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不过这三夫人也实在小题大做,其实这种事在这熙朝也是平常的,我不过在这内院见了一个男子,而且我才10岁。就算我已成年,只要开通些,便也无事了。你看看那寻常人家,那些农妇,庶妇,她们怎么可能不见外男呢,而你们武林儿女,更不用说了,偏是大院里才规矩甚多,可是真正掌握权力的大家里,又有谁在乎这些规矩呢,古有黎朝真平公主,养食客,参民事,开黎朝文坛佳风,万人追慕。后有武朝敏怡太后,后宫见外臣,金殿论朝政,创武朝中兴盛世,当时我洛氏相辅,对这位太后赞誉不绝。就是今朝,女子见外客,虽不容于女戒,女驯,但只要不选密地,有人相陪,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偏那三夫人,二夫人都是被那些个言论熏坏脑子的,不过嘛,她们不足以论。”倾昀清了下脑子。
“不足以论?小姐托大了吧,如果你是目无尊长的人倒也罢了,可你偏偏虚伪,不愿落人口实,她们可是你长辈,你能怎么办?”
倾昀此时有些诧异地看着泠语,怎么没发现这个丫鬟如此毒舌,当下笑笑:“泠语,厉害呀,小姐我是不是该治治你的犯上之罪呀?”
“小姐,你不会的,外人面前你要面子,内在吗,你喜欢听实话不是吗,我们关起门说,即使公子面前,我也不会讲的。”
“哦,呵呵,看来泠语知我甚深呀,不过,你知道我从不胡说,这个不足以论吗,她们是人,都有弱点,既然她们知礼,就针对她们的弱点,让她们对我无话可说。”倾昀眼中流光浮动。
临渊阁。
“听说你罚了浅浅。”洛相刚下朝,一面净面,一面问着靳玥馨。
“是,今日浅浅在内府大院接见外男,妾身罚她禁足抄写女则。”靳玥馨低头敛眉回答着丈夫的问题。
“哦,外男?何人?”洛相已洗净尘土,正接过洛风递过的绢巾干手。
“听说是齐家的无忧公子。”靳玥馨知无不答。
“无忧公子?”洛相难得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他从不干涉这两个儿女的事,因为他年轻时也不喜欢被人干涉,他刻意给他们自由,不是监视,不过其他的方式的得知,这是他作为父亲的关心,何况这无忧公子大名在外,他却有兴趣,“可知何事?”
“听说,日前曦儿去了趟凝照斋,可没看上人家的东西,人家无忧公子亲自登门,这次是特为给倾昀送首饰道歉的。”靳玥馨对于这商人,颇有些不屑,觉得这无忧不过是个溜须拍马之人。
“送首饰来给浅浅的?你可见了?”
“不曾,浅浅女儿在芜沁邬接见外男,实在不宜,妾身前去问罪,她还强辩佞上,妾身在此问一句,相公可觉得妾身做错了。”靳玥馨面带屈辱,看向洛相。
洛相叹了口气,那么多年,性子是改不了了,只是她这样的人,教育出来的如如会怎样呢,自己太忙,根本无暇照应,可叹了这个女儿,“你没有错,只是做事讲究循循而进,此事也不算太过,浅浅尚未成年。”
“相公此言差矣,这女儿之教育应从小而为,不然长大行差踏错,可是误了一生呀。”靳玥馨毫不相让。
“玥馨,你知道洛氏大门,并非小户,凡事如都如此刻板,那还怎么成事,浅浅吾儿,我自知,她不会有辱没门风之举的。”洛相淡淡道。
“相公你说你知,她离家七年,你如何知,妾身明白相公心疼女儿,但相公应知妾身,妾身难道是那虐待女儿之人?我所做一切只是为了教化她礼仪,她多年离家,想毕未曾通读女驯教则,妾身也是一片好心。”
哎,洛相睨了靳玥馨一眼,轻轻叹息,儿子女儿离家七年,他如何不觉得遗憾,他说他了解也的确不足以服人心,靳玥馨说的没错,教女儿些礼仪没错,只是嘛,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讲究规范了,今日浅浅所做,其实也并不算太过,不过多读些女子德仪对浅浅这个女儿想必也没错,让她以后做的更好,“玥馨,你没错,罚抄女则也罢了,只是禁足嘛,现在不合时宜。”
“为何?”靳玥馨眼神有些受伤,难道丈夫深爱沈宸霜不够,对这个女儿亦如此相宠,不顾自己这个嫡妻的面子吗。
“今日我接到宫旨,明日要宣浅浅入宫。”
“什么,明日吗?”靳玥馨有些急躁。
“怎么了,你不愿?”洛相有些不明白这个妻子为何作此反应。
