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个小时,她说,我得走了,我母亲因为我的事忧郁成疾,这两天已经住到医院里了。我这次回来,就是陪她看病的。她的眼眶里有泪光在闪动,她说,谢谢你听我唠叨这么久。我拿出纸巾递给她的时候她说,我流泪并不是因为我脆弱。
我目送她离去,她的背影成为我最坚强的记忆。她说,就算生活是一块坚冰,我也会用我的热情将它融化。这是我听到的,最坚强的语言。
再往前一步
那天,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忽然从QQ里冒出来。我们寒暄了一番后,开始互生思念。我们是儿时伙伴,小学毕业后便没有再见面。即便是QQ号,也是通过别人口中得知的。他提议要看看我的照片,我说空间里有许多,尽管看便是。
过了许久,我也动起要看看他照片的念头。然而我进了他空间发现十个相册里面有八个是风景照,只有两个相册是他个人的照片。但一看,发现两个相册都加了密,于是便向他索取密码。
他一脸惊讶地说,我没加密啊,你再看看吧。
我又进了他空间,我仔细地看了许久,这明明是加密了呀。
我再次向他索取密码。他不好意思地说,我确实已经不记得密码了,要不你先点进去看看我设置了什么问题。
我点开相册一看,发现他设置的问题居然是“我叫什么名字”。我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我轻而易举地就进了相册。看完了那个相册之后,我打算去看另一个。没想到问题同样简单——“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再次轻而易举地进了相册。
我不由得沮丧起来。为什么我一看到相册是加密的就向他索取密码?我甚至没有点击相册去看看他设置的问题。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我记得那是我8岁时的冬天。那天天气不好,天空下着大雨。我的母亲让我到村尾叫舅舅来吃晚饭。我舅舅居住的弄堂特别黑,我一走到弄堂口,心就开始怦怦乱跳。我打着手电筒,心惊胆战地摸到舅舅家门口。门是锁着的!我拔腿便往家里跑。
母亲问我,有没有叫舅舅来吃晚饭?
我说,舅舅家没人,门是锁着的。
母亲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会没人,这么冷的天,他能去哪儿呢,你跟我来。她一把拎起我,走入雨中。
我再次来到舅舅所居住的弄堂。门是锁着的,我暗自庆幸。母亲喊了一声,舅舅的声音马上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母亲骂了我一声说,这叫没人吗?门锁着你不可以叫一声啊?
原来,舅舅嫌天气太冷,把门关起来取暖了。
多年后的今天,我忽然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骂我。许多时候,我们一看到前方的困难便选择退缩,哪怕前方的困难形同虚设、稍纵即逝。
别轻易忽略他人的梦想
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按部就班,兢兢业业,却面无表情,没有梦想。他们安于现状,身上的锐气逐渐消失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
他就是这样的人。那时,我们一起在培训班上课。他很认真地备课、上课,然后又很仔细地批改作业。有时,他还很勤快地拿起扫帚打扫卫生。
而这些,是在我身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我的梦想是当画家。这里,不过是我的停靠站。所以我把大把的时间给了漫画,总想着有一天,书店里会有我的漫画书。
我的梦想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摧残。在历经了数次退稿后,我终于情绪低落。那个晚上,我叫上他一起去喝酒。酒后,我问他,你有梦想吗?
有!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家政公司,所以我每天都在学习老板的管理策略,每天都在努力地积累经验。
我醉眼蒙眬,很是无地自容。
有一年正月,我和我叔叔一起吃饭。我问他,今年你准备到哪里上班?他懒懒地答道,老地方呗,还是做装潢。
屈指数来,叔叔做装潢也有十来年了,一直在同一家公司。从原来的打工仔,到现在的主任,也算是升了官。但我总觉得凭叔叔的聪明才智,应该不止这样。
有没有想过要换个行业,或者换家公司?我问道。
行业啊,换不了啦。公司嘛……明年,我准备自己拉几个人单独做,有可能的话就不去那家公司了。
行啊,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心里却又惭愧起来。
为什么老是很轻易地就忽略了一个人的梦想?我问自己。
还有一次,我在车站等车。一个清洁工刚好扫完地在休息,我就和他攀谈了起来。到后来,我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不干这个?有有有,他连连点头。顿了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最希望的是自己能买辆拖拉机,把附近几个村庄的垃圾都承包过来。
我不禁肃然起敬。
其实,人人都有梦想的吧,只不过梦想有高有低,有些人实现了,有些人未能实现。庸碌的人不代表他没有梦想,也许是梦想太高,或者被他藏得太深。而作为旁人的我们,在没有真正了解他们之前,千万别忽略了他们心中的梦想。
不妨宽容,不妨豁达
那时,我在一家企业从事文化宣传工作。我的上司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姓李,大家都叫他李总。听同事说,他是中学教师,还没到退休年龄便办了内退手续,因发过不少文章而被招到企业负责宣传工作。几年过去,他已被提升为宣传总监。
第一天上班,我便感到他的严厉与刻薄。他坐在办公椅上,跷着二郎腿对我说,你以后老实点,踏踏实实地干,千万别偷懒,耍小聪明,不然我随时可以请你走人。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我的脚步沉重得如同铅块。
