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昀,觉得这宁都如何?”自从下了车,这人来人往,圣镜缘便开始喊她的闺名了,不然公主公主的叫,太不方便。
“不错。”倾昀淡淡看向湖面,回答圣镜缘的话也是淡淡的。
耳听不时听见旁边有人做歪诗,虽然工整,不过听在倾昀耳里却一般,她一直浅浅笑着,继续跟着圣镜缘往前走着,只是前面那人也停住了,倾昀定睛一看,原来前面三三俩俩的文人们聚做一团,手执酒壶,击掌作歌,笑语一片。
那群人拦在路中间,让人走不过去,所以圣镜缘停下了,而他们也看到了倾昀与圣镜缘,许多人都是眼前一亮,其中一人到了他们两人面前一辑,“两位公子好相貌,想来也是雅士了,今日正逢采风庙会,不如一道。”后面的人也一起起哄。
倾昀暗暗笑,这什么逻辑,好相貌难道就是雅士了?怪不得呀,三国的庞统不受待见,只因一张丑颜。看来,男男女女都是视觉动物呢,这个实在难以免俗,只是他们说什么?和他们一道?那还是算了,她最好快点回去,不然泠语还是墨雪,都会急死的,到时候他们拆了九王子府都有可能。
圣镜缘听了这话,对着那帮文人,他也是缓缓一笑,显得温和有礼,“多谢诸位美意,然在下与幼弟出行已久,急待回转。”
“唉……”一个长长的拖音,显示了他们的不同意与失望。
但是后面的几个公子已经开始吟诗相邀,倾昀笑了,这采风果然雅致呢,这样的事,也能说的这么不落俗套,听他们的诗,比起前面好了许多,不过全是吟景,赞美着宁国河山,现下只要圣镜缘和倾昀吟完诗就可过去了。
“吉日初成晦,方塘遍是春,落花迎二月,芳树历三旬,公子能留客,巫阳好解神,夜还何虑暗?秉烛向城阕。”圣镜缘负手于后,跟随雅意,也赋了一首赏景诗,说实话他的这首诗比旁边的人强太多了。
而他吟完,那人群中原没有注意他们的人,也都纷纷看向圣镜缘,对着他那绝尘之容皆啧啧称赞,然后再看倾昀,希望这个公子也能不俗,这样才不辜负这上天赐予的美貌呀。
倾昀看到圣镜缘也在看她,笑了笑,一样步上前。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倾昀的确是想阿爹,想大哥了。
倾昀的诗再次让大家称奇,许多人纷纷拍手,表示他们的认可,而圣镜缘则望向了身边丽人,阳光之下,她羽睫忽闪,如此迷人,再听她的诗,便明了她还是想家了,想念她的那个一眼让人辨不出深浅的大哥了,其实何止洛奥曦,眼前的洛倾昀何时让人辨出过深浅呢。
圣镜缘只管在这里打量美人,放柔了目光,而倾昀沉寂在思虑中,忘却了今夕是何年,两人浑然不觉危险已经逼近。
只听数道女子声音传来,“阿哥立湖边,阿妹心头暖,阿哥愿怜阿妹意?”
怜你个头?倾昀咬牙,圣镜缘也恍惚,这宁都的女子太过厉害了。他们的后面已经堵了三道人墙,全是一群女子,她们现在只差没眼冒红星了,如此优秀的男子呀,全都不是凡品,这宁都什么时候出来这等神仙品貌的佳儿郎,比九殿下还出色呢,那一个个色女向倾昀还有圣镜缘靠近。
圣镜缘现在也无语,刚才他还信誓旦旦向倾昀保证,一切有他,可是现在看向身旁女子本就苍白的脸色,在看到那些疯狂的人墙后,更加的苍白了,他们退无可退,后面就是日玄湖。
倾昀心中暗骂,这群女人,想男人想疯了,她怎么办?不会让她在十一月里跳日玄湖保“公主美名”吧。就在倾昀在这里哀叹时,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不远处停着的一叶扁舟,并无人在上,圣镜缘也不避嫌了,搂住倾昀就在湖边飞纵,他轻功卓绝,绝不会掉下去,倾昀在他搂地那么死死的情况下,也绝无差池,两人就这样上了扁舟,徒留一帮女子在后面哭喊。
上了船,圣镜缘就放开了倾昀,现在倾昀非常悲哀地坐在船板上,任由圣镜缘划船,不得不说,这个人居然会撑船,如此娴熟,堪比她大哥,是个全才。
但是洛奥曦的全才实在是没办法,以前走南闯北,他这个小妹懒到骨子里,不靠他靠谁,所以洛奥曦这遗族宗子,万般无奈下,学会了砍柴生火,划桨行舟,烤鸡炖汤,挖井找水,辨天看色,这些所有的求生技能,拜小妹所赐,他洛大公子全都娴熟了。
而现在圣镜缘一代国师,为这个蛮女撑船,这个蛮女还一脸不高兴,这要传出去,的确是让人兴叹的,让人吐血的。
倾昀就觉得自己不该出来,刚出来时她还觉得兴奋,想着要是不出来回头得打自己,可是现在她才觉得该好好抽自己,这真是找罪受。
圣镜缘划了一阵也不划了,把桨放在舟里,一起坐到了倾昀的身边,“倾昀,你在想什么?”圣镜缘依然称她的闺名。
只是倾昀不在乎,她也一样回答,不用本宫自称,“我在想,为什么那么倒霉?”
