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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去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房间,洒在了空无一物的桌子上,窗帘慵懒的拖在桌面上,橘黄色的人造纤维布料散发出和阳光一样温柔的气息。

游勇坐在床上打量着这一切,心里却在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距离那场意外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游勇还记得他睁开眼时发现在即躺在医院里,身边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父母,还有惊魂未定的游艺,从他们口中游勇得知自己当时失足坠入了公园的人工湖里,已经昏迷了三天,但是当游勇看到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红色卡片时,他知道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父母,游勇终究没有对他们诉说实情,他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克拉克的话,他可以接受自己的人生变成一部恐怖电影,但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亲人也参演这部电影,所以在出院后,游勇第一时间联系了克拉克,他能依靠的也只有那个神秘的吸血鬼。

然后一切就看似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克拉克在游勇联系他的第二天就亲自登门拜访,而他的身份居然是一所名叫圣米歇尔学院的学校校长,游勇坐在一旁麻木的看着克拉克用蹩脚的中文和他父母交谈,满脑子都是克拉克红色的眼睛和尖锐的獠牙,他不知道克拉克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的父母,他只看到两位老人家对着门口那辆挂着黑色牌照的奔驰车肃然起敬,也不管自家儿子外语成绩多么惨不忍睹,欣然同意让游勇跟着克拉克远赴法国深造。

“这样子离开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游勇这样想着,他并没有介意克拉克的谎言,因为他的双亲深信不疑儿子是被那所法国高校看中,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自己的家,而父母还会因为家里出了个留学生而自豪。游勇唯一介怀的就是游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替克拉克背了一个大黑锅,一直对游勇心怀愧疚,看着小姑娘暗淡的眼神,游勇除了微笑着说没关系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而今天,就是游勇要离开的日子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呢。”

游勇走到窗边趴在窗台上,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他居住了好多年的房子,墙上刷着的涂料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斑驳,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底下的红色的墙砖,墙角处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爬山虎,正顺着排水管往厨房的窗子上爬,嫩绿色的新叶微微的卷曲着,随着微风不住的摇摆,好像在向他说再见。

游勇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他出神的看着那片绿叶,直到视线变得模糊,阳光经过折射后变成七色的光谱进入他眼里,他抬起手轻轻在空气里晃动,那道彩虹就像他之后的人生一般,看似近在咫尺,却永远都无法触及……

揉了揉自己发酸的鼻子,游勇摇了摇头,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还留着一个QQ对话框,上面写着“我要去法国了”。时间显示这条信息是他昨晚发出去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收到回复。

看着对方灰色的头像,游勇自嘲的笑了笑,那是一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女孩,游勇给她的备注是“女神”,她的真名叫贺洁。

贺洁是和游勇在同一所高中一起读了三年书的校友,不过她并没有和游勇在同一个班级。游勇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是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当时的贺洁穿着小碎花裙子,歪着头夹着小提琴,拉了一首门德尔松的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她的脖颈白的耀眼,纤细的身体随着明快的音乐有节奏的摆动着,让所有人都看的入了迷。直到表演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她才伸手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收拢到耳后,神态静谧而优雅的对着观众鞠了一躬。

那一刻,贺洁征服了台下的所有人。

那一刻,游勇也觉得自己看到了女神。

之后,贺洁理所当然的被招入了学校的音乐社,游勇则借着学校一次联欢会的机会,厚着脸皮报名参加了贺洁组织的交响乐团,虽然他的任务只是在某个音节落下的时候敲一下手里的铁三角,但最让他兴奋的是为了方便排练贺洁和乐团的所有人都互留了联系方式,这让游勇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和贺洁在QQ上交流,当然他根本听不懂贺洁说的什么音阶变奏升降记号,他一个敲铁三角的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他只是听她说话,或者站在角落里看着贺洁熠熠生辉。

游勇知道自己喜欢贺洁,他也清楚自己没机会,他已经听说贺洁通过了小提琴十一级的考试,被招入了一所知名的音乐学院,而他却依旧是个经常被人忽略的小人物,即便如此游勇还是给贺洁发了这样一条信息,或许是他对自己还抱着一丝期望?

