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简出,除了每日去棠梨宫看望乐单,并陪她闲聊之外,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了一月之久,久到,我几乎不记得姬胤宸身上的温度。
他专宠萧紫衣,忘了后宫还有其它的女人。
“姐姐,只要你跟乐单保持距离,或者,不要一见皇上的面就提起乐单的事情,他,还会待你如初的。”
我抬头看着乐单的眼睛,里面泛着湿气,微微一笑,安抚她道:“皇上若是可以任人左右,那么,今日你我姐妹或者就不是这般凄凉的光景了。也许,是他自己本身不愿意见我。一月来,除了偶尔去玉茗宫请安会遇到他……哪里有机会总向他提及你呢?”
笑容不见苦涩,乐单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了我的心思:“姐姐对他失望了?可是姐姐还年轻,这后宫之中不比寻常人家,不喜欢便一纸休书求去。”
我拍拍她的脑袋:“既然想得明白,自己却又躲在棠梨宫里,长期称病不出?”
她酸然一笑,撇开头去:“姐姐明知……那一句‘贱人’,已经打破了我对他所有的期寄。”
我不语。一句贱人算什么?总好过男人搂着自己的娇软,却叫着过去的名字,然后再一把推进冷宫之中幽禁来得好吧!
乐单,你还是没有看透啊!男女之情,若两情相悦,则白头偕老,不分彼此,就是幸福。可男女之间,真正死心,就该从他身上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除了爱情。乐单的老父,还在朝中为官,一家的荣辱全系在她一人身上。如今,幽禁宫中,足不出户,爱情是破灭了,可亲情呢?也要随之陪葬吗?
叹息一声,走在初冬的庭院里,冷风凛冽,一如我心悲凉。
“叹秋霜冷逼人,不料冬雪厚寒,盖过前白。”低低的抽泣,清晨霜降寒重,竟然也有人这样的早起。
心境如此悲凉,却也有不愿冬雪盖秋霜的不甘。
有点意思。
轻轻上前,看着女子眉目如画,冬妆细抹的精致,不由得赞叹一声:“一夜冬雪盖秋霜,秋霜竞自斗繁花。”
女子回过头来,脸上怏怏一笑,躬身行礼:“暖月见过苏妃娘娘,娘娘圣安。”
我微微牵动嘴角,上前弯腰虚扶她起来:“进宫才一月,暖月妹妹如何如此憔悴?”
她垂下头来,早先的骄傲敛尽,剩下的只是虚华:“妹妹自恃才高,却不想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入宫门,繁华开尽,徒留老翅寒枝,空余幽恨。”
“妹妹是看透了、还是看不透呢?”我上前牵起一缕树枝:“不过是人轻言谩语罢了,妹妹年轻貌美,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轻言谩语?”她一声苦笑,咬着唇低低惆怅:“深宫之中人言可畏,轻言可以伤人于无形,谩语可以陷人于绝境。”
“伤害可以不经意间,成就也可以不经意间。刹那间的芳华,足可以让有心之人走出困境。”看着她艳丽的容貌:“妹妹绝色,后宫之中难有能出左右者。”
她有些伤感,情不自禁的抚着年轻的脸,悲叹:“可是在皇上的心里,暖月已非完人。”
我低笑:“在皇上眼中,苏乔何曾是个完人?”
她神色一惊,显然也曾听过后宫之中传有风言风语说过我的些许事情,其中包括了被幽禁落英阁一段:“娘娘能从绝地翻身,定有娘娘的过人之处。臣妾,不敢与日月争光辉。”
这次说话客气了许多,看来一个人的傲气,也会随着环境和处境的变化而起波澜。
当下真心笑了:“妹妹这次的语气,可比初进宫时,客气了许多。”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来,幽幽的叹道:“在后宫之中,一言一行都要慎重,往往就是那不经意间,便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啊!”
她神色一惊,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臣妾初入宫时,不懂得深浅,言语中有冒犯的地方,还望姐姐海涵!”说罢,人盈盈拜了下去。
我扶了她起来,淡淡一笑:“当日之事,妹妹已经得到了教训,我那一舞虽非刻意,却也是有心给你当头一棒,希望你不要轻谩宫嫔。只是没想到,你还是吃了大亏。也罢,人总是要吃了亏,才能成长。”
她眼中一热,没想到我会这样,袒呈曾经对她怀有打击之心:“姐姐真是爽直之人,妹妹实在是小人之心了。”
我微乐:“妹妹既然有不甘,便可在想通之时,来雪芙宫找我。”
松开手中一直拽着的树枝,上面的薄雪洒落一地,徒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犹自在风中摇摆不定。
“娘娘,这个暖贵人,为何要帮她呢?”初七扶着我的手,搀回宫中:“娘娘不如帮宁贵人一把,她必竟一心一意向着娘娘,这个暖贵人心计太深,说不好翻过身来,就是娘娘的强敌。”
我拉着初七的手,坐上绑了棉胎的秋千,轻轻晃动着,看那树枝牵动时落下的点点雪迹:“初七,乐单要靠自己走出心魔,我帮不了她。而暖贵人,我帮了她,指点她走出迷津,自然也可以指点她走进歧途啊!”