“非也,而是浅浅离家七年,回到家后又一直病着,妾身尚未教之以宫礼,明日恐怕在天家皇威前失仪,那定损这女儿颜面,可否相缓呀,妾身定日夜相教。”靳玥馨急急解释道。
“哦,呵呵,玥馨呀,你,哎,无妨,明日只是柔妃想见浅浅和奥曦,都是自家人,无事的,你不必如此着急。”
“哎,相公此言差异,宫中禁地,规行矩步,我怕这女儿出错,不过既然不能改期,相公,请容妾身先行告退,妾身现下便去叮咛浅浅。”说完,她福身行礼,转身告退。
洛相看着离去的靳玥馨,摇头叹息,她的确不是个恶毒女子,只是太过死板了。
而一边,芜沁邬里,靳玥馨拉了女儿如如,又带了梁思玉的女儿思思,直盯着倾昀学礼仪,学说话。只是倾昀的表现,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当年倾昀百日和周岁,都见过这柔妃娘娘,不过彼时洛祈嫣还是个从三品的妃子,打从她生下十二皇子冷攸袂后,便晋为了正一品的贵妃,不过封号还是那个柔字,所以现在的柔妃应称做为柔贵妃娘娘才对。
这柔贵妃今年二十有八了,不过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的样子,今日的她显得非常高兴,这份喜悦亦感染了蒹葭宫的宫人们,太监宫女们都知道,今天贵妃娘娘嫡亲的侄子侄女要来,听说贵妃甚爱这个侄女,只是可惜这洛长7年前便离开了帝都,离家前娘娘都没有见到,为此娘娘还和嫡亲兄长洛相不开心了很久,现在这洛长好不容易回家了,可是又因水土不服而病了些日子,如今守得云开,这洛长的病终于好了。
贵妃娘娘今日特宣这侄女来蒹葭宫中玩乐。其实要说起来,贵妃嫡亲的侄女不止洛长一人,可是贵妃从前便和兄嫂沈宸霜亲厚,这顺带呀,也就爱极了这沈氏留下的唯一爱女,沈氏临终曾对洛相有遗言,要以心爱护一双儿女,而当时柔贵妃娘娘也是听进了这心坎儿里去了。
今日一早,洛祈嫣便早早起身,让贴身的丫鬟帮她细细装扮,那慎重的样子让她的丫鬟也不禁暗自发笑,不过是侄子侄女来了,看贵妃的模样倒比陛下来了还上心,可见对这侄子侄女是真心的怜爱的。而贵妃在装扮完了后,又命人去御膳房定制了精美点心,只等着洛长的到来。
倾昀这边,昨夜被靳玥馨一阵折腾,不过她也无意刁难靳玥馨,这靳玥馨说一,倾昀便把二三都做了,这倒让靳玥馨和她那两个妹妹惊讶了一阵,她们原先定以为她是什么宫礼都不懂的野丫头来着。今早起床,倾昀取出昨日无忧送来的东西,亲自动手,为自己装扮起来,半点不马虎。
泠语进来,看到的便是:
堂中一人,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左斜鬓如意玉步摇,长至耳际,额间坠一紫玉昙花,以黑珍珠链系之,编入鬓发。右下乌丝束成辫发,中嵌以天蚕软丝,发尾簪上樱桃晶石,流于胸前。耳挂碧玉锦丝坠,身穿深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面上覆一同色面纱,长至胸前,上绘暗纹昙花,那衣服,面纱与额际昙花浑然一色,相得益彰。腰束月白流苏玉带,两侧垂下珍珠点点,长短不一。如此打扮富贵中见端丽,大气中见俏皮。让人不忍逼视。
倾昀见泠语有些傻愣地盯着她,便开口问道:“泠语,觉得如何?”
“小姐美貌,泠语差点不敢认。”
“呵呵,谢谢你,泠语。”倾昀用手把玩着辫子,一面说道,那辫子中的天蚕软丝在晃动中泛着流光。
“小姐,公子已等在门外,今次公子会和小姐一起入宫。”
“嗯,走吧。”
马车上。
奥曦看着倾昀,轻轻打趣道:“你今日倒是慎重,打扮成这个样子,恐怕还是个野丫头。”
“呵呵,阿哥不必说,你自己呢?”倾昀眨眨眼,看向她大哥。今日她大哥也是一身锦衣,不过好巧不巧的是,今日这兄妹选的都是紫衣,这远远一看,交相辉映,煞是相配。奥曦今日束发不再是儒巾或素簪,而是一紫玉生烟冠,一眼望去,只觉得风流少年,倜傥潇洒,人如冠玉,名花倾国。
这兄妹俩互不服气地瞪着眼,本来他们各自要坐轿子的,不过倾昀不舍得泠语跟在轿子后面走路,开玩笑,她家泠语这样的美人可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喊了马车,这兄妹二人只携了泠语端坐于上,一路往内城皇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