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再次响起,我在心里说道:
“死神又来了,我又要强迫自己微笑了!”
三个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为首的是个瘦高个警察,面容严肃而坚毅,四十多岁的样子,他微笑着对我说道:
“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
然后他分别从背后以及小腿上取下了手枪,并交给他身后的警察,同时抖动衣服和提起了裤筒,对我说道:
“放心了吧!”
“没必要,领导!”我回答道。
“你们两在门口待命!”刑警队长命令道。
“是!”刑警队长身后的两个警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领导,我不逃跑,我想去见市委书记,这事闹得太大了,牵面也太广了,性质很严重,但是我没错,我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和警察打架纯属逼不得已。所以我不会戴上手铐,也不会坐你们的警车,我自己打车去,你可以派人跟着我,可以吗?我求你了!”我真诚地说道。
“如果这件事非得由市委书记来处理,我带你去,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见到市委书记;如果你贸然前往,市委的门卫是不会让你进去的,更不用说能见到市委书记,如果你硬闯,他们会报警,这事还得由我们来处理。”刑警队长说道。
“你进门时的所有举动我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你是个好领导,但是你帮不了我。这件事涉及到我们公司的员工和被辞退的员工,以及他们后面庞大的社会关系,涉及到警察以及你们市公安局的领导,还涉及到黑社会,方方面面,我被压得透不过气来了,我现在活着,对于我刚刚说的这些人而言都是威胁,如果我死了,他们就可以把所有的罪责全推在我身上,但是起因都是为了保护国有资产,你真帮不了我,你让我去见市委书记吧,我不信他会见死不救!”我激动地说道。
“你总该让我知道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吧,我现在带你去见市委书记,我怎么跟市委书记汇报?有我在这,没人敢伤害你!你先把这个案件的详细经过跟我说说,如果超出了我的权力范围,事态严重或者是必须由市委书记亲自处理,我直接带你去见市委书记,好吗?”刑警队长说道。
我详细地向刑警队长诉说了整个案件的经过,并且回答了刑警队长很多提问,刑警队长下令逮捕果冻和齐黑。
胖警察又回到了我们公司,隔着玻璃墙指着我骂,刑警队长是侧对着玻璃墙,所以没看到胖警察在骂我。
当胖警察第二次站到玻璃墙边上时,我对刑警队长说道:
“胖警察现在正在隔着玻璃墙骂我,这是第二次了,他又指了一下你,这意思很明显,是在警告我别对你说真话!”我说道。
刑警队长也不回头看,而是大声命令道:“进来!”
进来的不是胖警察,而是跟着刑警队长来的警察。
“30秒钟前,是谁站在外面,他做了些什么动作?”刑警队长问道。
“报告队长,是社区警署的警察,和丁伟打架的三个警察中的一个,右手手腕受伤,他刚刚隔着玻璃墙应该是骂丁伟,又用手指了一下你,是我把他叫过去的,不允许他干扰审讯。”刑警说道。
“叫他进来!”刑警队长命令道。
“是!”刑警回答道。
胖警察又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如同等待受罚的孩子,可怜兮兮的,但还是偷偷地瞪了我一眼。
“你刚刚隔着玻璃骂丁伟,又指了指我,是什么意思?”刑警队长问道。
“我……我是在骂丁伟把我战友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抢救。”胖警察说道。
“重说!”刑警队长命令道。
“我是在警告丁伟不要乱说话!”胖警察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刑警队长问道。
“知道!”胖警察说道。
“大点声,我是谁?”刑警队长命令道。
“刑警队长!”胖警察大声地说道。
非常响亮地两巴掌打在了胖警察头上。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刑警队长问道。
胖警察小声地说出了他爸爸的名字,估计只有刑警队长听清了。
两个非常响亮地耳光打在了胖警察脸上,我想一定很疼。
“你爸爸是我的老上级、老领导,我这一生人都非常敬重他,抓捕毒贩时他是何等的英勇,他作为人民警察的职业道德,时时刻刻都在激励着我,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他?”刑警队长问道。
话音刚停,又是非常响亮的两巴掌,胖警察的鼻子立刻流出了鲜血。
“用手接着!”刑警队长命令道。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盼望你长大后比我们强,你就这点出息啊?这四巴掌是当叔叔的打的,你太让我伤心了!”刑警队长说道。