微心端来热茶,想了一下,才开口:“娘娘从秋杜鹃时起,是不是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秋杜鹃?”初七喃喃念了一遍,才恍然大悟:“娘娘让人貌似无意间告诉暖贵人,那秋杜鹃中有异香……难道,就是为了今日之局?”
我微微用力,头顶上洒下片片雪花:“不过是时候正好罢了,月妃的胎,已经五个月了吧!”
一如落雪般,该掉的,迟早得掉下来。
正在点妆,便听见环儿进来禀报:“娘娘,沁阳宫暖贵人,前来请安。”
“请她稍坐。”放下手中眉笔,轻轻一扫两腮,便薄上了一层淡淡而自然的粉色,娇小玲珑的脸蛋儿上,便生动了起来。
“娘娘算得不错,这暖贵人,竟然真的求上门来了。”初七面上一喜,这段时间我一直沉寂,不动声色的看着萧紫衣独大后宫,月妃身孕越来越显怀,她隐隐担心,万一再过些时日,月妃就到了生产的时候,那时,就可能一切都来不及了。
必竟,对一个未成形的胎儿下手,跟对一个生下来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下手,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原本想,萧紫衣坐大,月妃或者有起防犯之心,定然会与她为难,必竟她们两人分别代表的是泽内和野泽两方面的势力,而目前,野泽王萧破月一直觊觎泽内富庶,大有举族迁徙的打算。可没想到,月妃竟然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完全的沉住气来。
若说换作是我,可能会激怒萧紫衣,再引她做出伤害皇嗣之事,借此打击她无还手之力。但风叶心……没想到她这样沉得入气。
又或者,她早从姬胤宸赏赐宁神香时,就知道皇上并不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因此更不能拿那个胎儿去犯险?
而萧紫衣,她独宠后宫,按照她嚣张的个性,应该不是眼前这种样子才对。独宠前就那样嚣张,偏偏盛宠的时候却十分低掉,除了偶尔听说她鞭打了自己的宫娥之外,从没有去找过哪个妃子的麻烦。
这到与她的性子,十分相反。
总不至于是盛宠之下,心情大好,把这一干的潜在敌人完全忽视了吧?
若这样就磨灭了她一腔斗志,这往后的日子,可还怎么玩啊?
萧紫衣,日子过得平静了,我苏乔,来给你添点色彩。
“给苏妃姐姐请安,姐姐昨夜可好眠?”
淡淡牵起嘴角,笑得那样开怀:“冬季人懒,总是睡得迟了,瞧这一觉,人也精神了许多。”扶了她起来:“暖妃妹妹快快起身,既然来了,何必拘于一礼呢?”
她神色一暗:“姐姐快不要这样说,妹妹早不位列妃位了,当日不知才疏,硬拿鸡蛋碰石头,还自以为有才可恃,傲视后宫,谁料,偏偏就在上面栽了个大跟头。”
脸色一赧,垂下头去。
我仔细看她,却实已经敛去了芳华,多出了女人的细致与柔和,散去了傲慢与得意,总算是不枉我调教一场:“妹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所短,那再列妃位,又有何难?”
她抬起头来,泪眼盈盈:“暖月一月以来,想通了许多。只想一心一意伴在皇上身边,再不作它想。平平安安,总好过它日秋风悲白发,苍凉永夜叹悲欢。”
“想通就好。”我抬手拭去她眼中的泪,坐在那里静默了一会,才又抬起头一直盯着她的脸,直到她不好意思,将头一垂到底,脸上泛起红**色来,才浅笑:“恰似那一低头的温柔,总叫人心痒难捺。”
她羞红了脸,呐呐开口:“姐姐何出此言?”
我看着她不语,又是好久,才幽幽开口:“立冬之日,长裙一袭,香乔园里悲枯枝。”
她不解,我笑着问:“妹妹的沁阳宫,我曾派人送过温室里培养的一株香乔苗儿,如今,总该长出新的枝叶了吧?”
她一愣,方才点头:“是啊,一枝独绿,曾经万紫千红皆低头。”
我自埋头饮茶不语:这叫我说什么好呢?成也灵乔,败也灵乔,因为那个让他在意的人儿,凡是与之相关,总有出头之日。
想那时,落英阁中,不是鹅黄的裙衫,神似的画卷,我如何能从冷宫之中,那样快速的脱身出来,还一举登上宠妃之位?
