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宁国再没有了趾高气扬的大长公主,只剩一个不问世事的九王子妃。
当宁国九王子妃当众承诺不诞下任何血脉的消息传至帝都,凌帝愤怒了,他金笔一勾,就要封锁了对宁国的三项贸易,洛奥曦就在一旁看着,帝都的朝臣们看着这个年轻的洛相淡淡一笑,直言谏帝,说万不可为一人而废公,帝王万不可因私怒而忘国事。
凌帝不是昏君,他自然知道,所以他本来想封锁的这些贸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坏处,不过让宁国户部吃紧点而已,这也是凌帝想给倾昀撑腰的表现,他是真心心疼那个女孩的。
但是洛奥曦的话让他眉头一紧,细细思虑半响后,再次松开,心道,算了,算了吧!只是……,好一个宁国,如果你们执意要推开这个大长公主,那是你们蠢笨,好,朕就看看你们如何蠢笨下去,你们不要德沛,有的是人要。
从含宸殿出来,洛奥曦俊美无极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哀,浅浅,大哥知道你本就不愿意生下孩子,如果凌帝真的制裁了宁国,会让你难做吧,大哥能帮你做的就这些了!从此你的路要自己走好,如果宁久信对你好,你便往幸福之路上走吧,如果不好,你就回来,现在就算你要求和离,帝王都会同意的。
倾昀不知道帝都的一切,她现在坐在这九王子府的花园里,她的病依然没好,这也是她故意拖延的结果,拉了拉衣襟,九月了,正是金秋时分,万物丰收了。
九曲桥对面的园子就是栖临轩了,倾昀看了眼就别转了眼,其实自己还是个第三者呢!如果没有她洛倾昀,宁久信会和云笑栖恩爱一生的,如果没有她洛倾昀,纵然他们没有轰轰烈烈,但也会相守一辈子的。
慢慢地站了起来,倾昀沉寂到可怕,她慢慢地往她的园子走去,身边没有一个人,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样的安静了,每日就是看书,看书,看书。只是每个晚上,宁久信都会过来,说是慰病,就是抱着她入睡,但也从不强迫她,只是盯着她吃药而已,他们就这样相处,或许也会聊天说笑,或许也有穿衣梳头之乐,这样就是夫妻了。
“公主!”一个匆匆的声音在倾昀面前停下。
“嗯!”
“殿下在金殿吐血,刚刚被抬了回来,公主要不要去看看?”大管家顾全的声音很是急躁担心,这段时间都是因为这个公主病了,殿下才会累到的。
“又吐血啦!”很平淡的声音。
顾全一听,心里就有一股火,这是为了谁?如果不是为了你洛氏家主的身份,殿下需要那么拼命吗?他为了让朝臣满意,这些日子让段太尉马不停蹄地抓出了许多舞弊之事,充盈国库,他们两个都忙翻了,现在丝毫没有时间休息,你还病了,要殿下日日照顾,现在殿下病倒了,你居然如此平静。
“去看看吧!”倾昀的外表从来冷漠,可是不代表她没有心,没有情,她的情绝不少。
顾全也不多话了,他很担心殿下,现在他匆匆带着这个不怎么让他满意的公主来到天遗阁,漩无双已经在了。
倾昀进去后,就看到他在叹气,段染尘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好似一点都不关心,和她的表情很一样。
“怎么样了?”一面问,倾昀的手指也搭上了宁久信的脉,她的本事可一样不曾丢掉。
“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还能说什么,他们夫妻俩一个样,一个还没好,另一个又倒下。
“是很不爱惜!”倾昀开始想,自己为何这些日子来,都没有想到为他诊一下脉,她真不是个好王妃,好妻子。
漩无双听着这个绝美女子冷淡的话语,微微愣了下,朝她看去,更是愣了下,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虽然样子没变,身段没变,可是那模样居然孤寂到比宁久信还揪心。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殿下的!”还是那样清淡。
“你自己的病都没好!”漩无双忍不住提醒。
“无妨,我本就不碍事,幽篁你放心吧,我的病明日便可好!”
