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乘坐开往大学的火车,徐默默静静的望着窗外发呆。玻璃是略带暗色的,一缕阳光打在《格言》上: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午后,乘务员不停在走廊上叫卖着,大家纷纷从绵软中苏醒,满血复活,准备大吃一顿。吃饱喝足之后,拉起活跃的思维,进行各种娱乐打发时间。
时间还长,起码得明天早上才能驶达目的地。
车厢里此时可热闹了,一个小女孩站在走廊中间给大家表演小提琴,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正炯炯有神的看着她。小女孩很漂亮,举手投足间都挥洒着她那个年龄阶段所不具备的优雅。
“要是小时候的我有这么懂事就好了,不,或许在几年前,我有这么懂事就好了。”徐默默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在内心遐想着。
车厢里也时常发生各色各样的小插曲,比如,前面桌子的那一团。其中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和徐默默一样大,也许她是去上大学,或许她们可能奔着同一所大学。瞧,她座位底下的箱子,她肯定和自己一样,是去上大学的。
那个女生比自己看起来随和开朗的多,才一个晚上,就和周边的人打成了一团。
女生上厕所的时候,徐默默跟在后面。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习惯于跟着感觉走。车厢的交结处有洗手间,她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脸庞明显憔悴了许多。毕竟,她是不喜欢熬夜的,或许只是她不善于熬夜。
女生是后面回来的,在经过座位的时候,不小心撞掉了对面男生的水杯,而接下来,却是.
“嗯,怎么是你。”女生满脸惊奇又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喜。
“对,是你呀,真是巧呀,我后来报了A大学,你呢。”
“我也是,真是巧呀。”
..。
望着他们这叽叽歪歪的一通戏剧性的偶遇,她真希望要是如果在车上与他也来一个偶遇就好了。可是想来这也是不可能的,就算遇见了又怎么样呢,有些事情就如覆水----难收。高考分数出来之后,她以一分的成绩输给了他,同为好强之人,有些事情让她学着去放弃,学着去逃避。不愿意继续与他读同一所大学,一念之下,就选择这所D大。D大也是全国排行前十的大学,被许多考生挤烂门槛也挤不进的大学,虽然这并不是徐默默最初的梦想。
不过,也许他进了,毕竟他们都没有发挥失常,这一切只是她个人的选择。她输了,就不愿意低下头去面对自己的竞争者。
有这样一个女生,她叫徐默默。
静静的将目光拉远,不自觉的到了记忆拐角。
那一年,她十六岁,由于父亲工作的原因,被迫离开待了四年的学校,虽然有些不情愿,或许还伴有些小情绪。不过,这情绪绝不是因为舍不得那里的一切。她倒情愿有这么一个念想,哪怕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作为钩住她思念的借口。恰恰相反,她留恋的竟是那种空白式的回忆。她的过去,纯洁的想一张白纸,不让别人来画,自己也懒得去画。
不愿住宿,便跟着父母来到了这座新的城市,进了新的学校。
这里没有所谓的实验班,采取的却是封闭式管理。徐默默即将面临的,是人生自由遭遇禁锢,这无疑强迫她做苍白的控诉。
学校比原来的要大,主席台上横空出世的三棵老榕树,死死的张望着她,怕她踏入他们的禁地。台的左边,摆着一张公告栏,上面亮着“光荣榜”三个字眼。
“默默同学,这是我们学校的光荣榜呀,每次月考,年级全十都会榜上有名。”老师自豪的说出这几个字。
而她却完全辜负了他的好意,完全没听进去,更不会在心底形成所谓的勉励效应。
此时,太阳光集聚,射进她的镜片,一个陌生的名字映入视野---------高黎,高三十班班长,年级第一。
强者总是这样耀眼和瞩目,她反而希望自己就像一颗平凡的小草,只要不被别人踩在脚下。
转过去的第一天,月考刚刚结束。
她穿着一袭素衣长裙,聋拉着齐耳的短发,记忆中,那是她第一次穿非校服上课。
教室里充斥着陌生的面孔,而她对于他们,也不过是张新鲜面孔,就像天天吃腻了大餐,突然换口青菜,其味道也是不错的。
就在那一瞬间,当她视线扫视着下面齐刷刷面孔的那一瞬间,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将她揪住。
“那个人,似曾在哪里见过。”
但却也一时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这是从X中学转过来的新同学,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哟。默默同学,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大家好,我叫徐默默,希望以后能多多指教。”
“懿范同学,去隔壁办公室给默默同学搬一套桌椅过来。”
“老师,搬过来放在哪里呢。”
“就放在你旁边。”
“老师,我旁边不是没地儿吗。”
“你老是一个人搞圈地运动,我还没找你要地租呢,快去搬桌子。”
顿时全班大笑。
很幸运,她的同桌是个充满着虎气的小伙子,也就意味着,不惹他,他绝不会发威。每天的必备任务,就是在历史课上睡觉。此班的历史老师是出了名的三好先生,一是人品好,上课从来不点名提问;而且心肠好,他从来不会给你的试卷上打零分,就像是旁边的这位连汉高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学渣,每次历史成绩竟然也能及格;还有一点,就是长相好。徐默默得承认,这是她见过最年轻的一位历史老师,也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帅的一位历史老师。而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别人家的历史老师,而是徐默默这个班的历史老师。
懿范同学很热心,迅速的摆好了桌子,又帮她把书整理好,有序的放进抽屉。
“默默同学,你好,我叫蒋懿范,懿范就是那个什么大诗人,王勃的叫什么.。什么.”一个连自己名字的来历也会不大记得的人,注定是个不计较什么,单纯,率真,有点犯傻的小伙。
“王勃的《滕王阁序》是吧。”
“对,就是王勃的滕王阁.”
