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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女人底线

李芬实施杀人行动;沈春雪辛苦赚钱养家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底线,就算你自己不清楚,当有人触及到这一点时,你就会发现那是你誓死都要捍卫的一道坎,一旦被跨过你将痛不欲生。李芬的底线,就是她的孩子。

李芬觉得事情有些荒谬,以前她不要孩子是害怕孩子没有父亲,现在她努力保住了孩子,如若答应林海涛老婆的条件,孩子却要失去她这个母亲。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钱”字作怪。李芬深恨林海涛无所作为,光长了一副吓唬人的彪悍架子。

柳柳前两天来电话,问她事情想得怎么样。李芬想都没想就说:“换成是你,你会把孩子卖掉吗?”柳柳有些尴尬地胡扯了几句,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李芬话是说得急了点,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林海涛已经找她质问过一次了。

李芬猜想,由于她一直不肯答应那个条件,林海涛老婆肯定添油加醋把她们的交易透露给了林海涛。上次她一个人去探视胖子回来,李母说林海涛来找她,看上去还很生气,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过了几天再见面,林海涛的火气似乎平息了不少,不过他仍然对李芬横加指责。

林海涛语气明显带着失望:“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居然想得出要卖自己的孩子,你觉得你配做我儿子的母亲吗?”李芬不愿意听他的废话:“至少我还肯为我的孩子想想办法,你有为他想过吗?我跟着你,什么都没有,这我没话说,可我不愿意我的孩子今后也吃这种苦。”林海涛说:“你以为我就不疼我的孩子吗?我就没想过要怎么照顾好你们母子吗?我大小也是个男人,你有事不跟我说,自己去搞地下活动,你给我留脸了吗?”

柳柳聪明不假,但聪明人往往容易被聪明所误。柳柳自以为看透了天下男人,可她就连身边的那个老男人都没有搞明白。老先生是什么人?一个能抓住机遇、白手起家、把家族生意做大做强且持续经营了一二十年的男人,他是那么容易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吗?不要说他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御人有术,就说人到了他这样知天命的年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是人生的一大境界。猫头鹰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它睡着了没有?没有!看似睡着了,其实比不睡觉还要清醒。老先生这样的男人,你说他慈眉善目、与人无争,一点也不假,可你真要认为他打盹了,不管事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当然,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到柳柳身上,其性质是完全不同的。老先生再头晕脑热,也不会认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看上你一个糟老头子,就一定是为了爱情。一个人生路都走完了三分之二的男人,能不知道所谓的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人家姑娘把大好年华都葬送在你一个老头子身下,就算是有心想捞点实打实的利益也无可厚非。老先生之所以对柳柳耍的手段不闻不问,就是对她的一种怜悯和纵容。如果柳柳的所作所为真的伤害到了他那个家庭的根基,老先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柳柳是不知道老先生怎么想的,她看错了老先生的后果,就是导致她也因此估计错了林海涛这个男人。林海涛正当壮年,还远没达到老先生那种能容忍天下事的程度,说得不客气一点,他就是一个在各种生意上投资甚至是投机的游击商人,他这时的心态也远没有老先生当年这个时候的心态平稳。或者说,他那副花花公子的外表下,其实掩藏的是一颗激进暴躁的心。李芬与他老婆的协议,在他的心里就是对他的蔑视和背叛,再加上他老婆一番添油加醋,他对李芬的“贪得无厌”当然有气。

李母在林海涛走后,把李芬叫到自己床头。李母叹了一口气,瞬间就把自己叹老了一大截。李母说:“小芬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哎,这女人难做啊,哪怕走错一步也就回不了头。你说你当初干嘛就要跟着这么个男人?”李芬无话,她当时能有什么选择呢?她那样的处境,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李芬虽然不那么喜欢林海涛,可是从内心里却感激他,至少林海涛没有把她当年那段耻辱的过去告诉任何人。就算是他跟她家里人关系那么紧张,他也没有拿这件事做过文章。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保守这种秘密,就算他再一无是处吧,李芬也是对他有感觉的,尽管那并不能说是爱。林海涛拿不出钱来养她,李芬并没有离开他,这里面可能占了很大的因素。