如今,他盛宠紫妃,快要把灵乔忘了吗?
揪紧了手中丝绢:姬胤宸,你妄想!一辈子,你都不能从对她的愧疚中,脱出身来!那个名字,如绮梦,幻净你的爱情,亦如恶梦,昭显着你的背叛!
如常日,每三天去玉茗宫中请安。
我总是早起,到了玉茗宫的时候,恰能赶上早膳。
久尔久之,白茶与我也再次熟捻起来,本身苏乔的母亲就是风族的长郡主,我与月妃在泽内的身份相当,都算是旁系的小姐。
渐渐的,她待我也友善了起来。
“苏妃娘娘还要再用一些吗?”我喝了一小碗燕窝粥,早上就再吃不了东西。好在粥是暖的,人就精神起来。
“不啦,总感觉这些吃来吃去,腻味得很,比不得你们家娘娘,味口大开,总是什么都要吃一些才好。”看了看尤在馋着嘴的月妃,戏笑中不乏羡慕。
白茶返身去了小厨房,端了一碗白粥过来,上面星星点点的,撒了点青黄的叶子:“奴婢自己腌的小菜,娘娘再用一些吧!燕窝粥营养,但总是开不了胃口,反而太腻,午饭又进不了许多,娘娘近来,又见清减。”
我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泛着热气的粥冲湿了我的眼眶,忙埋下头来,轻轻含了一大口,借以掩饰我的感动:“很清香,也很爽口。”
白茶轻轻的笑了,很高兴我又吃了一碗:“娘娘喜欢,奴婢做了好一些,如不嫌弃,便请带点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初七笑着跟在白茶身后:“总是白茶妹妹点子多,这样一来,奴婢就不用担心娘娘不好好吃饭的问题了。”
正笑谈着,小宫女进来偏殿报:“秦贵人主子和暖贵人主子,前来给月妃娘娘请安。”
月妃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似在问询:暖贵人如何会来?自打她初次侍寝就被降了位份之后,便很少在后宫之中走动。如今,肯来玉茗宫请安,实在是让人惊奇。
我心里明白,定是那株一枝独绿的香乔树苗,让她复了宠。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脸上却不动声色:“月妃妹妹何不去看看?”
当下两人连袂走出,果然见正殿之中已是欢声笑语,偶有嫔妃的恭喜之声传出。
“芷音?”我眼前一亮,那个清瘦了许多但精神了许多,终于有笑容的女子,可不正是才小产不久的芷音吗?
她轻轻垂下了头,上前来亲呢的拉着我的手:“是芷音,苏妃姐姐近来身子可好?芷音,好久都不曾去探望姐姐了。”
眼眶一红,我拉过她的手坐下:“是姐姐该去探望妹妹才是,只是乐单她尚在病中,姐姐实在无暇。”
她明了的一笑:“宁贵人因为芷音的事,受了牵联,芷音心中甚是不安,很想去探望一下她,不知道姐姐方不方便,一会陪妹妹同去?”
我心下大喜:“如果乐单得知妹妹全愈,一定会心安许多。”
芷音微微一笑,略有些伤感。我心里也不好过,更是内疚,一心只想着乐单,把这个单纯的、真正是受到牵联的可怜的女子忘到了一边。她肯卸下心里的伤痛陪我去看乐单,我却都没有想过旧事重提带给她的是怎么样的难堪―――必竟,一条小生命就这样生生的被拽出了她的生命!就算,那个生命不代表了权利、地位,也代表了她纯纯的爱情结晶。
秦贵人看着我们两个陷在悲苦的气氛之中,忙上前来拉我们起身:“这玉茗宫许久不曾这样热闹了,今天来,还要向月妃娘娘讨个喜庆。”
她卖了个关子,故意不说,果然就有心焦的抢先来问:“什么喜庆?月妃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不是还没到生的时候吗?”
秦贵人一笑:“那是大喜,尚未到时候,急也急不来,这礼啊,各位姐妹也逃不去。只是,今日皇上晨起之时,口谕:暖妃娘娘贤淑慧仪,恢复正三品暖妃之位。”话一停顿:“怎么样,也是宫里一喜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神色不一,但都涌上来向面色红润,娇羞不已的暖妃祝贺。
我不经意见撞到暖妃感激的神色,微微一笑,心中涌起酸涩的愤慲:贤淑慧仪,慧吗?他亲自追封风灵乔为孝治慧仪皇后,如今,一个慧字,究竟是他对灵乔的怀念,还是对新人的宠爱?
