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就叫子安
在当今各诸侯国中,大阡向来以民风奔放而为人称道,只要经济条件跟得上,平民男子便可坐享左拥右抱之乐,闲着没事围观正房与偏房斗智斗勇争风吃醋什么的。哪怕是女子也可以娶上几房侍郎,稍精于治家之道的还可派侍郎们中有生意头脑的打点生意,其余的根据不同特长还可提供观赏、聊天解闷、做家务等等职能……实在可谓是物尽其用。
往年大阡皇室各种足或不足为外人道的宫闱秘闻,更是无不为百姓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引领八卦潮流。
然而到了朱华女帝这一代,女帝虽尚且年幼还是个帝姬时放荡不羁荒淫无度,风流之名传遍天下,不料登基以后却突然一夜之间变得看破红尘般清心寡欲,令世人大为不解。
元德十一年,女帝执政十一年整,后宫里也不过有作为犬戎质子的凤君沈越,来历不明但真真算个妙人儿的贵君渐离,屡次刷新世人审美观点的淑君高达,关键是高达此人还是个肌肉狂魔……再加上几个有等于无的侍君,也不过七人而已。于是关于朱华女帝的子嗣问题向来是整个大阡男女老少关注的焦点。
这一年大阡长安城的仁仁娱乐会所,作为京城第一八卦圣地,最受广大人民关注的大事排行榜第一名,与最备受争议的大事排行榜第一名,分别是女帝即将诞生的第三子,和这第三子究竟是哪一位的血脉。
不过后者显然是无人知晓的……这一点从长公主蓼蓝至今还不知道生父是谁就能看出来。
女帝临盆已是暮春,万物生长的大好时节,那一日皇宫上下都沸腾了。一干男妃们通通打扮得花枝招展服侍在女帝龙床前,为女帝提供精神上和视觉上的支持……所有能帮的上忙的宫人,端盆子的打水的拿布巾的,全部是一路小跑忙里忙外。不能帮上忙的便一小撮一小撮地聚在一起赌钱,嚷嚷着压皇子还是压公主。
长淮本无意于关心此事,心不在焉地跟着蓼蓝候在女帝的熙宁宫外,低头数地上的蚂蚁发呆,心里盘算着哪天贿赂高达叫他出宫时顺带捎上自己。
正神游太虚间,一声格外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前殿中呼声震天——“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随即又是一番忙碌,洒扫清洗等都收拾停当后,殿内只留了数个亲近的女官和侍奉的宫人。
女帝特地召蓼蓝与长淮到近前,示意免礼,就要将新鲜出炉的小皇子递给长淮抱。小小的一只,哭声也小小的,活像只皱巴巴的小猴子,用襁褓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长淮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有去接。屋子里霎时静了,女官们面面相觑。
幸而蓼蓝适时地上前抱了,笑吟吟地眨眼,圆滚滚的眸子一派天真的样子,“小皇弟怎生得这样小?我看还不如巴掌大呢。可曾取了名儿?”
众人都笑起来,女帝也笑着摇摇头,“不曾。”
不知各位看官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所有的烦恼都是自寻烦恼。同理可得,所有的无趣也都是自寻无趣。这不——
女帝沉吟片刻,望向长淮,“不如,就由阿淮来替朕为小皇子想个名儿?”
“……”长淮沉默半晌,似是认真思考般,忽地抬起头环顾一周,朗声道,“子安。”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几个沉不住气的女官已经开始小声议论。但凡是宫里稍年长些的都应该知道,当年那书生的妻子,也就是女帝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情敌,兼长淮的生母,小字便是子安。
然而女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长淮一眼,继而向女官们说,“就依二公主所言,三皇子便封号子安,册封的相关事宜择日再议。”
蓼蓝倒抽了口冷气,扭头去看长淮,却发现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无动于衷,专心致志地垂着头摆弄袖口,像是对袖口的绣线抱有极大的兴趣。
这边女帝又简单交代了朝政的处理问题,而后屏退左右,只留下长淮。
“阿淮,你是不是恨朕?”明明是问句,女帝的口吻却笃定,目光不复人前的凌厉,竟似是带着深深的落寞和哀伤。
“回母皇,儿臣不恨的。”长淮终于不再摆弄袖口,抬起头来,语气认真,“这绝不是恨……岂止是恨啊,恨这样轻而易举的字眼远远不能形容……千万分之一。”
女帝瞬间瞠目无言,良久才又笑起来。
“好啊,好,阿淮你是好样的……真和你爹一个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