李母说:“以前妈也劝过你,实在不行就回去找个人家,管它穷也好富也好,只要能过上踏实的日子就知足了。妈其实知道那也很难,只不过想着瞎猫总能碰上只死耗子……”李芬打断她:“说这些干什么!”李母说:“是啊,说了又有什么用?你现在这个样子,孩子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你跟胖子都把自己给毁在他身上了。”

李芬不耐烦了:“孩子我要生下来,我不信他就想不出办法来照顾我们母子。”李母说:“你看他除了对你大吼大叫,会拿他老婆有一点办法吗?”李芬被击中,声音低了一度:“给他点时间,我想会的。”李母说:“我看不会,他老婆就是块绊脚石,他动不了。”李芬说:“孩子生下来后,再怎么说也是林家的,她还会怎么为难我?”

李母说:“孩子人家当然想要,有孩子吃的一口,你以为就一定有你那一口?你别做梦了。”李芬说:“那我怎么办?”李母说:“没有他老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他老婆在,你想办什么就办不了什么。”李芬说:“真的就没我的路可走了吗?我不信我就没一点福气。”李母转过身面向墙壁躺下:“要是他老婆现在短命死了,那才是你的福气!”

李芬受了林海涛一顿责骂,又被李母一席话弄得心乱如麻,接连几天都显得神思恍惚。她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孩子,为了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李母说得没错,林海涛老婆就是块绊脚石,但她绊的不是林海涛,而是她李芬向着幸福生活奔跑的脚步。

这天晚上,李芬独自坐在阳台,看着外面广漠的夜空,被一种悲伤的情绪笼罩着。她老是想起那天跟踪林海涛的片断,仿佛看到那幢别墅前的花木在微风吹拂中轻轻摇摆,黑色的铁门向内敞开着,房门在打开的一刹那,李芬发现坐在别墅里的女人不是林海涛老婆而是她自己。

李芬努力在心中抹去林海涛老婆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好让自己在别墅里呆得更长一些。当然,李芬还看到了孩子……那是个有着一头小卷发,可爱得就像是个洋娃娃的小男孩——对的,他就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带着甜甜的微笑,红扑扑的苹果脸上有一双月牙般的黑眼睛。她和孩子在房子里打闹、游戏,每一天都将是完美而温馨的日子。李芬享受着那种天伦之乐,浑然忘了外面的世界,直到林海涛老婆突然狞笑着出现在家里,她毫不留情地把孩子从她的怀里抢走……

李芬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做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梦。她为梦中的景象激动得颤栗了起来,心里忍不住问自己:“真的是梦吗?难道我没有看到那种实现它的可能性吗?”回答她自己的是一句非常奇怪的话:“要是他老婆现在短命死了,那才是你的福气!”她依稀记得这句话在哪里听过,但似乎又在她心里隐藏了很久,就等着此刻把它说出来。她想着这些,心里感到困惑,也有些害怕。

身处焦虑和不安中的李芬,一刻也不停地飞速转动着大脑,直到一个想法突然闯进来,她迅速地抓住了它,这时,她那显得神经兮兮的脑瓜子才渐渐放松下来。

第二天,李芬一个人来到别墅村附近。她给林海涛打了个电话,谎称身体有些不舒服,林海涛很快就出来,这证明他老婆管得不那么紧了。李芬眼看着林海涛上了一辆出租后,才出现在他家门口。林海涛的车自从被绑架他的人转卖后,现在还没有追回来,看来也追不回来了,他似乎没有再买一辆的打算。

林海涛老婆开门看到李芬,眉头皱了一下:“你终于肯来了,想得怎么样?”李芬看她还是不肯让她进门,用更生硬的口气说:“你想要孩子,就得让我进去谈。”林海涛老婆看了看她:“别以为我没找你麻烦你就没事了,我能留着你就能赶走你。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外地骚货,还敢这样跑过来猖狂嚣张,真以为我这里好欺负吗?”李芬说:“你真容得下我吗?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你要是自己能下蛋,你用得着忍吗?”