不知道是疼痛,还是羞愧,胖警察哭了。
“丁伟,满意吗?不满意我再打!”刑警队长说道。
“别,领导!看样子,他还在太小,应该是不懂事!”我回答道。
“作为人民警察,这跟懂不懂事无关!”刑警队长说道。
我很钦佩这个刑警队长,要是换成是我,我肯定不敢也不会打这么重,这四耳光确实够响的,连门外的警察都一脸惊讶,我能够想象,胖警察的脸,一定是火辣辣的疼。
“你的枪呢?”刑警队长问道。
“被我们班长收了!”胖警察回答道。
“去把他的枪拿来!”刑警队长命令道。
不一会,为首的警察来了,敬礼后把胖警察的枪交给了刑警队长,刑警队长仔细查看了枪的外观,取出了弹夹,数了子弹的数量,然后对这支警用五四式手枪进行了分解。一只蜘蛛从枪膛里窜了出来,并爬到了刑警队长的手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我紧咬着嘴唇不笑出来,枪的内部机械结构已经完全锈蚀,刑警队长使劲地扣扳机,扣不下去,再次使劲扣,扣下去了。而我的嘴唇已经被我的牙齿咬得很疼了,于是换成咬舌头,但是咬舌头更痛,于是又换成咬上嘴唇了。
为首的警察很尴尬,非常地难为情,很响亮地对着胖警察的头又是两巴掌。
我立刻回想起胖警察反复、多次对我说过的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嘣了你!”
“真是懒人自有懒福啊!你立大功了,知不知道?你把四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要不是你把枪保养得这么出色,我们来了,就只能帮你们收尸!”刑警队长说道。
我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说道:“伟大的胖子,我都懒得谢你了,因为我以后一定要比你更懒!”
“把流血的那个鼻孔堵上,再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烟灰清理掉,用你的袖子把你吐在地上的口痰擦掉,还有你留在墙上的脚印。”刑警队长命令道。
我立刻制止,但是刑警队长却制止了我。可怜的胖子,蹲在地上,很费力地用左手清理着他留在我办公室里的印记,他的右手弯曲着,手腕处已经红得发紫,我突然间觉得胖子很可怜,因为刑警队长已经在给他爸爸打电话了。
“领导,我能跟他说两句话吗?”我对刑警队长说道。
“请讲!”刑警队长回答道。
“我不是东西,但是你比我还不是东西,我很后悔把你的战友打成重伤,在放了你们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赶快把脖子受伤的警察送医院,但是你不肯走,就是想杀了我,我又要求武警军官命令你们把脖子受重伤的警察送医院,你还是不肯走,还想继续蒙骗、裹胁和鼓动他们两个把我给杀了,从而为你自己开脱罪责,完全不顾及你战友的生死。他们两个如果不信任你,不把你当战友,他们会跟你一起来打我?他们如此对你,你又是怎么对他们的?你还是人吗?”我激动地说道。
胖警察不说话,低着头,两个小时前的霸气、匪气全无。我知道他害怕什么,他爸爸很快就会来,到时候他又要被打。而我爸爸半年后才知道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他,不想他担心。
一个中年警官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刑警队长对这个中年警官说道:
“你看看你带的这些兵,跟些土匪似的!”
中年警官毫不留情地对着胖警察的头就是两巴掌。在中年警官教育胖警察的同时,又有一个中年警官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脸上的伤是我打的,要不是丁伟手下留情,他的右手就残废了,你再看看他的枪!”刑警队长边说边将手枪递给了胖警察的爸爸。
“丁伟说是连气功都用上了,可就是扣不动扳机,在放了他们三个的时候,丁伟又将这支手枪狠狠地扔了出去,我刚刚使劲扣了两次才扣动的,丁伟不摔这一下,我肯定也扣不动!”刑警队长补充道。
胖警察的爸爸非常生气,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在胖警察脸上、头上,胖警察的两个鼻孔都在流血,惨叫声不绝于耳。胖警察倒地后,他爸爸继续用脚狠狠地踢他,我真心地想上前制止,刑警队长和另一个中年警官见状,急忙拉住了胖警察的爸爸。
按照胖警察的爸爸这个打法,最多三分钟,胖警察一定会被他爸爸活活打死。可怜天下父母心,什么叫恨铁不成钢?我也曾被妈妈和哥哥如此这般地毒打过,我非常清楚是什么滋味,终身难忘。爸爸看到我重伤时的样子,伤心得痛苦流涕,背着我前往医院时,一边跑一边哭。当一个当爸爸的,如此这般地打自己儿子的时候,可以想象,这个当爸爸的内心是多么地痛苦,而这样的疼痛绝对不会低于胖警察身体上的疼痛。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胖警察的爸爸,但是我敢肯定,他老人家一定会衰老很多。
胖子,好好地爱你爸爸吧!
