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无数骚人所吟咏的,枫山真的很美,秋风一起,山就跟着红了,枫叶落在地上,铺成厚厚的毯子,林间并不阴暗,黄昏时倒是光线很好,被刚落地的枫叶映着,整个山才显得红红的,红红的。
林中三三两两的人影经过,有形单影只的骚人,身着长衫,面上全是超脱凡尘的凄苦;有带着个水桶腰,满身大汗登山的商人,到半山腰便喘着粗气,看了看腰和身后的路,满意的一笑,领着个侍女开开心心的下山了,好像这一下他就摆脱了肥胖的痛苦;还有成双入对的情侣,如漆似胶,说着永远说不完的情话,互相依靠,仿佛要羡煞那鸳鸯。
枫山上几乎没有嘈杂,一切的声音都像是自然出现在这里,本就应该存在的,哪怕是什么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在这里,好像也平常了起来,就像浮在天上的云,引不起波澜。
“大海鸟,这樊城好美哦。”一个身穿白色布衣的少女,看起来也就12、13岁的样子,牵着一个20多岁的男人的手,慢悠悠的走,如果他们是在走的话。
“我叫鸥,别老是叫我什么大海鸟,我是有名字的!”男子愤愤的回答少女的话,脸上挂满了不甘,“嘻嘻,好啦,鸥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呢,鸥展翅飞在大海上,不就是一只大海鸟吗?”少女满脸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丝毫不理会男子黑下来的脸。
弯腰捡起一片枫叶,少女的手指不光白如雪,更是诡异的长,红红的枫叶被这手衬托的越发迷人。
又或是手被枫叶衬托的越发迷人?
“啊,散步结束啦,走吧,回客栈去”少女用指尖捏着叶脉,蹦跳着走上了青石台阶,迎着夕阳和红云,走上下山的路。
“背景啊,慢点,等等我。”鸥唤了声少女的名字,急忙的跟了上去。
山顶的而起亭,却打鼾似得喷出一口气,亭边的落叶被吹得飞起。像红色的蝴蝶。
太阳下山,月亮却迟迟没有升起,天色漆黑得没有一丝儿光,大神小仙,像是不敢洒下星沙,装点这人间,人间,自己却发不出光,即便夜市灯火通明也一样,人间不能发光。
圣贤能发光,凡人能发光,乞丐能发光,书生能发光,商人能发光,但人间不能发光,人间无法将冥间和神界照得一片通亮。
“今天怎么没有月亮啊?”鸥倚在客栈2楼的木窗边,看着樊城夜市的喧闹,觉得不太对劲,看看天上,突然惊叫道。“妖星将现,天机有变!糟了,快走”,背景手中拿了个砂壶,将黄昏拾得的枫叶放入其中,面容一惊,起身就欲离开。
天机已变。
天上不知何时聚了这么多云,当紫光亮起那一刻,几十米厚的云层被光芒射穿,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柱空间,圆柱顶端,一颗紫星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半个月亮大的星星!
人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像看到神迹一般,仰望着那颗星星,白皙修长的手,长满老茧的手,带着戒指的手,不约而同地颤抖着,那妖星,撕破了黑暗,射出了令人颤抖的光。
而起亭周围宁静的一丝儿风都没有,亭中的诗人仰望着天空,手在颤抖,像亭边的那块砖一样。
“鸥,恐怕,人间不会再安宁了。”背景立在床前,手中捧着砂壶,闭着眼睛,不知是在祈祷还是施法,伫立着一动不动。
“天塌下来,我也不会离开你。”鸥比划了一个强壮的姿势,对背景,傻傻的笑了笑。
妖星的光芒没有破坏力,照在人的身上,有一丝冰凉的感觉,就像夏日里的清泉,流淌在林间石上,游客只是看着,就被流淌的形态吸引去了目光。
枫山边相连的一座小山上,山中的一个石洞中,几朵鲜红妖异的曼珠沙华飘出,如果说翻飞的枫叶是起舞的蝴蝶,那这几朵漂浮的曼珠沙华就是染血的精灵。
一个红色的身影自山洞中走出,那是一件斗篷,纯粹红色的斗篷,没有一丝儿杂质,既像阎王的血,又像燃烧的火焰,说不清是朱红还是绯红,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曼珠沙华让开道路,紫色的光芒洒在落叶上,像迎接君主的地毯,身影走了上去,道路的尽头是悬崖,站在悬崖边上,抬头看向天上的妖星,那是一张普通的脸庞,就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黄脸黑眼黑发。
“人间,我来了,请记住我,我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