柳柳说打蛇要打七寸,人家哪里痛就要往哪里踩,李芬觉得这话一点也不错。林海涛老婆本来是一副得了理也不让人的架势,听了她的话好像突然矮了一截。不管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但李芬觉得自己是打到了她的痛处,一个女人再强势,若没有孩子她自己也知道伤心的。

林海涛老婆脸上铁青,但没有再说什么,闪过身一让,那意思很明显了。李芬抑制着内心微微的激动,若无其事抬腿走了进去。对于林海涛这个家的一切,李芬都有着强烈的好奇,但也有种强烈的敌意。林海涛虽然也住着别墅,但他家的档次肯定是不能和朱小玲家比的,甚至连柳柳家都比这里差不到哪儿去。心里有鬼的李芬只是粗粗扫了两眼,便仔细琢磨着怎样实现自己的计划。幸运的是,她很快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茶,还隐隐冒着些热气。

林海涛老婆没有招呼她坐,连杯水也不打算给她喝。李芬自己坐在沙发上,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和郑重。林海涛老婆站在那里:“说吧,你要多少钱?”李芬说:“你能出多少?”林海涛老婆一愣,她可不想先主动提出价码,在这种双方都没底的情况下,谁先主动谁就吃亏。不过,她也不怵李芬:“既然你不肯自己说,那我就开个价吧,8万。”李芬被激怒了:“8万?!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林海涛老婆是故意喊了一个低价的,目的就是戏弄李芬一下:“怎么,你嫌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宝啊?这年头只要有钱,什么事情做不到?我要是随随便便在外面找个代孕的,出8万我还嫌多,给个3万、4万就有大把人排着队来做这种事。”

李芬被她气得心里直打颤,站起来想要怒斥她,却在突然间有了个主意,于是将计就计,捂着肚子皱起眉头:“你……你气得我肚子好痛,我要喝水……喝点开水……”林海涛老婆没动,认真地看着她。李芬说:“我都保过一次胎的,你还来气我,孩子要是出了问题……我要喝开水……”林海涛老婆终于说:“喝水?”脸上带着狐疑,但还是转过身朝饮水机走去了。

李芬趁着她走开,连忙从身上拿出一小瓶东西,向她的茶杯里挤了几滴。这是李芬从一个摆地摊的那里买来的液体鼠药。

林海涛老婆打了一杯热水,有点不高兴地放在茶几上。李芬捧起来一口一口抿着,好像终于是舒服一点了,其实她这是借喝水来掩饰内心的过度紧张和慌乱。林海涛老婆看她喝过水后的脸色确实比刚才好多了,脸色也缓和了一下。

林海涛老婆说:“你既然受不得一点气,还跑过来干什么,以为事情真那么好商量?”李芬在投毒之前还是犹豫不决的,心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后果,但付诸行动后,她的心立刻果敢起来,一心想赶在林海涛到达她家里之前离开这里,到时候她就可以骗他自己直接去看过医生了。

可是,万一林海涛老婆不喝这杯茶,最后因为凉了把它倒掉怎么办?李芬正想起身,有一个声音提醒她。这是对的,她想,如果事情不成功,可能就没有机会再来一次。李芬思考着,脑子转得飞快,必须得想办法让她现在就喝一口。

李芬的异样,林海涛老婆都看在眼里,她觉得此刻的李芬似乎像是热锅里的蚂蚁般坐立不安,以为她是被自己吓住了。林海涛老婆心想,年轻顶个屁用,有些事光长得漂亮就行了吗?这么一转念,她对林海涛的恨意也上来了。不过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不顶用的李芬,竟然对她起了歹心和杀机。

