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昌维的演讲和前面两个人有些不一样,他侧重在两方面,一方面说如果他在海外业务经理的职位如何带好团队,另一方面是关于怎样去扩展目前的销售网络。黎昌维被评为穆迪2012年年度人物,《穆迪》杂志还作了人物专访,业绩是有目共睹的,这方面他自然也不用多说。
在柠檬的意识里,做销售的人是声音洪亮,能说会道,自信满满的,而黎昌维却是极其温和的,听他说话,会让人想去赞同,觉得他是值得信赖的人。
黎昌维刚说完谢谢,下面就有人大吼一声“好”,接着使劲拍起了巴掌。
大家都齐刷刷望向那人,柠檬也好奇地回过头看,原来是弥勒佛带着头在鼓掌,他的一边坐着柯云,另一边坐着一个美女,柠檬认出她,不就是圣诞舞会那天的细腰大胸。他们都在热烈地鼓掌,其他人也被带动起来,房间里响起了整个下午最热烈最持久的掌声。
虽然结果可以说是显而易见了,但柠檬还是替黎昌维捏了一把汗,直到评委宣布黎昌维竞聘成功。有时候看到朋友赢了,感受却像自己赢了那么欢喜,柠檬想去恭喜他,但黎昌维被一团人紧紧围住了。
这算是新年的第一个好消息了?柠檬随着其他失意的人离开。回到办公室,柠檬把最近的工作理顺,不知不觉又过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的同事几乎都走光了。
“突然这么勤快?”李凌站到柠檬办公桌前。
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让柠檬很讨厌,柠檬白了他一眼。
“走吧,送你回去。”
“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少女?”柠檬突然站起来凑到李凌跟前。
“你能不能正常点,我又不好你这口!”李凌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头使劲往后仰。
柠檬又坐回去。
“我只接收那些感情受挫的……美女。”李凌一脸怪笑。
“你真是太坏了!”柠檬恨恨地说。
“走吧,送你。”李凌再次邀请她。
“谁要坐你的车啊!”柠檬心底里很是痛恨这种趁火打劫的人,恶狠狠地把他赶走了。
等她一个人走出公司时,这小镇的路灯一一点亮,夜色渐浓,柠檬裹紧了围巾,决定骑着自行车去四处逛逛。一路点点的灯火,心底竟突然涌起了莫名的幸福感,似乎生出了与平日不同的领悟,柠檬发现自己已经爱上这个小镇了。
柠檬骑车路过一片巨大的花圃,里面摆放着不计其数的小盆栽,盆栽上面密密麻麻的吊着透明灯泡,这会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柠檬停下车,伸长了脖子注视那一片温暖的光,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呼吸。
“这光好舒服。”有人在柠檬旁边说。
“是啊,这些盆栽好幸福。”柠檬由衷地说。
等柠檬回过神,才发现身边站的是黎昌维。
“嗨。”
“好久不见。”
“恭喜你!”
“多谢你给我加油。”
“你本来就胜券在握……那天真是对不起。”
“我能理解你。”
“我以为你都不会理我了。”柠檬想起那天排队买锅黎昌维故意不看她。
黎昌维突然轻揽住柠檬的肩,笑着说:“感情整理好了吗?整理好了跟我约会吧。”
柠檬瞪眼望他,对他这突然的乐观很是好奇,“这么快换了频道?”柠檬也笑了。
“这么好的女孩,错过了似乎是一种罪过。”
“现在的人都这么直接吗?”
“那要怎样?”
“应该用一点浪漫的方式。”
“写情书?”
“是不是都老掉牙了?”柠檬咯咯笑起来。
黎昌维把柠檬送到她宿舍楼下,说过了再见,柠檬就要进到宿舍楼时,又听见黎昌维叫她:“柠檬,愿意跟我约会时,告诉我吧。”
那算是黎昌维的告白吗?柠檬心里打鼓,本来想要搪塞的话题,他却大声地告诉她——他是认真的,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之后的一周黎昌维就完全地消失了,他难道真的是等着柠檬去告诉他愿意和他约会?
