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楼是洛阳最大的酒楼。洛阳城中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在那个地方游乐,常能见到世家富户子弟挥金如土,极尽豪奢。当然这也是权贵们招徕门客,士子们结交同好,同时展露才华,提升名望的好地方。
是何方神圣,待会就要见个分晓。我叫瑾儿带人来是存了个用心的,若能把那个人抓在我手里,就不愁问不出来什么。当然,对方也不是傻子。这只是下下之策,从目前来看,他并没有敌意。
富丽的厢房之中摆好了酒菜。我独坐在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隔着珠帘帷幕,隐约可见屋子那头有个坐着的人影。对方来的很早,并且很贴心地订了座位。
“六公子很准时。”男子低淳的浅笑自那边传来。这人的嗓音低沉成熟,带着些微的鼻音,吐字很有些生疏感。从口音来看不是洛阳人。
准时?我为了抢先机特意早来了半个时辰,谁知人家已经在这了。
我向着那方举起手中的酒杯,“先生是何方高人,隔着幕帘不好说话。我敬先生一杯,请先生露个面。”
他低低地笑了一阵,须臾之后幕帘便被人卷起。我看着那两个侍从眉头一皱。好家伙,他还带了人。
“六公子的面子岂能不给?”对方吟吟笑着。我抬眼看他,只见那人身形高大挺拔,着一身暖白的繁复锦袍,看上去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骨节分明的十指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慵懒地靠着椅背。可惜,他脸上遮着块银质面具,我看不见长相。
我轻嗤了声,“这就是先生……公子的诚意?”
“我按了六公子的话来做的。是你说的,要我在这里和你见面,现在我也来了。”他仍是笑。
“公子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我没有心情再陪他玩下去,这人是个狡猾的主。
“爽快。”他朗声道,“在下没有恶意。相反,我是六殿下的朋友。”
朋友?我并不言语,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怀疑。他显然也看出来了,道,“世上的人都有想要追逐的东西。你我也都不例外。”
“身处皇家,你终会有身不由己的那天。与其见招拆招或是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他低沉的嗓音在室内回旋,有意放慢的语调带着极大的诱惑与煽动性。可惜他用错了人。
我抿了口酒,敛下眼,“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废话?”
“废话?”他似乎很诧异,“六殿下不觉得这是个机遇。你无权无势,要想和太子与五皇子争斗,那比登天还难。除非有人帮你。”
这人来头不小,竟然对宫中的事情了如指掌。
“我要走了。”我干脆利落地起身,径自朝门边走去。他连忙叫住我,这次的笑声三分嘲讽,七分无奈。
“你就这么干脆的拒绝,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我转向他笑道,“公子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其一,我对你来历毫不清楚;其二,你敢来找我,还对朝廷党争如此清楚,又不愿意报明来路,更让我觉得你不可信任;其三……”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他的眼睛很特别,不是黑色而是带着浅浅的碧色。难道是个胡人?
“其三?”他似乎很有兴趣,上扬了语调。
“我对皇位并没有什么兴趣。”我淡淡道,面色无波,“所以不需要什么帮助。”
他似乎怔了怔,最后缓缓笑着:“是么……那我很期待。希望以后,六殿下还能这样想。不过那时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不再言语,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折腾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谈话,白麻烦瑾儿了。
我正要打开房门之时,只听一声尖利的呼啸声起。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房门对着的窗外突然飞进来了一直羽箭!箭头泛着凛凛的寒光,直直朝我而来!
什么情况?!我大吃一惊,连连向后退让。只听那人大喊道,“往旁边躲!”我才反应过来避那暗箭。
羽箭的速度很快,我避让不及。只觉一阵撕裂的疼痛伴随着箭镞没骨的声音传来,霎时间我的右臂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再看右臂,便见有乌黑的血液汩汩地流了出来,浸染了衣服。
他把我扶到一边坐下,看了看窗口的方向,别有深意地笑着,“冲你来的。看来不用等到以后了。”
我惊魂方定,低垂着头不语。他看了看我的伤,转头叫侍从去找大夫。就在此时,房门却被人粗暴地踢开,我二人皆是一讶。全副武装的赤羽卫涌入我们所在的房间,慕容瑾缓缓地随着步入,面色冷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