李芬慢慢坐稳了,也调息好自己:“孩子我是不会给你的,像你这样的女人,哪个女人会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你?”林海涛老婆说:“谈生意可不是你这样谈的,谁手里没有一点可以拿出来的筹码,你以为我一定就非得要你的?”李芬说:“我跟其他人不同,有了这个孩子,我还可以跟你抢阿涛。”林海涛老婆听了果然生气,伸手去拿茶杯——但她只是拿起重重磕了一下茶几,好像是想发泄什么。李芬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见她没有喝,那颗心不知为何也随之落了下来。

害人也是需要有勇气和定力的,李芬暗自心惊。她当然希望林海涛老婆不停地说,辱骂她也好,训斥她也好,只要她能立刻说得口干舌燥。李芬甚至想直截了当对她说,你骂我吧,你不敢骂证明你根本就没种。但没种的是她自己,她可不敢这样挑衅对方。

林海涛老婆并不是个话口袋子,往往只是冷不丁讽刺你几句,这让李芬有些穷于应付。她的话就像是打游击战,东一出西一出,看似没有关联,却又有着极强的目的性。她或许是想刺探出李芬能够接受什么样的安排,也就是说她的底线在哪里。好在李芬并不是真心来谈判的,说的话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样一来,效果就出来了,林海涛老婆的怒气和怨气明显都在急速上升。

突然之间,林海涛老婆拿起茶杯,好像终于发现面前原来有这样东西似的。李芬看着她,感觉她的动作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迟钝得令人发狂。随着她的嘴唇跟茶杯的距离越来越近,李芬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有一会儿,她仿佛看到林海涛老婆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又有一会儿,她看到胖子在探监室玻璃墙后面凄凉的眼神。这些景象在她脑海里过电影似的一闪一闪,使她感到呼吸越来越不通畅,像是被人拿绳子勒得死死的。

就在林海涛老婆准备喝茶的时候,李芬拼了命似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等一下,我有话说……”林海涛老婆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大声叫嚷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李芬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等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时,声音陡然降了八度,嗫嚅着说:“我想……想说……”林海涛老婆放下茶杯问:“什么?”她听不清楚李芬的话,不由提高声音又厉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李芬对自己失望,对林海涛老婆也痛恨,突然像是发疯似的一掀茶几:“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什么都别问我。”那杯茶掉下去,茶杯也碎了。林海涛老婆猝不及防,被泼出来的茶水打湿了裤管,站起来大声质问:“你神经!在我这里发狂。”

李芬不理她,一个人怒气冲冲往门外走,也不理林海涛老婆在后面要报警的威胁。她跑出铁门还没走几步,突然就停下来了,一脸的吃惊和恐慌站在那里。在她的对面,林海涛也在吃惊地看着她。林海涛是因为有事半路回来拿东西的,他看到李芬居然从自己家里跑出来,嘴巴张着,脸却一下子拉了下来,阴沉得可怕。

沈春雪给柳柳打电话,要她介绍一份工作。柳柳惊诧莫名说:“你现在有孩子在身,不怕出什么事?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吧,别给你老公添麻烦了。”沈春雪说天天呆家里骨头都快松掉了,想找个事做解解闷,钱多钱少、累不累人都无所谓。柳柳听出了点什么味道,便不再多说,让她先等消息。

过了两天,柳柳来电,要沈春雪去她曾经做过事的茶餐厅见工。柳柳说那里的老板叫祥伯,人很好,不会欺生。柳柳还说她都跟老板谈妥了,不给沈春雪排晚班,不过薪水就不太高,整个服务业都是这个样子。本来柳柳想问沈春雪是不是少钱用,朋友之间可以帮的话也能帮点忙,但人家沈春雪提都不提借钱的事,她总算及时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吞了回去。沈春雪虽然脾气不错,可柳柳也知道这种人骨子里都有傲气。只是柳柳也担心,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老公就算离得一无所有,总不至于要靠她抛头露面挣几个辛苦钱吧?