垂下眼帘。
棠梨宫。
“奴婢恭迎苏妃娘娘。”内殿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跪在门侧。
我是这里的常客,宫人们也都知道我不喜规距,向来行礼都是点到即可,所以,当这个宫女垂头跪下,用力的磕在青石板上时,我不禁侧目:“抬起头来。”
她依言,小脸上还见青涩,但却有股子倔强的神采,跟白茶颇有几分相似:“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话:奴婢青梨。”
我点点头,想起来了。那日被嬷嬷鞭打受伤,却还不忘自己主子的小丫头,不由得心生好感:“你几岁啦?”
她脸上一红,没想到以我身份之尊,会迂降身份,跟她这样亲近的问话:“奴婢,奴婢过完了年,便满十五。”
我拉了她起来,笑了:“本宫记得你,那日,很好。以后,便跟在你们主子身边,近身侍候吧!”
她感激的看着我,又要跪下去,我忙拦住了:“有这份心就行了,我本不是讲那些虚礼的人。”
指了指我身后的芷音:“这位是芷贵人,前来探望你们主子,去通报吧!”
她又向芷音请了安,这才快步上楼,不一会儿,就看见乐单几乎是飞奔的,跑了下来,眼中湿润,显然是刚刚落了泪:“姐姐,真的是芷音来了吗?”
不待我答话,我身后的芷音就迎上前去,拉过削瘦的乐单,两人对望了好一会,才相拥而泣。
惹得我眼泪跟着就流了下来。
我一直知道:芷音小产,乐单心中就打了个结,这结让她吃不好、睡不香,恶梦缠身之时总想到那个未成形的胎儿。内疚让她一直难安。
果然解铃还需系铃人!芷音身子刚好,就来探望她,让她心中感动,比良药还来得快些。
“我,一直内疚不得心安。见妹妹身子大好,总算是心中罪孽减轻了些。”
芷音自己拭着泪,又心疼的看着乐单:“乐单瘦了好多,你是无辜的,我何尝不知?只可惜人微言轻,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没有及时来开解你,心中也是不好过。”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对着流泪。
“我们姐妹三人,一同面圣受封,却都是苦难重重。先是苏妃姐姐,再是你我……”芷音说着,竟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都是她,都是她!可皇上竟然不追究她的责任,我……我……”
她心中难过,话都续不下来。但那个她,三人心中又都心知肚明,只是苦于那个她现在如日中天的恩宠。
乐单苦笑,垂下了头:“妹妹还年轻,总是有机会。”
说到这里,也不知如何续下去。她自己对皇上死了心,却又在劝着芷音要振坐起来,继续留在皇上身边承呈雨露,心中矛盾。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的站在那里,无声的交流,胜似语言。
还是芷音先缓过神来:“好你个乐单,身子好全了是不是?竟让我们的苏妃娘娘一直站着?看来,又想招打!”
乐单一笑,忙招呼着我们在院子里坐着。恰值中午,太阳暖暖的照在小院里,倒也十分暖和。
芷音又取笑她:“真是个俭省的坯子,连块炭都舍不得点了,让我们在这院子里喝西北风。”
她存心逗乐,乐单十分给面子的苦了脸:“那要如何?这太阳照着不比炭烘着来得强么?炭火烤得多了,到时芷贵人皮肤干涩,又是小的的不是来!”
“就你们两个嘴贫!”我失笑,总算是拨开乌云见明月,压抑了一个月的悲伤气息,都化成了点点心酸,随风刻在了各自的记忆里。
芷音沉默,许久才抬起头来:“姐姐本来圣宠的人,在宫中无人可出其右。如今,就甘于被她压制吗?”
我偏过头去,半真半假:“他那样对我们,难道就这样让我放下一切,重新承欢身下?芷音,你都做不到,何况是我?他对你,好歹有着七分愧疚之心。在你难过的时候,还对那个人诸多宠爱,总算是他欠下你一份情吧!”
芷音盯着我,凝神:“姐姐当真作此想?那暖妃又是如何翻过身来的?”
我回过头来,第一次正视着她,因为在我眼里,她一直是那样安安静静、本本份份的女子。如今,她看出了暖妃复宠与我之间有联系,那么,她就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任人欺负的人。
叹息:“芷音果然从悲愤之中走了出来。是,我无法坐视她一人独大,她做错的事情,总该要付出代价。扶起暖妃,虽不能让她倒下,但总算是在她得意的时候,给了她狠狠的一击。”
“姐姐自己复宠,才是给她最大的打击。一个暖妃,不过是盘开胃菜罢了!”
我淡笑,闭目享受阳光,不说话。
芷音幽幽的道:“看来不止乐单,姐姐也还需要走出自己的心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