被“牵引卸力”击伤的警察也被带到了我办公室,经过审讯,案件已经完全清楚了,胖警察确实接受了果冻的贿赂,另外两个警察是受胖警察的蒙骗、鼓动和裹胁,他们三个今天到我们公司就是想打我一顿帮果冻出气。雇佣柏城黑社会大哥大来打我,胖警察表示,完全不知情,除了正常办案抓捕过齐黑,除此之外和齐黑没有任何联系。刑警队长当场表态,另案处理,但是保留并案的可能,如果发现警察和黑社会有勾结,必定从严惩处。
现场的警察突然间全体立正,又一个中年警察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他面向刑警队长,问道:
“进度如何?”
“报告局长,调查清楚了!”刑警队长回答道。
刑警队长简要地向公安局长汇报了案件的经过,只见公安局长双目圆睁,脸颊不停地在动,很明显,他在狠狠地自己咬自己的牙齿,我想啊,到了明天,他的牙龈一定会很疼。
“除了在医院抢救的那个,另外两个现在在什么地方?”公安局长问道。
“主谋被我和他爸爸打了,两个鼻孔都在流血,我让他到警车里待命,另外一个应该就在门外。”刑警队长回答道。
“他爸爸是谁?”公安局长问道。
当刑警队长说胖警察爸爸的名字时,门口正好经过一辆出厂的汽车,那该死的喇叭声让我没有听清刑警队长说的话。
“他有没有干扰你办案?”公安局长问道。
“没有,我审清楚了之后才叫他过来的!”刑警队长回答道。
被“牵引卸力”击伤的警察被带进了我的办公室,为首的警察说道:
“报告,就是他!”
公安局长扬起手对着这个警察的头就是两巴掌,同时命令道:
“把他铐起来!”
“是!”为首的警察回答道。同时取出了手铐,把被“牵引卸力”击伤的警察铐了起来。
“再去把鼻子流血的那个也铐起来!”公安局长命令道。
“是!”社区警署的两个警察回答道。同时,他们两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我很自觉地伸出了双手,公安局长面带微笑地对我说道:
“小丁,你没有错,你打得好,是我领导无方、是我无能,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让你受委曲了,我向你道歉!”公安局长说完后,向我敬了一个标准地军礼。
我实在是无地自荣,堂堂一个地级市公安局长给一个4S店的索赔员敬礼,这礼实在是太重了,我急忙制止!
“别,别,别,领导!我也有错,我太冲动了,不能全怪他们!”