沈春雪接过电话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她还没有最后拿定主意要不要这样做。但不久后发生了一件事,让她真正察觉到,王志远是有些不同了。

那天早上起来后,沈春雪感觉鼻塞,喉咙也有些发痒,她知道这是感冒的征兆,把王志远送出门后便自己上了医院。沈春雪还没有过怀孕的经验,但她看过书,知道这个时期不能自己乱吃药,否则有可能影响胎儿。在医院里,沈春雪先是打了点滴,然后带着医生开的一大包中草药回了家。

王志远回来后,发现家里一股中药味儿,沈春雪在厨房煨药的罐子还在咕咕响着。王志远开玩笑说:“宝贝你在弄冬虫夏草补身汤呢?”沈春雪说:“就怕你不敢喝。”王志远说:“宝贝煲的爱心汤,就算是毒药也得喝啊。”沈春雪说:“我喂你毒药干什么?”王志远说:“好让你老公更加离不开你呗!”

吃过饭后,王志远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不让沈春雪沾手,这让沈春雪心里温暖了一阵子。等到两人躺上床,一切就似乎变样了。王志远踌躇了半天说:“要不这孩子咱先不要了吧?”沈春雪立刻惊呆了:“为什么?”王志远说:“你不是病了吗?我怕对孩子不好,要是因此落下什么毛病,还不如下次再要一个。”

沈春雪心想,这是他一时的想法呢,还是他早就有这个打算?现在是不想要孩子,以后呢,以后是不是就不要她了?难怪他现在提也不提结婚登记的事情。

王志远见她不吭声,知道自己的说法有些突然,像是趁人不注意打了个游击,赶忙找补说:“你这个时候身体有些什么异样,孩子最容易受到影响了。而且说是孩子,其实还算不上孩子,不要的话也容易处理。”沈春雪有些尖锐地说:“孩子没有事,我知道的,为什么不要?”王志远上来抱着她:“我也没说孩子就一定会有问题,但你也不能保证孩子就一定没有问题,这样好了,一半对一半,一半有问题一半没问题,那这样就变成谁也没有把握了。没问题当然求之不得,可真要是出了问题,到时候后悔也就晚了。”

沈春雪背过身,一下子就泪流满面:“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说的是我们的骨肉,是我们的爱情结晶,你怎么能够说得这样冷酷这样无动于衷,那是属于你的,也是属于我的活生生的小生命,你怎么能够这样残忍?”

此刻躺在床上的两个人,一个被现实所逼,一个被情感所惑,都深陷在自己的苦恼里。王志远认为自己到了这个境地,没有资格娶妻生子;沈春雪觉得有爱就足够了,日子过得清苦点也无所谓。两个想法如此遥远的人,第一次把表面平静的生活撕开了一道裂缝。

拿掉孩子的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很快就以王志远的妥协草草收场了,但在沈春雪心里投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事后沈春雪反复思考,越来越觉得王志远已经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惧意。他没有了收入来源,这是个可怕的事实。过去的他从不会为过日子发愁,稳定的事业和丰厚的收入支撑着他作为男人的底气。她不知道王志远要多久才能适应目前的处境,但一个像他那样的男人一时拉不下面子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春雪的感冒没有恶化,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奇迹,因为以前只要有了感冒的症状,无论她如何防范,感冒依然要加重后才开始缓慢恢复。为了孩子她要坚强,为了这个家她更要坚强,这是沈春雪目前唯一的想法。她打电话给柳柳,说自己已经准备好去上班,柳柳嘱咐她不要累着自己,不忙的时候可以偷个懒什么的,还说她以前都是这样见缝插针找休息时间,只要不怠慢客人老板就不会管你。

那家茶餐厅位置有点偏僻,刚好在一条繁华的街道的背面。这是一片老旧的居民住宅区,茶餐厅就在巷子旁不起眼的地方,不认真看还不一定能找出它来。餐厅大概是旧宅改造的,一楼大堂很宽敞,后面有数间包房。沈春雪找到老板祥伯,他果然像柳柳说的那样很和气。可能是柳柳把什么都说清楚了,祥伯让沈春雪看那几间包房。祥伯慈祥地说:“这里客人不多,工作量不大,外面人多事杂,你要是看别人忙不过来就帮帮手,没事就不要去外面,小心被碰着。”

