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我爱抚你之后了。不要忘了,我已经三十岁了,正是爱抚你的年龄呢。所以我决定,”他伏在她耳边悄语:“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你,让你完全属于我,可愿意?”
林葱儿听得面红耳赤,白了他一眼,挣扎了一下把头扭到一边去。
林子京不放她,低笑着吻着她。半晌,他似乎无意地问道:“佟大夫的药可按时服着?”
看他不眨眼地盯着她,葱儿只好低头答道:“服着呢。茶房每天都煎了端来。我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喝那种药,很难喝的,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不想喝了。”
林子京想了想说:“也好,已经过了几天了,想来已经起作用了。”
“什么作用?”林葱儿奇怪地问。
林子京微微一笑,没回答她,反而紧紧搂住她,宠溺地说:“别问那么多好么?记住,不论什么时候,我和佟大夫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
林葱儿看他眼中一闪而过一种光芒,接着又被他垂下眼睑收敛了,虽然奇怪,却也没再问什么。
中午饭后,他们休息了一会儿。林子京向客栈老板了解了一下饭菜起居情况,又叮嘱他自己离开后要好好服侍林葱儿。
老板连连点头答应,说林子京为抗战竭心尽力,他们做老百姓的无以为报,照顾好林小姐是自己的本分,何况林小姐也是抗日功臣,也理应受到礼遇。说得林子京很高兴,觉得这个人聪明圆滑,很适合做生意。
晚上,林子京在灯下看着林葱儿两个多月来的习字情况,心里很高兴,觉得林葱儿的字越写越好了,让人欣慰。他在林葱儿的每篇字帖上都进行了批注,细心得像个私塾先生。
林葱儿看着每篇字帖上他的刚劲遒健的字迹,心里羡慕:他的字这么好,在义卖会上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看她神色不定,林子京奇怪地问:“你在想什么?”
林葱儿红着脸说:“我想把这些字帖卖到义卖会上去,大家知道你的名头,一定会争着购买,得来的钱我就可以捐给抗日前线,也是我的一份贡献。”
林子京听得笑起来,瞪了她一眼:“你胡思乱想什么?我的笔迹能随便乱传?让大家都知道字帖上的字是我写的,那还不乱了套?他们争相登门拜访,你能安静地呆在这里修养。别给我添乱了,我来看你都是秘密的,你倒唯恐天下不乱。再说,义卖会上的钱到时候又到了我们前线军队的手中,你拐那么大的圈子有必要吗?好好给我安心养病吧,养好身体让我放心地打仗,比什么都好,你说呢。”
林葱儿听着,轻轻地点点头。这次林子京突然回来,她虽然猜不透什么原因,但总感到他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接触一天了,她觉得他虽然谈笑风生,但实际上心里并不快活,什么原因呢?
看着他的神情,她忍不住了,轻声问道:“大哥,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我看你不开心,心里也很难过,能给我说说么?”
林子京翻着字帖的手一顿,半晌,低声说:“没有,”又继续查看字帖。
林葱儿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肩膀,把头伏在他的后背上,轻声说:“告诉我好吗?我想听听。”
林子京身体一僵,心里涌过一阵不知什么滋味的激流。他和林葱儿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了,但彼此的爱抚都是他主动的,像她现在这么关心自己的情形并不多见,尤其在行动上。
对他来说,一个女子对他关心体贴的最好表现,莫过于对他事业的关注和支持。葱儿恰如其分地做到了这一点,让他感动万分。他明白,她的这种关爱体谅只有在生死患难中才会有。他的沉浮和艰辛,她一直陪侍在身边的,深刻地理解到他的痛苦和愤懑,从这个意义上讲,她确实是他的知己。
心里感动,林子京返身把葱儿揽到怀里,轻轻说:“也没什么,葱儿,只是部队经费和武器装备跟不上,我心里有些着急。”
林葱儿听得心里一沉,沉默了半晌,低声问:“那和你同级的友军呢?就像佟大夫经常说的那个满冠玉什么的,他的军队经费和武器装备怎么样?”
