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内阁改组后,李、宝协议即告废。法国开始向越南增派战船和军队。法军一方面加强对越进攻,占领南定,另一方面又加紧进攻刘永福的黑旗军,蓄意向中国挑衅。1883年5月,清廷以法越事急,要李鸿章迅速前往广东督办越南事宜,所有广东、广西、云南防军均归其节制。可李鸿章未从,暂居上海,并于6月16日又上《法越事端交涉重大遵旨妥筹全局折》,并附《滇粤防务宜责成疆臣并请简员驰往法国交涉片》,系统地表述了他“避战求和”的观点。此后,又开始与法国特使脱利古进行会谈,谋求和平了结中法争端。
1883年12月中,法军进攻驻越南山西的清军,标志着中法战争正式爆发。清廷在主战舆论推动下,公开表明武力抗敌。在谈判破裂、战局已开的情形下,李鸿章也主张对外抗争,说“中国别无他法,惟有用兵”,“万不再请说和”。但实际上,李鸿章深知战我力量对比悬殊,与法国坚船利炮相比,中国兵单饷匮,北洋军尚属初创,劣不敌优。因此,李鸿章是消极抗战、积极求和,不断地与法国领事林椿密谋和议。
1885年3月下旬,中国军队连续取得镇南关-谅山大捷和临洮大捷,战局大变,中国军队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法国因军事失败引起了政治危机,茹费理内阁倒台。可就是在这样的有利形势下,金登干却得到清廷认可,与法方代表于4月4日在巴黎签订了《中法停战条件》。按此规定,双方要议定正式和约。法国新政府任命巴德诺为全权代表,清廷则派李鸿章为“全权大臣”。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6月9日,李鸿章和巴德诺在正式和约《中法会订越南条约》(亦称《中法新约》、《李巴条约》)上签字。该约规定:越南境内听任法国“自行弭乱安抚”,中国“不派兵前往北圻”,不干预法越间已定和将定的条约,从而使法国取得了对越南的“保护权”;中越边界地区向法国开放通商,指定保胜以上、谅山以北两处为通商处所,法国在此享有和其他通商口岸相同的权利,所运货物进出云南、广西边界纳税“照现在通行税则较减”,从而使法国取得了在我国西南通商的特权;日后中国修筑铁路,自向法国此业之人商办,从而使法国夺得在中国修筑铁路的特权。而中国所得到的,只不过是“至中越往来”“必不致有碍中国威望体面”的虚文。终于,“法国不胜而胜,中国不败而败”。
第二,中日关系上,避战主和。
中日关系是从朝鲜问题开始的。和越南一样,清朝封建统治者和朝鲜之间是宗主藩属关系。19世纪70年代后,列强竞相插足朝鲜,朝鲜成为列强争夺中国的矛盾焦点之一,而日本凭借其邻接朝鲜的便利,成为侵朝的急先锋。
1875年9月,日军舰“云扬”号擅自驶入朝鲜江华岛,引起日朝冲突,制造了“江华岛事件”,日军侵朝从此开始。日舰攻毁朝鲜炮台,并派兵登陆,攻城残民。其时,坐镇津、保的李鸿章密切注视这一事件,他认为日本对于朝鲜的侵略,而朝鲜并“不愿论和,诚恐衅端已兆”。他既看到朝鲜“不足以敌日本”,日本侵朝又将使中国“有唇亡齿寒之忧”,于是建议采取“息事宁人之计”,劝诱朝鲜忍辱负重,允许日本“通商往来”,以期“暂弥兵衅”,并使中国避免卷入纠纷。朝鲜鉴于日本武力的威逼及清朝“息事宁人”的态度,于1876年2月被迫与日本签订《江华条约》,其中载明“朝鲜国为自主之都,保有与日本平等之权”。这实际上否定了中朝的宗藩关系,为日本进一步侵朝进而侵华开拓了道路。
《江华条约》的签订,引起了列强在朝鲜的角逐。“俄人亦将隐启雄图,英、美、法、德诸国复辟起而攻其后”,这不仅是“朝鲜之大患”,也是“中国之隐忧”。面对这一发展态势,李鸿章又认为帝国主义列强征服世界难以抗拒,“西人恃其精锐,地球诸国无不往来”,是“自然之气运,非人力所能禁遏”,因此,只有因势利导,才能防患于未然。于是,在李鸿章的斡旋下,朝鲜和美国首先于1882年5月签订了不平等的《朝美条约》,不仅威胁了朝鲜的独立和生存,又严重打击了中国。