明日便可好?你以为你是神仙吗?漩无双很没有办法,对于倾昀,他一直没有办法。
“出去吧!”段染尘拉住了漩无双,拉着他往外走。
临出去时,他往床边看了眼,那个清泠的女子,好似玉雕的女子,也看了过来,一眼之后,各自移开。
倾昀觉得,暧昧也是亵渎,也是错误,她不可如此下作。
段染尘觉得,既然答应了她,他便不会再挑逗她,不会再伤害她,他不要她难过,她的心理负担够重了,来自洛家,来自朝臣,来自他的,更是来自宁久信的。他从来不怕伤害她,因为她够坚强。可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他便会做到,就算再舍不得。
轻轻地为宁久信掖了被角,倾昀要开始康复了,因为丈夫已经被她拖垮了,捂着心口轻轻咳了两声,原来自己只是个累赘呢。
宁久信睁开眼就发现了他的妻子倚在床边假寐,苍白的玉颊仿佛无力,单薄的身躯好似无骨,微微抬手抚上她的脸,她还是那个她,手下的触感没有变,她依然在身边。
“殿下,你醒了!”倾昀扶起宁久信,端起一旁的盥洗盆,她很尽责。
“浅浅,你为何又开始叫我殿下了?”靠在床上,宁久信眨了眨眼,望向那个坐在他床边的女子。
看着宁久信眨眼,倾昀第一次发现,成亲2载,她真的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宁久信的睫毛也这样长,一眨就会扑腾起人心里的浪花,可是为什么她心底的浪花那样平静。
“对不起,祈蓦,我忘了!”微微一笑,倾昀觉得最近她思维混乱,称谓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下巴被抬起,这些天倾昀一直生病,宁久信一直对她温柔,她时而祈蓦,时而殿下地叫,他从来没有认真过,他也一直很忙,来到她房间时,很多时候她都睡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少。
深深看了她一眼,宁久信抽回了手,“浅浅,上来!”他没有像曾经一样,把倾昀一下子抛上床,现在的他只是淡淡地提出要求。
望了望丈夫,倾昀拖鞋,上床,她顺从地好似一个娃娃。
他们两人同床共枕不是一日,几乎是天天,可是依然毫无进展,现在就算这样,可一个病体沉重,一个心沉如水,又可以做什么?“浅浅,你愿意了吗?”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是宁久信知道倾昀可以听懂。
“祈蓦,先把病养好,可以吗?”倾昀抬眼望他,她的心里是闪躲的,她居然觉得她很难接受,她很难再次接受宁久信对她的亲密。
可是……
宁久信把倾昀大力地拉过,就想凑上她的唇。
“浅浅,为什么?现在每次我碰你,你都躲!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望着再次侧脸的女子,宁久信放开了,他抓不住她,光抓住人有什么用。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倾昀的心好痛呀,她觉得要是她的心里有其他人的影子,让她再接受另一人的亲密,好难,闪避他只是一种本能,曾经的她一样在闪避。可是她觉得,现在这样躲避自己的丈夫,其实很可耻,因为她现在不比当初,她有了结,有了心结,有了爱的负罪感,她完了,她做了最可耻的事情。
前进难,后退更难,倾昀觉得怎么都是错的。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心伤吗?宁久信已经伤不起来了,“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祈蓦,你好好养病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浅浅,你之前在生病,我从不曾迫过你!”
“我知道!”
“但是现在……”
“现在你生病了,祈蓦,先养病,好不好?”倾昀还是在重复。
“嗯!”宁久信微微歪着头,还能说什么呢。
再次试探性的伸手,宁久信发现,倾昀总算还好,不会抗拒他的拥抱了,双手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宁久信安心地入睡。
倾昀却睁着眼睡不着,宁久信病了,她不该让他伤心生气,她一动不动地做他的抱枕,感受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倾昀慢慢往外挪,指甲恰进肉里,她再次对自己说,洛倾昀,爱上自己的丈夫不好吗?是不是迈出了一步就可以爱上了,是不是有了夫妻之实就可以爱上了?心会不会跟着身走?失身就会失心吧?可是……,她不甘,不甘呀!他宁久信有着他作为九王子的骄傲,她洛倾昀一样有着洛氏家主的骄傲。
倾昀现在每天就在天遗阁中忙碌,时不时有晃过的侍妾,可是她就当看不到,而那些女子没一个敢对倾昀叫板,就算她卸任了洛氏家主,可是她的身份依然尊贵,她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入天遗阁,这都显示了她的不同。
那一个个的侍妾倾昀可以不理,但是那个侧妃,那个眼泪汪汪的女子,总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不多,看着心里就发堵,倾昀只有坐进天遗阁,偎依进宁久信为她搭造的港湾,没有外人打扰的天地里,她在那里才可以平静,为他研磨,为他奏琵琶,为他念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