沈春雪来了几天就知道了,原来祥伯和柳柳的老先生是多年至交好友,老先生没事便过来找他聊天,两个人坐在大堂一个角落,一壶清茶也能随随便便喝上半天。沈春雪在柳柳家见过老先生一面,但老先生知不知道她就不得而知,因为老先生一般是不来打搅柳柳的姊妹谈话的,最多是朝这边点个头就进房逗弄自己的孩子去了。那次沈春雪和李芬见老先生回来了,在柳柳家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辞,走之前老先生都没有再出来。沈春雪不知道老先生对她有没有印象,所以见老先生来了也一直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但凡老板和善,手下的人就都有些刁。沈春雪明里暗里受了些排挤,才弄明白了这个道理。茶餐厅做的是街坊生意,忙的是早市那段时间,大堂里全是拖家带口的一家人,老老小小男男女女把个大堂挤得密不透风。早市过后就没什么生意,一直要等到黄昏之后才陆续有些客人,这段时间的包房也开始有了点上座率。

由于沈春雪的待遇特殊,让其他服务小姐很是不服气。沈春雪每天要等王志远出门才赶来上班,所以她的上班时间要比别人略晚,这是祥伯为她开了绿灯。她的工作又很清闲,别人早上忙得要死的时候,她也会帮着传菜传点心,但因为这不是她分内的工作,就是做得再多别人也看不见,当然更谈不上领她的情。你说都是出来干活的,谁会领你的情呢?要领也让老板自己领去。最令人可气的是,好不容易等到包房里有点事做,沈春雪又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她要赶在王志远回来之前在家里做好饭菜。别人一上班就是12个小时,她凭什么只上8个小时就走人,这一点也让所有人不满。

其实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些人看不惯的是沈春雪这个人。沈春雪的美貌和气质都表明了她和她们不是一路人,她不应该站在这里跟她们抢饭碗。祥伯开茶餐厅开了几十年,儿女都有了出息,早就不需要靠这个谋生,纯粹是因为闲不下来给自己找点事做。再者街坊对他这茶餐厅有了感情,都不愿意他停业。既然街坊都是看他祥伯的面子和茶餐厅的招牌来的,就不用在其他方面动歪脑筋,因此他这里的服务小姐没一个有几分姿色,都是些素质参差不齐的外来妹。沈春雪才来没两天,就有些包房客人缠着她要电话号码,谁看了心里会好过?

沈春雪没有太多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她是瞒着王志远出来做事的,她也下了决心不去做那些名声不好的工作,别人不知道她的情况,她也不去解释。都是出来讨生活的,谁肚子里没有一潭苦水?要是能有办法,白痴才会站在这里伺候人呢!面对有些人的猜忌,沈春雪始终是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这就让那些人暗地里更加不爽了。其中就有一个又矮又胖的女人,年纪见老,大概都过三十了,对沈春雪的敌意最强烈,老是当着别人的面说她爱摆架子,把自己看得跟只凤凰似的。这个女人绰号叫小白菜,但她的形象跟小白菜扯不上多少关系。小白菜说话很毒:“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再装样子也不如鸡,以为自己真有多了不起!”

沈春雪没跟她计较,她就把她看成是那种心直口快、嫉恶如仇的女人。事实上,小白菜看上去也像那种人。别的人见老板这么照顾沈春雪,都以为她还是有点来路的,所以尽管心里不满嘴上还是留了一点余地。只有这个小白菜动不动就找她的麻烦,比如嫌她传菜传慢了,上厕所次数太多时间又太长等等,总之一天不刺沈春雪几句,不冲着她吆五喝六,她好像就不舒服似的。