新的一周开始了,有些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柠檬如往常去上班,到了自己的座位发现桌上摆着一个大信封,信封差不多A4的尺寸,封面上什么都没写。柠檬把信封拆开看到里面装着一张照片,照片抽出来,她不由得笑了,这张是2011年展会上展出的她搭摩托车淋雨的照片。
时间过得真是快,最能证明时间的莫过于她现在留长的头发。
柠檬翻过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几行字:“从照片上的这一刻开始,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你有最明媚的微笑,看到你笑了,我都忍不住想要欢喜,你对生活的热情,让我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也希望我能有幸一起分享。PS: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你说的浪漫的方式,这个就当作是我的照片情书吧。——LCW”
看完后面写的话,柠檬脸颊发烫,她把照片收起来放到抽屉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这天下班,柠檬在公司门口四处张望了一阵,但是并没有人在等她。她把照片带回了宿舍,准备在袁心回来之前先把照片放好,这阵子袁心心情一直不好。照片还正拿在手上,就有人推门进来了,柠檬赶紧把照片藏在背后,一看进来的是杜博。
“你从芜湖出差回来了?”柠檬松了一口气。
“你手里拿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杜博笑嘻嘻地把照片抢到手,“你把这张照片从展会扒下来了?”
还没等柠檬说话,杜博就看到了背后写的字。
柠檬赶紧把照片抢回来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天下午。”杜博靠在桌子上。
“看你挺累的样子。”
“还好。你新年怎么样?”
“还不错,新年挺有新气象的。”
杜博有气无力地和柠檬聊了会就走了。柠檬觉得今天杜博来找她有些莫名其妙的,“那小子支支吾吾,不是想跟我借钱吧?”
第二天,柠檬桌上又有一个大信封,看到里面的照片,柠檬想了很久才回忆起来是跟涧溪刚分手不久,自己开始坐环镇公交。照片里半开着车窗,风吹着一缕头发飞起来,她望着窗外,竟然是微笑的表情。
照片背面还是写着几行字:“我见过你的次数远远比你知道得多,多的也出乎了我自己的预料。你好像有特别的色彩,总是让我一眼就能看到你。——LCW”
柠檬把照片收起来,在最难过的日子,有些细枝末节的生活让自己逐渐好起来,而那些细枝末节可能只是一阵风,一缕阳光,一朵开的花,一个要去的地方……生活永远没那么糟糕。
在之后的每一天清晨,柠檬都会收到黎昌维的“照片情书”,有她去找供应商喷图的照片,打羽毛球的照片……各种表情,各种动作,从这一张张照片看来,柠檬的生机并没有少,只是被别人看到了,自己却不去感受。
到底是谁把照片放桌上的?柠檬纳闷,如果是黎昌维,那该要多早出门才会不碰上。同事不来找她八卦已经算好事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去问同事是谁放的照片。
照片收得越来越多,但这期间还真没见到过黎昌维。
眼见着农历新年的十五天假期来了,放假前最后一天上班,柠檬如往常收到大信封,不过这个信封比平时的厚多了,柠檬数了数总共有十六张,而且这十六张是那年去桂林和边际寻宝之旅的照片,里面竟然还有她靠在黎昌维肩上睡觉的照片。
“真是一天都不落下。”柠檬心想,“总会没有照片的时候,那时看你怎么办?”
回家过了个年,被长辈们催了个遍,柠檬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不是才刚刚毕业了,今年都已经25岁了。妈妈老是唠叨着:“黄柠檬,你看看你表姐、表妹哪个还没结婚的?”每次听到这话柠檬就跟妈妈撒一会娇,又糊弄过去了。
但是柠檬也注意到,许久不去的空间刷出来的都是结婚照,或许自己真该找个人结婚了,不过婚姻的重量怎么能担得起?本来以为20岁就是完完全全的长大了,现在到了25岁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回来上班第一天,看到桌上摆着的大信封,柠檬开心地笑起来,她把这当作是新年礼物。这是一张去年她参加单身联谊的照片,照片里她瞪着眼,吐着舌头。看到照片她不由得嘟囔起来:“这都几岁了?”
照片背面写着:“柠檬,新年快乐!许久不见了!回家被催婚了吧?这是人之常情,我还比你大几岁呢!有没有提到我?很乐意帮你当挡箭牌。我送照片的这些日子,你肯定在想我会送到什么时候,现在就告诉你,既然是照片情书,当然是送到女主角答应跟我约会为止。希望不要太久啦,新年快乐!——LCW”
晚上柠檬刚进宿舍,就听到袁心对她说了一句:“这样好浪漫。”
“啊?”
