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是山西太原人,1988年毕业于北京某大学。后来回太原做过几年研究工作,为人耿直,但喜欢抬杠,人缘较差,工作上一直觉得不顺利,换过几个单位都不称心。当时正是改革开放的高潮,国门大开,看到老同学们都纷纷出国深造,前程似锦,他也有意出去闯一闯。
老余有个美好的家庭,妻子付晶美丽贤惠,也是大学毕业。儿子小宝聪明乖巧,人见人爱。余波把出国深造的想法告诉妻子后,得到她的积权响应,并且马上联系,到她的老同学,在美国密苏里大学攻读博士的徐航。徐航也是快人快语,立即为他申请到密大的一个留学名额,每月还有700美元的助学金。于是,在1992年秋,余波离家赴美,开始了留学生涯。
在留学生中,老余的年纪比较大,加上经历坎坷、生活操劳,满面皱纹,笑起来也充满着苦涩。因为脾气倔强,与他能称得上好朋友的人很少,但他对朋友却很讲意气,谁有难处都会慷慨相助。
老余心胸有点狭窄,担心妻子在国内有越轨行为,所以赴美后想方设法要把妻子接出来:一来有个温暖的家,二来妻子在身旁比较保险。虽然他工作过几年,在国内有点积蓄,但要用来接妻儿出来远远不够。为了省钱,他住进了鬼屋,课余时出去打点工。但他放不下架子,打打停停地也挣不了多少钱。
一些多嘴的人,在老余打听老婆近况时说了些捕风捉影的话。有的说他妻子和某某人在饭馆吃饭,有的说看到她和别人看电影。本来与朋友、同学看戏吃饭是很普通的事,却让老余坐立不安,醋海翻腾。好不容易熬到了隔年夏天,余波利用暑期长假急匆匆地回国接妻子去了。
付晶贤惠诚实,对丈夫敬爱有加,从来没有过二心,对丈夫的一切包括缺点也都能包容。也许是老余自己心里不平衡,也许是因为妻子太好了,他又有点底气不足的大男子主义,信心不足又顾虑重重,生怕什么时候会失去她,因此与妻子同机赴美是余波此行的主要目的。但由于经济条件不足,只能先把儿子留在国内,他相信先带付晶以伴读身份来美国,安一个温暖的家,不仅生活上多个帮手,而且付晶心灵手巧又没有语言障碍,找个普通的工作应该不太难,夫妻俩辛苦一年,再把儿子接出来在美国接受教育把小宝一个人留在国内,大家都很难过,但为了将来的幸福暂时的分离也是无可奈何。小宝相信父母的承诺,同意一年后再与他们在美国团聚。不过,如何安排小宝这一年在国内的生活,是大家最关心的事。
付晶的大哥是位精明的生意人,托改革开放的福,发了点小财。有钱的人都希望找个关系托个人出国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特别是像美国这样的花花世界。听说小宝因暂时困难要一年后才能出国,就说服他父母接小宝来家同住,也好有个照应。小宝从小就喜欢跟舅舅玩,舅舅还没有结婚,遂把小宝当做儿子般爱护。另外,一年后还可以以送外甥为由,到美国玩玩嘛。不管怎么说,这正好解决了付晶安排小宝的问题。小宝有外公、外婆和娘舅的照料,她大可放心了。这本是她设想中的最佳安排,但付晶不好意思开口,现在凌锋先表态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付晶全家都很感激。
夫妻同机到达美国,鬼屋顿时也蓬荜生辉,喜气洋溢。只是缺了小宝,付晶难以安心。为了实现接小宝的诺言,夫妻俩开始辛勤挣钱。付晶很能吃苦,又无语言障碍,要找间中餐厅打工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老余爱面子,顾虑太多,不同意文化高、修养好的妻子抛头露面去干打工的粗活。最后好不容易商量决定,利用付晶语言无障碍的优势,先找个家教工作试试。按照电视和报纸广告,付晶走访了几家要招聘家庭教师的家庭,很快就为一家台胞家庭看中。台胞一家三口,丈夫是公司经理,家庭富裕,女儿5岁,但娇宠惯了,上过托儿所不习惯,还跌了几跤,皮破血流。父母心疼,所以特地请了家庭教师,给孩子培养点东方观念和艺术才能。付晶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还可以教孩子弹钢琴。全家人对付晶都很关照,每月付她800美元工资,初次工作能有这样的待遇也算可以了。
付晶工作努力,很快得到了孩子的敬爱和依赖。在她的教导下,孩子进步很快,中英文水平同步提高,待人接物、生活习惯也都大有长进。有孩子的家庭都比较乱,但自从请了付晶之后,家里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付晶不仅教导孩子,还主动整理家务,台胞夫妇十分满意。
付晶对自己的工作也很满意,她喜欢孩子,工作又轻松,早晚都是自己的时间。但为了小宝,她决定晚上进修,学点本领,找一个正式的工作,为这个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美国的每个城市都有一些业余大学,为社会培养紧缺人才,这些培训时间短、出路好,无论有职业还是无职业,参加短期进修的人很多。