一天到晚站着上班,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沈春雪现在才知道柳柳为什么要教她善于偷懒。刚开始那两天硬着头皮撑下来,下班后连挤公车回家的力气都快没了。沈春雪本来一直在用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舒服来解释目前的过度疲劳,但渐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她怀孕才两个多月,长时间的站立对胎儿肯定有影响,甚至有几次她累得做梦都在站着上班,结果腹中的孩子自己掉了出来。王志远看她精神越来越差,关心她是不是病了,她只好用别的话掩饰过去。每天回来感到腿脚抽筋,她也不敢用活络油擦,因为包装上明明写着孕妇慎用,只好使劲忍着。如此下去,沈春雪也学乖了,懂得了怎样避人耳目偷一下懒。她的绝招之一就是蹲厕所,被小白菜说过几次后便改成了打扫包房卫生时借机多坐一会儿。但小白菜就像是她的克星,总能抓她个正着,不怕嚷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让沈春雪又羞又气。

就算沈春雪有可能得罪了茶餐厅的所有人,但她的客人缘却很好。美女再凶神恶煞,也得罪不了男人,何况她还是个态度谦卑、脸上笑吟吟的美女。自从沈春雪往包房区一站,那里的上座率有了显著的上升。因为她下班下得早,客人预定包房的时间也开始提前,让她的工作陡然加重的同时,还得赔着笑脸应付那些难缠的男人。

这天沈春雪送走一批客人,看看时间不早了,急着做完手头的工作回家,拖地的时候不由用力过猛,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绞痛。她本能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捂着肚子往门外走,但走不了几步,腹部便越来越痛,只好蹲在地上。小白菜正从门外经过,此时沈春雪也顾不得什么嫌隙了,大声喊住了她。

小白菜走过了门口后折回来,一脸的戒备看着她。沈春雪痛得满脸是汗:“送我……送我去医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沈春雪说得气喘吁吁,小白菜没听明白,一脸的不耐烦:“有病你还撑着,自己去医院啊!”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走进包房,因为沈春雪的样子确实有些让人不忍卒睹。沈春雪抬起白得吓人的脸,冲着她小声呻吟:“我有孩子……可能是……可能要出事了……”小白菜这才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就走了。

沈春雪见她居然是这个态度,心里顿时凉了下来,但就算是想恨她也没有力气了,只得自己试着往外挪动。这时小白菜又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名胖大个厨师。那人在小白菜的吆喝声中抱起沈春雪,两人手忙脚乱护着她跑到街上,拦了一辆车直奔医院。

在到医院之前,沈春雪的腹痛就已经慢慢平息了。医生看过之后,说是劳累所致应该静养,于是先吊点滴。小白菜支走厨师,自己也想走,来回看了看忍不住说:“孩子他爸呢,你叫他来陪你。”沈春雪说:“他有事,不在这里。”小白菜心直口快说:“我不管你们大人是什么情况,可有了孩子总得小心点吧。你这样子还出来做事,他还算个男人吗?真不知道你们为人父母是怎么做的。”沈春雪听她一上来就批评她和王志远,心里也不好受,嘴上却说:“他真的很忙的。谢谢你送我来这里,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一个人能行。”小白菜问:“谁送你回去?”沈春雪说:“我会打电话叫他来接我的,你先走吧,真的很谢谢。”

小白菜走了。沈春雪躺在病床上,想起她和小白菜之间相处得本不愉快,临到头来却还得承她的一份情,这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还挺难看透的。小白菜临走前好像不相信会有男人来接她,事实上沈春雪根本就没打算让王志远知道。她给王志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跟朱小玲她们在一起,要玩到很晚才回家,让他在外面自己解决温饱问题。

沈春雪在祥伯的茶餐厅日子渐渐好过了些,小白菜知道她有孩子后还跑出来做事,对她的态度大为改观。小白菜这根硬刺都不扎她了,别的人更加不会明刀明枪来跟沈春雪对着干。沈春雪觉得应该感谢那次腹痛,祥伯对员工之间的纠纷很少过问,要不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摆脱小白菜的故意寻衅。

