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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荒漠绝恋

有多少人会选择独自旅行?有多少人会选择结伴出行?又有多少人会选择与家人同行?与朋友,或者与爱人?最后,还会有多少人,之前是独自一人,后来遇见了合适的伴侣,于是结伴旅行,天之涯海之角地哪里都去闯,到最后,又只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得不选择与天各一方的那个人分开旅行?

我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没有人会选择自己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只是在坚持等那个对的人出现。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孤独,所有难熬的漫漫长夜,所有一个人的时刻,都在那个人出现时变得值得。对的人出现以后,自然要加倍追回那一段孤单的时光。于是两个人一起旅行成了最适宜的方式。那些彼此孤单的时光都被两个人成双成对双宿双飞的记忆取代了,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筳席,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当有一天,那个陪你很多年,一起走过很多路看过很多风景的人,终于还是不告而别了,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这世上的一切的时候,你能怎么办?你该怎么办?你不得不选择分开旅行,因为悲伤地待在原地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你日渐消沉,日渐憔悴,不成人样。而那并不是你的另一半愿意看到的。他希望你开心,希望你快乐,希望没有他的日子,你会更加坚强,更加懂得爱自己,爱生命,爱他人,爱这个世界。所以,为了他,你也要重新拾起行囊上路。

也并不是以后你就永远一个人了,也许在新的旅途中,你又会遇见一个新的他。这个人也许是上天安排好的,亦或许是他安排好的。无论如何,你需要重新敞开心扉,和一个新的对的人,开始新的旅途。已经不在的他,无法陪在你身边的他,会欣慰的。

最近英国一位69岁的老太太“火”了,因为她嫁给了一位29岁的小伙子。为什么这样的婚姻在我们看来是奇闻?失去伴侣的老人就不可以再寻找新的伴侣了吗?我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值得鼓励的。失去伴侣的她并没有选择悲观消沉、郁郁而终,而是遵从了她丈夫的遗愿,去隆了胸,并且寻找了一位年轻人作为自己人生最后几年的伴侣。网络上他们的合影纷纷转载,照片里的他们是那么幸福与和谐。分开旅行的最后,还是遇到了同路又同家的人。

达观的人生,不顾及世俗的眼光勇往直前的人生是幸福的,虽然背负了荆棘,但是收获了天空。

但是情到深处、不可自拔的三毛却选择了另一个极端。第一次正式恋爱失败以后,三毛逃往西班牙疗伤恢复。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了荷西,之前的两人毫无交集,一直处在分开旅行的状态。在西班牙,两人其实算是一见钟情的,但是因为三毛的“盛气凌人”、荷西的年幼,两人并没有开始一起的旅程。后来,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三毛又飞往了其他国度,而荷西在心里默默守着那个六年之约,继续着他的学业。

在经历了日本男友、德国男友和堂哥的朋友相继求婚之后,三毛回到了台湾。并不是他们不够优秀,也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和三毛的缘分未到吧。不知为何,每次三毛听见他们深情款款、情真意切地求婚时,心里涌起的不是感动,反而是排斥与反感。而六年之后当荷西向她求婚时,心里却是一万个“我愿意”的。在台湾,又接受了两次求婚,又受了巨大的打击。这和荷西分开旅行的六年里,三毛吃了不少的苦头。以至于到最后承受不来的时候,第一个想起要去的地方还是西班牙。

在西班牙,两人终于又见上了面。历经六年时间的打磨,两人都没有了当初的跋扈与稚嫩,三毛变得愿意接受对方了,而荷西则更爱她了,带着一个成年男人应有的责任与担当在爱她。

相聚不久,两人即又分开。一个要去撒哈拉,不依不饶,说一不二,另一个却喜欢大海。当然,到最后还是依了那个撒哈拉。

分开一段时间之后,两人在撒哈拉相聚了。三毛对这次相聚感到意外与惊喜。因为之前她并不知晓他会为了她放弃大海,放弃他梦寐以求的潜水员职业,而来到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沙漠,寻了一份矿工的职业。

这一次的旅行将两人紧紧拉在了一起。沙漠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但是因为荷西在,因为这个生命中的另一半在,单调枯燥的生活也总是常有新意。

这一次的旅行两人待在一起六年。包括后来不得不撤离撒哈拉,来到加纳利岛。上天对谁都是公平的吧?就像对这样的伴侣,还是给了他们互相享受彼此生命的机会。上半场,待在三毛钟爱的沙漠里,下半场,上天便逼着你去往荷西向往的大海中。

但是再长的旅行都有终结的一天,或者说,再好的伴侣也有离开的一天。有一天,荷西永远地待在了大海深处,像《碧海蓝天》里的男主人公一样,义无反顾地投往大海的怀抱去了,决绝地不回头。

于是三毛在六年的依靠中走出来,又开始了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日子。

与荷西分开旅行的日子是煎熬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上苍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吧,派了许多人去三毛身边,但是三毛都一一拒绝了。心里有了一道墙,怕是谁也推不倒的,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后来的后来,当三毛去往西班牙,再一次遇见一个同样的旅人之后,却再也不旅行了。那一次,她遇见了一个希腊人。他们由陌生的路人的身份开始,渐渐对话,渐渐走进对方心里。但是双方都不动声色,直到要走的那一刻,双方都泪流满面,男子问她会去希腊吗?三毛诚实而又决绝地说了不会。那颗脆弱的心经不起再一次的伤害与追逐了。他们互相拥抱,互相温暖,互相倾诉。但是,还是互相错过了。

那一次之后,三毛再也不愿意去往异国他乡。她急切地奔赴大陆,去寻找自己那么多年来一直遗落的根。她去上坟,去祭祖,去带一瓶家乡的井水回来,去捧一抔家乡的黄土回来,去认了一个干爸,认了一家子的亲人回来,去学会了吴侬软语、巴蜀方言回来。

也许她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吧,亦或许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在追寻了自己的根之后,三毛最终选择了结束这段孤独的一个人的旅行。

她将自己送到了上帝面前,去与荷西开始一段新的旅程,再也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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