“你没有错,这三个警察都是警察中的败类,我把他们带回去,按照警务条例,该坐牢的让他去坐牢,该辞退的坚决辞退,绝不姑息!”公安局长说道。
“除了胖子,另外两个警察都是好同志,先后两次提出要收队,其中一次还向我敬礼并道歉,是胖警察强拉住他们两,不准他们收队。同时他们也多次要求胖子注意形象,并且勒令胖子把扔在地上的烟头、弹在地上的烟灰、吐在地上的口痰、留在墙上的脚印清理干净。在胖子损害人民警察的形象时,还打了胖子两巴掌。是胖警察蒙骗他们两的,在他们两要收队时,胖警察又诅咒又发誓,他们两是让胖警察给骗了。看他们两的样子,也就二十出头,能有这样的思想境界,实属难得,我在他们这个年龄的时候,肯定不如他们两,能不能不处罚他们两。”我问道。
“身为人民警察,有着严格的纪律要求,所以违反纪律,跟岁数大小没有必然的联系,你反映的这个情况,可以作为参考,但是处罚肯定是免不了的。”公安局长回答道。
我刚要说话,武警军官又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他和公安局长立刻交谈了起来。
“我今天是过来修车的,我是从丁伟和你们那三个警察打斗时才介入的,也是我劝丁伟放了你们那三个警察,同时把枪还给警察的,你的人把我误解成是帮丁伟说情的人。”武警军官说道。
“没为难你吧?”公安局长问道。
“没有为难我,这事刚好被我遇上了,所以不得不管!”武警军官说道。
“小丁,其他人有没有为难你?”公安局长问道。
为首的警察低着头,一脸地惭愧,如同等候受罚一般。
“没有,这个班长很不错,原则性很强,当这个武警军官进我办公室时,他把武警军官误解成帮我说情的人,于是对武警军官说:‘这事不归你们管,有什么话去跟我们领导说,别影响我们执行公务。’这样的原则性很难得!”我回答道。
公安局长和社区警署的署长都表扬了为首的警察,刑警队长不说话,在一旁诡异地笑。
事情完全清楚了,现场的所有警察都向我敬礼并道歉。并承诺,严肃军纪,严惩肇事者。
正当我送别这些警察的时候,省电视台的记者来了,社区警署的警察立刻阻拦,女记者理都不理,直接向着我的办公室走来了。
“请问,你是丁伟同志吗?”女记者问道。
“你好,我是丁伟!”我回答道。
“我们刚刚接到新闻线索,说你刚刚和警察发生了激烈冲突,能给我们讲讲经过吗?”女记者问道。
我在心里说道:“老子要上头条了,但是这头条我肯定不能上!”
“我叫你姐姐吧,别曝光了,警察已经向我道歉了,公安局长两次向我敬礼并道歉,并表示一定严惩肇事者,有新闻价值,但是却只会传递负面的效应,所以我看还是算了!”我真诚地说道。
“你不用担心或者害怕,中国是法治社会,言论自由,我们这么大老远地跑来,也不容易,你还是和我说说吧!”女记者说道。
这时,又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对女记者说道:
“记者同志,我们欢迎舆论监督,但是丁伟刚刚打警察的那三招实在是太恐怖了,短短3。5秒打败了三个警察,还缴了其中一个警察的枪,这三招完全破解了警察所特有的《擒拿》,经过你们报道,要是这三招流传到社会上,别说是柏城,整个中国的警察都不能使用《擒拿》抓捕罪犯,所以请你考虑一下!”
话音刚落,女记者的电话响了。
“请稍等,我接个电话!”女记者说道。
“领导!”女记者对着电话说道。
……
“明白,领导再见!”女记者说道。
“不用录了,采访终止了!”女记者对他身后的摄像师说道。
摄像师关闭了摄像机,并把摄像机提在手上。
“丁伟啊,你也听到了,上面不让采访了,但是我很好奇,你和我说下经过吧!”女记者调皮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女记者边上的中年警察,中年警察微微点了点头,因此,我向女记者叙述了大概地经过。
我打心里感激和欣赏这个女记者,尽管来得迟了点,作为记者的职业道德和美丽动人的外表让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我送别了警察和记者,车间里的老兄弟们都来向我道贺。我没有喜悦,唯有悲伤,情不自禁地说道:“正在医院抢救的那个警察,脱离危险期了吗?”
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牙龈生痛,嘴里立刻有了鲜血的味道。
“我真******是天下第一大混蛋,柏城市公安局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黑暗和腐败。公安局长和刑警队长都是硬脊梁,有党性、有原则、有职业道德、有血性。坏警察只是极少数,我怎么能对那三个警察下如此重的手呢?”我在心里说道。
悔恨、懊恼、悲伤持续地缠绕着我。我擦干了眼泪,因为我知道,一会会有很多人到我办公室。
积压了半天的维修合同如同雪花一般地飞进了我的办公室,车辆持续进厂、出厂,我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而维修车间的工位上停满了正在维修的车辆,而这些车都是因为我和警察的冲突推迟维修的,我很内疚,去到维修车间向兄弟们道歉,兄弟们回答了我同一句话:
“伟哥,快回去吧,别在这了,剩下的事我们想办法处理!”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刻也不敢放松,细致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我实在是不想再打了,但是我得活,活到结案的那一天。
平安地回到了家,我反复琢磨同一个问题:
是谁把记者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