林子京苦笑一声:“还用问吗?人家是嫡系部队,什么都好说,不像我们这些旁枝末节,各种供给都不跟不上,武器数量不够,质量更是差得远,为此杜伊生还对我有意见呢。”
“他为什么有意见?”林葱儿惊讶:大哥有困难,属下难道不理解么?
林子京边想边告诉她情况,给她讲了这两个多月来部队建设的大体情况。
原来,林子京到任后,对部队进行了整顿,从人员和武器配备上着手,方方面面都做了较大程度的调整。虽然历经了各种阻力,总算实行下去了。在整顿工作就要结束的时候,问题却出在了杜伊生的身上。
峰海会战中,杜伊生随着林子京撤退,因林子京失势而和周宏、景天翔他们占山为王。后来由于和周宏等闹不和,正想带人另起山头或投奔他人时,林子京复出了,于是他随着周宏他们又加入到林子京的军队。周宏、景天翔和手下千把人与林子京的关系比较贴近,林子京在进行整顿时,把这些人分解成若干部深透到基层,让他们担任基层的军官,以便他随时掌握军队各部分的情况,起到个督查的作用。
在整编的过程中,军队收编了两千土匪入伍,组成一个团交给小秀才文秀治理。这些货真价实的土匪凶顽蛮狠,无组织无纪律,非常难管理。加上他们武功高强,枪法一流,不到一周就把文秀拿下马来。立不住脚的文秀要自杀洗辱,被手下劝住,哭着跑到师部来告状。
这时,杜伊生发牢骚说自己跟着林子京鞍前马后多年,眼看军座升了军长他还是团长一个,大材小用了。消息传到林子京耳朵里,他就把杜伊生调到文秀团里代换了文秀,并把这个团设为一个军部直管的独立团进行监控。
杜伊生并不在意,反倒心里有些欢喜,放出话来说,“如果军座给我们这个团的装备是一流的,我就一定能把这个团带好。”
林子京毫不犹豫地满足了他的要求,给这个团的枪支弹药和车子都是全军最好的。果然不久,杜伊生就把这个团带得服服帖帖的。他自己却越发骄横,把什么人也不放在眼里,甚至背后说林子京坏话,和他叫板。
由于以上因素,加上全军大部分官兵武器装备跟不上,各师团在争夺装备时产生了矛盾,就让林子京很烦躁。现在他给葱儿讲述着这些,自己都感到心里烦得慌。
葱儿静静地听着,看着他满脸的烦累,她想了一会儿,轻声问:“军委会给了合作军队多少编制?”
林子京说:“北方是三个师的编制,南方是一个师的编制,再没有多给。”
“那他们实际人数比三个师的人多还是少?”
“当然多了。”
“那他们的经费和武器装备是怎样配给的?是军委会按人头发的吗?”
“怎么会?军委会连自己都发不过来,怎么会给他们经费和武器?他们是自造罢了。对他们来说,只要军委会不找他们麻烦就已经很好了,还哪来那么多的奢望?”林子京笑了。
林葱儿听后微微一笑,没做声。林子京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说:“你是说,我们和他们相比,情况还好些,也应该……自救?”
林葱儿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他们比我们的情况差得多,尚且能打鬼子,而且打得很好,我们为什么不能?一切全要靠自己,指望别人是没希望的。”
“葱儿,”林子京听得动容,若有所思地说:“你总是有让人吃惊的见解,而且也和那边……怎么说呢,思想走得很近。”
“我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说起和那边思想走近,是一点道理也没有的。不要忘了,我从小一直是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和他们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再说,现在是双方合作时期,我说说他们自强不息的优点不至于杀头吧。”林葱儿冷冷地说,不看他,站起身去倒水。
林子京连忙揽住她,陪笑抚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奇怪我的葱妹越来越有才了,我的思想都有些跟不上了,真是我的贤内助。好了,我接受你的建议,以后加强自救,强过看人的眉眼过日子。”
林葱儿听得笑起来:“你也别这么过分谦虚,好像我的想法有多高明似的。不过是你们把上层看得太高了,对他们太抱希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