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橙洗漱装扮过后,便提着佩剑走出闺房。
此时正是清晨,天色刚刚放晓,木府庄内的浓雾也渐渐散去,天空上依稀可见几点星辰。
如今正是七月盛夏,但木府庄内的清晨却是格外阴凉。
木清橙竖起长衫衣领,又将连帽过头遮住秀发,已然一副江湖游侠打扮。完全看不出是这离州木府的掌上千金。
一名普通丫鬟装扮的女子早已经等在木清橙的门外。
“钥匙拿来了么?”木清橙与那丫鬟对望一眼,轻声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随后又向四周扫视了一番。才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钥匙递到了木清橙的手中。
“我是趁着昨晚管家睡着的时候偷偷拿来的。小姐,你真打算自己一个人去那地方吗?”丫鬟轻声细语的说道,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
木清橙点了点头,接着叮嘱道:“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即便是我哥。”
“恩,我知道了!可是小姐您自己去那种地方会不会太危险了。那地方可是闹……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所以老爷才让人把那里封了,不让任何人进去。万一小姐进去碰到什么……”丫鬟语气带着颤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同时眼睛盯着木清橙,似乎在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放心吧!现在天已经亮了,即便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也都躲起来了。再说我只是进去查看一下就回来。不会有事的。”木清橙微笑着劝说了一番,生怕这个胆小的丫鬟会跑到父亲和哥哥那里去告密。
“那好吧,小姐你可多加小心。”
“恩。”木清橙给了丫鬟一个安心的笑容后,才离开房院。
此时天色虽然尚早,但四周事物却已然可辨。木清橙加紧步伐朝着木府后院荷塘方向走去。
一会若是天色大亮,等木府的家丁们都起来后再想潜入后院荷塘可就不是易事了。
木清橙想起年幼时经常与哥哥木凌英一同在荷塘旁的老槐树下玩耍练剑。记得那时父亲看见了便会很生气的让他俩离开。即便如此,两个年幼的孩子仍时常偷跑到荷塘来玩捉迷藏的游戏,直到有次哥哥重病,不愿在踏入荷塘半步。没了哥哥的陪伴,年幼的木清橙也很少再来这个地方了。
在到后来,成长后的木清橙才从家丁丫鬟的闲谈举止中才了解到荷塘和后院中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就是每年的七月初四总会有人离奇的死在这荷塘后院之内。而那一天恰恰又是娘亲的忌日。
父亲总是很少提及娘亲的事,即便是在年幼时,木清橙与哥哥总会缠着父亲问娘亲的事。而父亲总会找些借口搪塞过去。两个孩子渐渐成长后便都不在追问。或许那是父亲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吧。
而就在两天前母亲的忌日上,又有两人暴毙在后院荷塘。木清橙心里便涌上一种强烈的感觉,后院荷塘发生的这些事或许跟娘亲当年的死有着莫大关系。这才决心到这令木府上下涂上一层恐怖阴影的地方来一探究竟。
木清橙来到荷塘院落门口,见院门上已被木板锁链层层封住。想来应该是昨日父亲叫人新封上的。不过这对自幼习武的木清橙来说也不是难事。
翻过厅门外墙便到了荷塘院内。
荷塘院内杂草丛生,像是许多年都未修剪过。
“哎”木清橙轻轻叹了口气。这里已非当年摸样,除了那株枯死的老槐树。
杂草丛中唯有那条石板铺成的单行小路依稀可辨。木清橙沿着石板路来到那棵古槐树下凝神端望了许久。想起曾与哥哥在这树下舞剑的情景,想起哥哥惹她生气,又逗她开心。两个年幼的孩童躺在古槐树下望着白云蓝天,那已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了。
而如今身为木府长子,哥哥木凌英整日忙着处理府内的大小事务,再也没有空闲与她拔剑起舞。甚至都很少很少听她诉说愁愿。而自嫂嫂怀孕之后,木清橙更是很少能见到木凌英,连跟哥哥多说几句话都变成了奢求。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木清橙抚摸着树干上的一道道剑痕,微微叹息。
“丫鬟小晴就是吊死在这里的吗?”一个男子的声音打破了木清橙的回忆。
“谁?”木清橙闻声猛然回头,见一素衣男子立于荷塘旁的小亭内正望着这边,心中一阵惊疑。想着怎会有其他人在这地方。
“姑娘不要惊慌。在下是天珠寺弟子李郁,受木府少庄主所托才到这里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小亭。
“天珠寺?那不都是和尚么?”木清橙握住佩剑,警惕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男子。见他素装微巾,面容清秀,黑发飘然。哪里像个和尚?