进公司不久,我便负责起内刊的编辑工作。有一天,一个客户要求在报纸上发个广告,他和我简单交代了事宜,付了广告费就走了。但我没想到他付给我的是假钱。李总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知道这是犯法的,你没钱可以向我开口,但不要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吧?我突然如遭五雷轰顶,浑身僵硬,原来他怀疑我故意使用假钱。我说,这钱是客户给的,我不知道这是假钱。
他并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瞪着我说,以后如果再这样,请你马上走人,要知道你离开这里就得重新找工作了,而我就算不工作还可以领退休工资。
那一刻,我的心里忽然堵得难受。30多岁的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此后,我谨慎地对待任何工作,一年下来,几乎没有出过任何乱子。纵然如此,我依旧诚惶诚恐,因为他从来不会给员工好脸色,纵然打招呼聊家常,他也从不会放下领导的架子。
几个月后的一段时间,李总忽然连续几日没来上班。听同事说,他生病了。许多天过去,李总还是没来上班,直到新总监出现。
一个月后的一天,办公室的同事对我说,李总恐怕不久于人世了。我心里一怔,决定抽空去医院看看他。
我眼前的李总形容枯槁,面黄肌瘦,已完全没有往日的神采。他握着我的手,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几天后,我听到李总的死讯,我的心里忽然堵得慌。
我对李总已完全没有任何恨意。我终于明白,在浩瀚的时空里,能彼此相遇便已够幸运,我们不妨宽容,不妨豁达,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芥蒂与私怨,在时间与生命面前,都渺小得如同大海中的浪花。
初入职场的静默
大学毕业后,他去了一家企业报。踌躇满志的他,在正式上班的头一天就已经开始构思美好的未来。想着以后背着包穿行在大大小小的企业里,与不同的企业家打交道,然后写出一系列重量级的报道,他的心里就莫名地激动。他俨然已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资历颇深的记者。
怀着这样的壮志,他走进了报社。然而一个星期下来,总编不是叫他看上一年的合订本,就是给他看企业的发展史,这让他有些不解。眼看同事们一个个深入企业采访,而自己却坐在办公室里日日苦读,他不禁心浮气躁。
一周后,他壮着胆子,央求总编给他派采访任务。没想到总编摆摆手道:“你先看上一年的合订本和企业的发展史,不要急。”他沮丧地回到办公室,但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两周后,总编开始给他派采访任务了,他的心情不言而喻。他没想到,企业给他的资料少得可怜,那些专业术语更是让他一头雾水。回报社后,他东拉西扯,绞尽脑汁,不过写了四五百字。他战战兢兢地把稿子交到总编手里。总编笑眯眯地对他说:“作为头条文章,千把字是不能少的,你可以整合以前的资料,再结合该企业近几年的发展。”
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总编意味深长地告诉他:“小伙子,你对企业还不够了解啊,现在知道我让你看合订本和企业资料的原因了吧?”
他这才静下心,开始细细琢磨合订本和企业发展资料。过了几个星期,他已对企业的发展、企业文化、企业结构了如指掌,写起文章来自然也得心应手了。
这让我想起年少时看过的一部电影。剧中的他,是个武术狂热分子。他一心想学武艺,经人介绍后,只身前往少林寺。到少林寺后,他马上向方丈表达了自己对武术的热爱,并请求方丈马上教他武术。方丈对此不置可否,只让他每天挑水洗衣。
他不明白,为什么方丈只叫他挑水洗衣而不教他武术,难道自己是来当苦力的吗?当他这样跟方丈说的时候,方丈依然不置可否。如此坚持了个把月,他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又过了些天,方丈同意教他武术了,这让他喜出望外。
后来,他练成了绝世武艺。直到那时,他才明白,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练武术不可缺少的铺垫。
初入职场的人总是充满雄心壮志,急于施展拳脚,殊不知,初入职场的每一段静默,都是一次无声的储蓄。只有积蓄力量,拉满弓,才能让手中的箭射得更远。
等待盛开
黑夜还没有完全散尽,蝉声却已经起程。在深深浅浅的光线里,蝉鸣如丝如缕。那细细的声线,穿过了无数的树木,透过无数的枝叶,缓缓到达我的耳边。
随即,天空越发明亮,蝉鸣也愈加浓烈。细细的声线逐渐变粗,直到后来,蝉鸣如火如荼。那时,满世界都是蝉鸣。我能感受到树叶上滚滚流下的蝉鸣,树林里乱飞乱窜的蝉鸣,还有田地里交织成一片的蝉鸣。
信步来到林间,蝉鸣如同细密的网,从头顶准确地覆盖下来,又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把我缓缓地托起,然后慢慢地放下。
蝉是夏天的精灵,只有它,才能担负起这个季节的责任。“六月初七日,江头蝉始鸣。石楠深叶里,薄暮两三声。”想来,白居易也是对蝉情有独钟的人。
蝉鸣曾经感动过无数的文人墨客,他们的笔下都出现过蝉的身影。“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李商隐)一直都觉得,没有比蝉更尽职的歌者了。草丛中,树林里,田野上,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一直歌唱,撕心裂肺。
想来,蝉的生存时间屈指可数。可是,它们从来没有悲观沮丧。它们的歌声从来不会为此而绝望,也不会为此而苍凉。穷其一生,它们一直在歌唱,却从来不去担心自己即将寿终的生命。这不是真正的歌者,又是什么?
它们用一两年甚至两三年的时间,去积蓄二三十天的歌唱。我们很难想象,它们度过了怎样的黑暗与寂寞。那些地底下的时光,便是它们最初的歌唱。
后来,它们终于破土而出。于是,它们起早贪黑,时时歌唱。难以想象,如果没有了蝉鸣,那该是多么夏不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