“我说每天一张照片。”
“你怎么知道的?我觉得是八字没一撇的事也就没有告诉你。”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把照片拿给我瞧瞧。”
柠檬从柜子里拿出一摞照片,笑着说:“我也不是故意瞒你,我想你可能没心情知道。”
“拍得这么漂亮,可见他是多用心了!”袁心边翻看照片边赞叹道,她翻到背面的字正准备要看,就被柠檬慌慌张张抢了回来,柠檬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最美的微笑’,我看黎昌维就是喜欢你这傻乎乎的样子。”袁心笑她。
柠檬跑到镜子前捋捋头发,皱着眉头说:“我哪里傻了?”
袁心又被她逗乐了:“你这还不傻?诶,你有没有认真地想过,答应他吗?”
柠檬摇了摇头:“我每次经过那楼梯,都想起涧溪坐在那里的样子。”
“你们那回惊心动魄的架势,我都很难忘记了。”
“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柠檬沮丧地说。
“又没叫你马上以身相许,黎昌维可是很不错的。”
“那你呢?跟沈碌还好吧?”难得袁心打开话匣子,柠檬试探地问道。
“我今天看到他了,他又对我笑,不过笑了一半就结束了,估计他觉得不应该再那样对我笑了吧。”
“就那么喜欢看他笑吗?”
“是啊,看他笑,想推倒。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袁心倒乐呵起来。
“那你们到底怎么了,开始都好好的……”
“以后再告诉你吧。”袁心回过头继续上网,柠檬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回到座位上,知道这次谈话已经结束了。
袁心这段时间耗在网上的时间越来越多,经常到了凌晨还在聊天,也不再和柠檬长谈。
习惯就是这样一天一天重复慢慢养成了,现在每天柠檬到办公室,首先就在远处张望一下桌上有没有大信封,这天远远就看到了桌上的信封,兴冲冲地跑到座位上,心里竟涌起‘如果哪天收不到了,怎么办?’的担忧。柠檬迫不及待的拆出照片,这照片比以前的都更加模糊些,氤氲混沌的光里柠檬伸长了脖子。柠檬认出这是在花圃的时候,自己正沉浸在那一片温暖的光里。有些瞬间自己也希望被别人记录下来,不管是用相机,还是用眼睛,或者是用心。
在照片背面,黎昌维写着:“在这里,我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遇到你,看你看得那么认真,我也认真地看了,那确实是一片幸福的光,温暖又不突兀地环抱着那些花苗。我本来以为我领悟到爱情就是这样温暖而又不突兀,但是并不是,我看到你,我觉得比那些光耀眼,也比简单的温暖更让我心动,不过爱情终究不是一个人的事。——LCW”
“你跟黎昌维有进展吗?”宿舍关了灯,一片黑暗中柠檬听到袁心的问话。
这都有多久没有和袁心深夜聊天了,柠檬有些自责,袁心的不开心自己完全没能安慰,没有帮她分担。
“我今天突然担心怕会收不到照片了。”柠檬借着墨一样的夜色敞开心扉。
“那你怎么不跟他约会看看。”
柠檬侧着身,用手垫起头说:“我都有点忘记了爱情该是怎么开始了。”
“你和涧溪是怎么开始的?”
柠檬又躺平:“以前好像很简单,我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自己喜欢他了。”
“那黎昌维就完全没给你这种感觉?”
柠檬也些迟疑了,最开始想要跟黎昌维走近,就是觉得他跟涧溪有些像。“你说人是不是总会喜欢上相似的东西?这是难忘旧情吗?”柠檬问。
“黎昌维和涧溪哪里像了?”
柠檬笑起来:“你总能把我拐弯抹角的话直接翻译出来。”柠檬想了一下说:“他们的眉毛和眼睛有些像。”
“眼神像吗?”
“完全不像。涧溪的眼神是明亮的,黎昌维的眼神是……温暖的。”柠檬想了两个让自己满意的词来形容。
“看来你还是很能分清他们俩嘛。人会喜欢相似的东西太正常了,人生来都会对某些东西偏爱。”
“你简直是个分析大师。”柠檬咯咯笑起来。
“柠檬,有个事我想要告诉你。”袁心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啦?”
“我要出国了。”
“啊,去哪里?”柠檬惊讶地坐起身。
“去投奔一人,以前见过一次,觉得挺有意思的。”
“就见过一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