在朝鲜节节败退情况下,日本侵朝势力却在迅速膨胀,并在朝鲜培植亲日势力,加紧针对中国的扩军备战。与此同时,1885年2月日本派伊藤博文为全权大使前来中国谈判。清廷任命李鸿章为全权大臣,与伊藤“在津商议事务,毋庸令其来京”。4月3日中日谈判在天津开始,中心议题是惩办在朝武弁和中日撤军问题。直至4月18日,双方签订中日《天津条约》,规定:四个月内,中日军队均自朝鲜撤回;中日两国均勿派员在朝鲜练兵;朝鲜若有重大变乱事件,彼此出兵先行文知照,事定即撤回。这样,日本获得了与中国同样的向朝鲜的派兵权,这就无异于把朝鲜置于中日“共同保护”之下,以致成为甲午战争的伏机。
正是在《天津条约》的保护下,1894年4月,由于朝鲜国内爆发了东学党领导的农民起义,日本政府认为这是发动侵略战争的绝好机会,于是决定出兵朝鲜,并向清政府表示“何不速代韩戡(乱)”,“我政府必无他意”,竭力怂恿清出兵朝鲜。结果,粗暴地干涉了朝鲜内政,又给日本挑动战争以口实。
日本阴谋得逞,6月,派大军在仁川登陆,中日军事冲突从此开始。对此,李鸿章却天真地一面劝导朝鲜改革内政,一面与日本谋和。然而,日本侵华已决,7月25日,日本海军在朝鲜半岛对中国海军进行突然袭击。8月1日,光绪被迫颁布宣战上谕。
光绪宣战后,李鸿章一直采取消极防御政策。起初,8月2日光绪命令李鸿章“迅速电催,星夜前进,直抵汉城,与叶志超合力夹击,以期迅奏朕功”;8月3日,又指示李“加电迅催”,“一俟诸军齐到,即可合力驱逐倭寇,以解汉城之围”。但李鸿章一直“株守以待”,“坚扎平壤”,拒不遵旨,致使汉城失守,平壤战役也失败。后在北洋舰队的作战方针上,李鸿章同样放弃争夺黄海制海权,严防威旅门户,保船制敌,实行消极防御,致使失去作战主动权。1895年2月17日,威海被攻破,北洋舰队覆灭。日本紧接着就提出割地、赔款、开放通商的要求。在此形势下,光绪“令坚拒”,李鸿章也反对割地,但幻想借助英俄,认为割地给日本,“北则碍俄,南则碍英法”,利益攸关。
因而,他一面先后访问美、俄、法、英、德等国驻华公使;一面令中国驻英、俄公使“速赴外部密商托”。然而,事与愿违,争取外援宣告失败。4月14日,光绪无奈指示李鸿章“原冀争得一分有一分之益,如竟无可商改,即遵前旨与之定约”。
1895年4月17日,李鸿章与伊藤在《马关条约》上签字。条约规定:中国承认朝鲜“为完全无缺之独立自主”;中国将辽东半岛、台湾全岛及所属各岛屿、澎湖列岛割让给日本;赔偿日本白银2万万两;中国开放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商埠;日本臣民可在中国通商口岸设制造工业品,并免征一切杂税。4月20日,李鸿章在奏报谈判经过时说,“适当事机棘手之际,力争于骄悍不屈”,“既不免毁伤残年之遗体,衷不能稍戢强敌之贪心”,为自己开脱罪责。然毕竟战败乞和,国运垂危。
第三,在中俄关系上,失计亲豺虎。
甲午战争使中国遭到了又一次重大打击,竟然败在一个原本同样是封建国家而且是中国的“学生”的小小岛国——日本之手,中国从此更加沉沦。
而日本的崛起进一步构成对中国的严重威胁。在此情形下,清朝统治者却并没有思考自强之路,相反却提出了所谓“联俄制日”的战略。
1896年,沙皇尼古拉二世加冕礼定于5月举行,各国均派特使致贺。李鸿章被清廷任命为“钦差头等出使大臣”,也于3月28日起程赴俄祝贺。5月3日,李鸿章到达第一站彼得堡,就开始和沙皇特使维特进行谈判。维特企图用俄国“支持中国的完整性”的承诺为诱饵,换取在中国“借地修路”的特权。5月4日,沙皇亲见李鸿章,并对李鸿章说:“我国地广人稀,断不侵占人尺寸地。中俄交情,近加亲密。东省接路,实为将来调兵捷速。中国有事亦便帮助,非仅利俄。华自办恐力不足,或令在沪俄华银行承办,妥立章程,由华节制……将来倭、英难保不再生事,俄可出力援助。”5月8日后,俄外交大臣罗拔诺夫和维特继续与李鸿章谈判,他们步步进逼,而李则节节退让。6月3日,双方终于在《中俄密约》上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