为凭记。
信封的书写,要体现出自谦而敬人的原则。书写收信人的称谓,除了一定要用尊称之外,至少还有两种表示尊敬的用法:
其一,在收信人姓名、称谓之后用“俯启”、“赐启”等用语,表示请求对方开启信封。俯启,有显示对方高大,必须俯下身子来接信的意思。赐启,是请对方赏光、恩赐启封。
其二,使用“某某先生”、“将命”之类的用语。古人每每用陛下、殿下之类的词语来表示不敢与对方平起平坐,而只能与对方站在丹陛、大殿之下的执事者对话,请他们传话。类似的意思表现在信封上,就有了“将命”、“将命考”等用语。将命,是指古代士大夫家中为主人传话的人。在信封上写收信人的将命者收,是表示不敢让对方直接收信,而只能将信交由传命者转呈,这是一种自谦的表达方式。“将命考”是传命者的副手,让将命考转呈,则是谦中尤谦的表示了。
与上述表达方法相似的还有,“某某先生茶童收”、“某某先生书童收”等,意思都一样,写信者明知对方并没有将命者、茶童、书童之类的仆人,如此书写,一则借此表示敬意,二则也可以为书信增添一些雅趣。
明信片没有信封,所以不能再用“缄”和“启”等字样。
旧式书信在大陆已经基本废止,但港台、韩国、日本以及在华侨中间还依然使用,因此,了解有关的知识不仅有助于阅读古代文献,而且可以增进与海外的交流。
书信举例:鲁迅致母亲
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日前寄上海婴照片一张,想已收到。小包一个,今天收到了。酱鸭、酱肉,昨起白花,蒸过之后,味仍不坏;只有鸡腰是全不能喫了。其余的东西,都好的。下午已分了一份给老三去。但其中的一种粉,无人认识,亦不知喫法,下次信中,乞示知。上海一向很暖,昨天发风,才冷了起来,但房中亦尚有五十余度。寓内大小俱安,请勿念为要。
海婴有几句话,写在另一纸上,今附呈。专此布达,恭请
金安。男树叩上广平及海婴同叩一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