看他连滕王阁序都念不全,我对视一下,示意他可以了。
有些人,不一定要有多聪敏,多上进,也许一个小小的举动,便可捕捉到他善意的眼神,和内心那份最真诚的悸动。
旁边的男生此时开始起哄了。
“腾王,这么快就开始跟美女搭讪了?”
“这不,照顾新同学嘛,也是应该的,你小子别没事瞎起哄。”他白了一眼旁边的男生,顺手把桌上的一本书扔到了对方身上。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有当堂提问的怪癖,搞得每次数学课无端陷入白色恐怖。就连旁边的那位,也颇提着心眼,收起睡意。
近来,徐默默突然发现,自己开始染上一个恶习,一个不可原谅的恶***喜欢捕捉阳光下那袭最美丽的背影,而那个背影,那个背影的主人,却是她不愿意去主动接触的。
强者的世界,总是充斥着理性色彩,不愿半点感情去搀和。
一个人若是真心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从此就有了弱点。
徐默默可不愿意自己成为一个有弱点的人,她是强者,强者的世界应该是理性的。
“徐默默,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这只不过是因为对光的倾心,才会倾心那个美丽的背影。别想多了。”
数学老戴一连叫了一排的同学都没有人回答出。
“看来,今天大家是故意的是吧,那我就继续点,要是整个班都点完,还回答不出来,大家明天就不用来上数学课了。”老戴生气的一甩手,粉笔头死命的撞上黑板,留下一个刺眼的白点。
“说白了,明知肯定有人回答的来,还故意抛个诱饵。”懿同学小声的在她耳根嘀咕。
“蒋懿范。”
他的小声嘀咕似乎被老戴的顺风耳给捕捉到,这也只能怪此人正在走霉运。
“老师,我.。我不会。”
“不会,那你刚刚在下边瞎嘀咕什么。”
“那不是.。”懿同学一脸的为难。
“不会,你明天就不用来了。”看来老师,是真的生气了。音量已经提到了最高分贝。
“老师,我可以帮他回答问题吗。”
作为一个强者,虽不愿意强出头,但毕竟也是帮了她这么多的同桌。她竟突然站起来,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竟做出这么有悖自己作风的作为。
后来她也曾多次回忆起这一段,也许是纯粹出于本能吧。
她顺利的将这个题将清楚了,并罗列了几种常见的方法和几种比较难的方法。而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整个教室顿时陷入一地的安静,旁边的懿同学此时傻傻的瞪着她,全然失去了神采,大家都齐刷刷的将目光刷向了她,就连老戴也呆了几秒。
教室整个就定格在了那一刻,也许对于她来说,那一刻才算人生的永恒。
与后来的日子来比较,永恒似乎也不过是瞬间的化身。
然后,老戴的脸上浮现了会心的一笑。
“原来,我们班果真是卧虎藏龙,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同学,等会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老戴继续他的数学课,而她竟不知自己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总有一些人,在你耳边一直说着未来的铺满了金砖,却看不见那金灿灿的下面不过是一个比一个更深的陷阱。人生就是一条大坑,让你跳进去就出不来了。至少徐默默就是这样想的。
课间,走进办公室,里面早已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她只能承认,最不想见的和最想见的,总是会在她左右徘徊着。
压着内心的那份悸动与焦躁不安,走向了老戴的办公桌。
她抬着头,挺这胸,这似乎是她一贯的作风。她的理念就是:只要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就没有理由不抬着头。
两个手指竟不自觉的搅拌在一起,这是她怯场的表现。
“徐默默呀,徐默默,以前那个虽孤僻却从不怯场的你去哪了。从前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还会在一个男生面前怯场。这个男生,就算你直视他又有何难,快抬起头,直视他”
脑子一股冲出了行为的束缚,野开了,她猛的抬头注视着眼前这个男生,
却恰巧装上了那双柔和的眼神。那种眼神,熟悉,清澈,却倔强不堪。虽然没有学过心理学,更不会拥有大众期待的读心术,但眼前的这个男生,他的眼神,她却如此坚定的读懂了他。那份心底的倔强与悸动,也许成为了她青春中的一个记号。
“喂.默默,同学”
老师冲破了她自编自导的一串闹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行为。她猛的将头低了下去。
“默默同学,你可能刚来我们班,不知道班里的具体情况。这是班长高黎同学,也是我的数学课代表。我们学校呢,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派一支队伍去省里参加数学竞赛,你也知道咱们班的数学成绩没几个能拿出去的,每年都只派了高黎同学一个,今年我打算派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老师,我可能不行吧.。”
虽然一心只想做一个强者,但是她的标准只不过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不喜欢喧嚣。在她看来物极必反,能集众爱于一身,也必将集众怨于一身。
“高黎同学,默默同学还刚来咱班,说服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老师似乎很信任他,眼神中传送的竟是“这**,老师相信你一定会搞定的。”
徐默默很不情愿的走出了办公室,高黎跟着也走了出来。
“徐默默同学,我有东西要个你。”
她转过身去,那个男生眼珠子里闪烁的竟是那样浓烈的邪恶,她至今也不会忘记他竟也会有这样邪恶的一面。
望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的一个蓝色小本。
“这不是我初中时的学生证吗,”她在心里暗想,初二时,就在妈妈去世的那一天,她似乎突然变成了一个落失鬼,她什么都丢了,丢了妈妈,丢了魂,后来发现,连学生证也丢了。
后来的那张学生证照,再也找不回最初的甜美与微笑了。
她接过证,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一张久违的笑脸,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可定是一个很活波开朗单纯的女孩。照片上面似乎多了几丝红色的印记,她细细凑上去,竟然是血的污迹。
“没错,是血,是我奶奶的血。”少年发出鄙薄的回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