余波和付晶平时各忙各的,周末和节假日就会一同出去走走,生活过得十分幸福。但付晶常常牵挂着儿子,少了儿子,她的生活乐趣减了大半。现在两人都有收入,省吃俭用,养个儿子应该不会有困难。照老余的计划要等拿到博士学位再接儿子,这一是怕经济负担不起,二是怕有了孩子,他不能安心读书。但他还是拧不过付晶的坚持,开始考虑如何接儿子的事了。
以老余目前的收入,如果付晶打工的收入不算在内,只有700美元的助学金。这种情况下接儿子出来还可以,但要请亲人护送,美国大使馆通过签证的可能性比较小。果然,在中国办理签证时,只有小宝通过了,护送的人因有移民倾向而遭拒绝。于是,计划被迫改变,余波夫妇因经济和时间上的问题只好请密大回国探亲朋友帮忙带儿子出来。留学生中,这样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
小宝很懂事,一路上叔叔长叔叔短地叫着,嘴巴很甜,以至于后来这位“携带”者陈叔叔也常来看小宝,成为余家的好朋友。
小宝来美为父母带来了许多快乐和温馨。付晶心满意足了,对丈夫的尽心和包容从心里又增加了几分。小宝9岁了,由于不在父母身边,特别早熟和懂事,适应环境的能力、克服困难的决心都很强。小宝在国内已经学了一点英语,知道不少美国的生活习惯,在国内就学着吃汉堡、热狗之类的食品,生活上很容易适应了。鬼屋环境虽然差点,但是叔叔阿姨们都喜欢小宝,气氛也都很融洽。本来外婆、外公来探亲,老余准备换一套好一点的公寓房子,但既然签证没通过,为了节约,他们也就暂时在鬼屋多住一段时间了。
美国人重视教育,据说留学生家属如有学校发出的毕业典礼邀请函,一般都能通过签证。这为小宝舅舅日后来美探亲提供了条件。到那时,家庭条件也应该有所改变了,房子是一定要换的,老余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家里有了孩子,就有了温暖和快乐,但同时也带来了不少麻烦和苦恼。首先还是经济问题,孩子的开销比大人大;第二是要花时间和精力照顾孩子。小宝虽然聪明,也学一点英语,但要去上学,语言障碍还是比较大,几个月的适应期还是要的。而且,学英语时间长了,做父母的反而担心孩子会忘了祖国的言语和文化。
付晶的工作较有弹性,每日自己接送小宝上学和放学,有特殊情况不能去时,老卢恰自愿照顾。在美国,12岁以下的孩子不能单独留在家中,因为小宝很听话,能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老卢恰很喜欢他,照顾小宝是他自愿的。小宝来了几个月后,家庭负担明显加重。老余的个人嗜好,如抽烟、喝酒及其他业余爱好都受到了限制,心中有些不平。他认为这都是付晶固执己见造成的,如果当初听他的话,小宝过几年出来该多好。自私的人总是把自己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老余的脾气本来就粗暴,而美国法律保护儿童的措施十分严厉,他要把火出在孩子身上也受到约束,所以,付晶成了他的出气筒,仿佛一切过错都是她造成的。老余得理不饶人,话越说越难听。付晶终于忍不住了,开始还以颜色。于是,口角开始频繁发生,分贝也越来越高。
家庭中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头的,夫妻吵架就是其中之一。头一开就无法收拾,后果十分严重。终于,有一天架吵大了。事情是这样的:老余结束了硕士阶段的学习,接下去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攻读博士;二是先找工作解决目前的困难,等有机会了再继续攻读博士。付晶借机向老余提了个建议,博士学位停一停,先找个工作以解燃眉之急。老余自视清高,来美就是要拿博士学位的,听到付晶要他放弃攻读博士学位,阻挡他前进的道路,不禁火冒三丈,抬手一个耳光向妻子的脸上打去。夫妻相处多年,虽有不和,付晶吃耳光这还是头一次。这让她痛不欲生,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老余打妻子看起来是因为经济和博士学位问题,其实经济有点困难还不至于缺衣少食,要继续求学也不必打人,实际上他还有一个埋在心底的原因,那就是有人议论付晶来美之前的一些不当行为。虽然查无实据,又不便亲口问她,但由儿子到来引发的一系列矛盾,搅起他心中过强的怨气。付晶的一番话像火上加油,让他终于按捺不出,出手打了人。
社会上是有一些人,喜欢背地里说人长短,搬弄是非,结果往往造成他人的家庭破裂。幸好付晶能忍耐又贤惠,否则,这杯苦酒够老余喝一辈子。
那些时日,老卢恰常听到余波夫妇争吵,这次好像闹大了。出于好心,他走过去看看。因为老卢恰喜欢小宝,担心孩子因父母争吵而害怕,想过来安慰一下,看到房门虚掩着,里面声音很大,他敲了几下门就推了进来,碰巧看到老余一个耳光落在付晶脸上,当时就起了五条红印子。付晶被打得嗷嗷大哭,跌坐在地上。老卢恰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徒,对粗暴虐待老婆无法容忍,看到这一幕义愤难填,转身回到自己房内,毫不犹豫地打了一个电话,把当地分局的警察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