“俗门弟子。”男子回答间已然来到木清橙的身前。
“这里戾气极重,我劝姑娘还是离开这里为妙。”男子抬眼望了一眼木清橙身旁的古槐木言辞直白的说道,话语间却带着几分轻柔。
木清橙扫了一眼男子面容,见他俊朗的面容下带着几分稚气。年龄上跟自己相似,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装束虽然不像是个和尚,但见他左手腕上缠挂一串佛家念珠。或许真的是哥哥请来的天珠寺弟子。
木清橙身为富家小姐,性情方面却与普通女孩子有些不同。除了喜欢舞刀弄枪外,最喜欢的便是听哥哥木凌英讲一些江湖异事。对于天珠寺这个名字当然是早有耳闻。
哥哥常说,佛光天珠寺、冰火九华山都是世外高人修行的地方。尤其是九华山,那曾是哥哥年幼时的梦想之地。而与白衣俊朗御剑而行的九华山弟子相比,光是听名字天珠寺便已少了几分飘逸洒脱。
传言天珠寺弟子大都精通佛门玄法,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只是在她的想象里,天珠寺的弟子都应该是头顶反光,身穿大袍整天念佛诵经的大胡子和尚罢了。
而眼前这名男子与木清橙心中勾勒出的天珠寺弟子形象完全不符。
“这里是我家,凭什么赶我走。我倒是看你鬼鬼祟祟的跑到我们家后院来,形迹可疑。”木清橙话语间带着木府大小姐的气势。
“在下是受了木府少主所托,收服这里的怨灵。并非形迹可疑。”男子说话语气颇有礼数。
木清橙斜着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陌生男子,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称不上英俊,却有种清脱凌然的侠气。只是眉宇间略带微愁,显得有些不自信。即便如此,也与那些市井之徒的俗气大不相同。
看样子应该不是偷偷潜入木府的贪财之徒。只是他说是来收服怨灵的,是不是有些太年轻了。记得父亲多年前曾请过离州城道观里的一个老道士,那道士看上去可比眼前这个年轻人中用多了,却也没能解决木府诡事,反而让事情越来越糟。
“你叫李郁是吧?我叫木清橙,木府庄主木远州之女。既然你是我哥哥请来的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木清橙说话见将目光移回到那棵古槐木上。
“方才你说是来这里收服怨灵的,是什么人的怨灵?”
“不知木小姐对府内的事了解多少?”李郁没有回答,反问道。
木清橙又将目光移回到李郁身上,不知道他话中何意。
“昨日我路经离州,听闻到一些有关木府的传言,知道这里定有怨气极重的死灵。只是木老庄主似乎不愿与我透露过多事情,而少庄主对这荷塘内院之事所知甚少。木小姐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如实相告,这对降服怨灵有极大帮助。”李郁紧紧盯着木清橙,似乎想从她的口中找寻答案。
“我爹虽对我疼爱有加,但也很少与我谈心。我所知道的事情大多都是从下人那里听说的。”木清橙的记忆中,父亲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尤其是当她问起娘亲的事。
“既然你是来帮我们木府驱除怨灵的,我当然知无不言。”木清橙言辞坚定的回答。心想,或许能通过这个李郁了解到她想知道的事情。
清晨的日光已经照耀到荷塘院落,院内的雾气也都消散殆尽。李郁抬头凝望那株干枯的老槐树,久久入神。
“第一个死在这槐木之下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