“呵呵,你倒霉什么?你出生洛家直系,天下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圣镜缘笑,这个女孩她不知道她有多尊贵吗,多少人对着她只能仰望,只能膜拜。
“我不是说这个,我自然知道出生洛家是件很好的事。”倾昀叹息一声。
“我以为你并不喜欢顶着这个遗族嫡女的光环,所以才说倒霉,才想躲避!”圣镜缘看倾昀的侧脸,她的目光现在如此悠远。
“不,国师,我喜欢出生在洛家,我很高兴自己是爹爹的女儿,哥哥的妹妹。而且我是个很俗气的人,喜欢俗气的东西。不出生在洛家我怎么办,我是个很现实的人,现实的人不做梦,如果出生在贫民之家,我要担心一日三餐,就算勉强温饱,甚至算得上富庶,有了所谓的幸福生活,还要担心有没有权贵欺负,人总是有烦恼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我觉得身为洛家女很好,比很多人好了很多。相对于其他的身份,我觉得上天对我不薄,我不躲避。”
圣镜缘就这么看着倾昀,她的眼光清正,圣洁一片,更难得是坚定,她说的是事实。
“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作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倾昀只看远方,口中轻轻吟着故乡,声音小到只有圣镜缘和她自己能听到,思绪早就飘散。她也忽略了身旁的眼,而圣镜缘虽然一面看着倾昀,但一面看到他的正前方驶来一条船,不大,但是比他们的大了很多,也华丽了许多,船头的两人,一人神色不辨,一人眼露讥嘲,直直盯着他,更准确地说是盯着他和倾昀两个。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这个声音极尽讽刺。
听到这个声音,倾昀觉得,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刚才就不该想到这个混蛋,现下不得已她只有转眸,看到了却不止那个混蛋一人,船头上立着的还有她绝色天人的丈夫,那人孤寂落寞,在这11月的晚秋之风中,衣袂被吹起,整个人极致单薄,让人看地揪心,可倾昀此刻没有半点心疼。
要说她和其他男子同舟,被丈夫见到,应该很是羞愧的,可是倾昀不怕,反正今日采风,都可以出来的,可琪打听的就是这样,她怕什么,要怕也是宁久信怕她,采风之日,不跟她这个正妻说,就出来了,一路上勾引人家鲜嫩小姑娘,害得她惊马,她不找他算账,算是很贤惠了。
虽然倾昀想地甚是美好,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终是要羞愧的。
“咚!”一声巨响。
“唔!”倾昀瞪大了眼,望着自己上方的那个人。
那个人同样看她。
那“咚”是两船相碰,宁久信的船撞上了倾昀的船,大船撞小船,你说谁吃亏。
现在情势变了,圣镜缘因为那咚的碰撞,歪倒了,他就这样摔了下来,虽然他歪倒的动作很好看。
可是,可是,这个……
现在宁久信的眸子迷了起来,居高临下,他的妻子,他宁国的九王子妃,现在在别人的身下,当着他的面,被一个陌生人压倒。
圣镜缘亦是不敢置信,他又一次顺着这势头,没有用武功抵挡冲撞,因着惯性,扑倒了身旁的她,而且他的唇擦过了女子的面颊,让这个女子睁大了凤眸,现在两个人互相看着,以至于圣镜缘忘记了起身。
而宁久信的拳头也已经握起了,状似不经意,其实一双星眸死死看着妻子的左边脸颊,紧抿的唇发不出半句声音。
段染尘亦是无语。
时间好似凝结,空气好似霜冻,四个人,四种心思。
囧,囧,囧,今天窘迫了多少次,倾昀不用摸,也能感到自己面上已经烫到可以煮鸡蛋了,但是现在她首要的事,得把圣镜缘从自己身上弄下来,那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丈夫,纵然自己无私,也得顾及他的颜面。还有,为什么这些男人都那么重,她快被这个国师压死了,用力推他一下,没有反应,再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