但那一丝期望经过了一夜的沉淀,现在已经变成了失落。

“我的人生还真是可悲。”

游勇这样想着,直到楼下传来父母的呼喊声,他们在提醒游勇是时候出发了。游勇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提起脚边的行李箱推门而出。

一路上游勇都处在一种神游的状态之中,就连父母对他的嘱咐他都只是随意的应付几句,因为那所谓的圣米歇尔学院在游勇看来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克拉克捏造的而已,但是当听到父母说学校每年会给予他两万欧元的奖学金时,游勇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数额,那可是十几万人民币,相当于他父母一年的工资,克拉克为了带他走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但万一是真的呢?游勇记得贺洁好像说过她很向往巴黎,有了这笔钱就能风风光光的带她去玩一圈也说不定……

一到机场,游勇就看到了一块写着“圣米歇尔学院”字样的牌子,他拖着箱子就是一阵小跑,他急于向克拉克求证关于奖学金的事,但是到了牌子跟前他却傻眼了。

举牌子的并不是克拉克,而是一个跟游勇差不多大的男生,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一时间让游勇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

“那个……绷住?”

游勇操着蹩脚的法语发音,朝着男生伸出手。

“我是华裔,说中文就好。”

男生面无表情的握了握游勇的手,语气更是淡的可怕,不知道为什么游勇总觉得眼前这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这让他无法理解

“我是游勇。克拉克先生呢?”

“圣米歇尔学院二年级生,吴越,是这次校长来中国的助手。校长因为某些原因临时改变了行程,昨晚就已经离开这里了,临行前他嘱托我来负责你们的入学引导,顺便向你们传达他的歉意。”

说着吴越还朝着游勇父母行了一个贵族礼,让游勇的爹娘不禁再次感慨圣米歇尔学院的质量,眼前这男孩看样子和游勇差不了几岁,却一眼就能看出来属于那种上流社会的高端人才,他们家游勇在这样一群人中间耳濡目染个四年,说不定也能变成个贵族回来。

“咳咳……那个,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游勇实在是受不了吴越看自己的眼神,清清嗓子问道。

“还需要再等一个人,是和你一届的新生。”

“和我一届的新生?”

游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和他一届的新生,不就是和他一样莫名其妙就诞生的吸血鬼喽。吴越刚刚看他的眼神让他实在是不舒服,有这么一个半斤八两的菜鸟同伴会让他觉得自然许多。就好像上高中时他迟到了,只要在路上看到和他一样迟到的同学,心里的紧张就会立刻消失。

可是当游勇看到在江弦陪同下走到他跟前的张正一时,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张正一?怎么可能?感情这个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全校男生的心中偶像居然也是个藏了不知道多久的吸血鬼?游勇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都白过了,再看看张正一身后的江弦,游勇不禁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自己居然和两个吸血鬼一起上了三年高中,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啊……

“这位是游勇,和你一届的新生。”

吴越和张正一握了握手,然后指着游勇向张正一介绍。

“我们认识。”张正一拍了拍游勇的肩膀,“我和他可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这家伙藏得真是太深了,让我们大吃了一惊呢。”

“刚从正一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游勇你还真是一鸣惊人。”

一旁的江弦也附和道。

“我这都是运气,运气……”

游勇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心中却在腹诽着什么叫他藏得太深了?这两个家伙藏得比他深多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就别谦虚了。”张正一一副亲热的样子,搂着游勇的肩晃了晃,“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只是他的话到了游勇的耳朵里可就变了味,看看张正一明显意味深长的表情,和吴越看他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游勇暗自咽了口口水,这还没走呢气氛就已经诡异的让他很难受了,他本能的感觉到以后的生活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游勇的双亲显然不知道游勇心里的想法,张正一他们可是知道的,是游勇他们学校出了名的优等生,他们对于游勇能和张正一这样的人物一起读书表示非常的荣幸,不停的嘱咐游勇一定要向张正一看齐,好好深造将来回国建设家乡云云,听得游勇一阵头疼……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吴越看了看手表,示意游勇和张正一该走了。

游勇只能和依依不舍的父母告别,张正一则给了江弦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潇洒的跟着吴越离开。

“我说学长,我们这是去哪里呢?”

直到坐上飞机,游勇才低声向身边的吴越问道。

“当然是去学校了。”

吴越哭笑不得的看着游勇,他不明白游勇为什么这样问,克拉克先生不是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吗?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什么圣米歇尔学院真的存在吧?”

“顺便告诉你,中文是我们的必修课,每个人都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你就不必在学校里展示你的法语了。”

吴越边说边掏出一个眼罩戴在头上,做好里闭目养神的准备,接下来他们可是要在飞机上度过十几个小时。游勇扭头看看张正一,他正在一个小巧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一副神秘的样子让游勇打消了和他搭话的念头,只能学着吴越靠在座椅上。

“还有,不要叫我学长,我虽然是二年级生,但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人类。”

吴越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游勇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在他看来无比寻常的解释,却让游勇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吸血鬼和人类一起……上大学?你TM在逗我?

游勇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恶魔挽着天使翩翩起舞,上帝和撒旦在一旁把酒言欢。他的世界观根本无法经受如此剧烈的冲击,已经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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