小白菜可能看出沈春雪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仅不奚落她了,不时还帮她做点事,好让沈春雪有时间休息一下。人本来都是很容易同情弱者,沈春雪此刻在小白菜眼里就是个弱者,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弱者。沈春雪冒着掉孩子的危险也要坚持来上班,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若要是换了别人,小白菜早就穷追猛打找原因了,但她一发现沈春雪不愿意深谈后,便闭口不再打探什么,还对别人胡乱议论很反感。

工作之余,沈春雪一直在寻思着怎样跟王志远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不愿意他装得太辛苦,也不愿意自己因为要配合他也装得太辛苦。事情总是要拆穿的,只有真正痛一下,王志远才能把自己把现实看得更清楚。

这天沈春雪下了决心要跟王志远摊牌,感觉心里一片轻松,做起事来也格外有劲。老先生又过来了,还带着柳柳的孩子。沈春雪来了这么久,柳柳却是从来没露过脸,不知道是沈春雪来后她为了避免尴尬而不来了,还是自从跟了老先生后她就不来这里了。沈春雪不跟老先生照面,所以也很少想这件事。

小白菜很喜欢逗孩子,每次老先生带孩子过来,都是小白菜抢着带孩子到处逛。老先生要跟祥伯聊天,也乐意让她把孩子带走。沈春雪跟小白菜一起逗弄孩子时,老先生上洗手间经过这里,看到沈春雪后停了下来。就那么一眼之间,沈春雪立刻知道了老先生原来是认识她的。

老先生抱过孩子后,对她说话了:“她让我问问你还习不习惯,有什么事的话不要客气。”沈春雪忙说自己很好,老先生不多说,点点头就抱着孩子走了。小白菜大惊小怪嚷:“原来你们认识,那怎么以前还都装成不认识的样子?”沈春雪不理她,只是心里有些感慨。她跟柳柳没认识多久,想不到柳柳这个人还挺有几分古道热肠的。

临到下班前,包房的生意好得一塌糊涂,小白菜帮着她往一间包房里上菜,一路走还是一路问:“你跟老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只能说你们之间有问题了。”沈春雪知道她有口无心惯了,也不接她的茬。况且,她已经说了无数次跟老先生没任何来往,只是小白菜不相信而已。

敲了敲包房的门,然后开门进去,沈春雪低头垂着眼帘把菜放好后正要往回走,感觉房间里有些异样,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包房里只有一个男人,现在突然又多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算是化了灰她也是认得的。

丽姐自沈春雪进来就一直盯着她看,见沈春雪终于也看到她了,脸上笑着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哪,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不相信你竟然跑到这里干这种事来了。”沈春雪暗想真是冤家路窄,嘴里却说:“这种事怎么了,凭自己的双手挣钱吃饭,很正常啊!”丽姐说:“真有意思,你都舍得出来做这种事了,你老公怎么不也在这里做事呢?哦,对了,还不知道是不是你老公,有没有跟别人跑了,我这样没叫错吧?”

沈春雪说:“我老公人是心软了点,老是被有些人骗,可骗得了他的人却骗不了他的心。杜总你放心,他的心还在我这里呢,你这么关心他,我还真要替他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丽姐牙缝里哼了一声:“是吗?我为他做的事,我关心他为他做的事,只怕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你要谢,我还真怕你谢不过来。”沈春雪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上次有人装神弄鬼发短信让我知道我老公没事做了,还真得要好好谢谢人家一番。不过,我们既没打也没闹,可能会让有些人失望了,这真不好意思。”

丽姐似乎有点生气:“既然这样,我该替你们高兴,不过将来的事谁知道,趁着还能高兴就多高兴一下吧,免得到时候想哭都哭不出来。”沈春雪说:“是女人都有哭的时候,那要看为什么哭了。有些人非要赖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就算变成爱哭鬼也无人问津。”

这时,旁边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人开口了:“这位小姐很能说会道的嘛,想必酒量也不错。怎么样,陪老板喝一杯降降火气。”说完拿起桌上的一瓶高档白酒倒了一大杯,站起来就往这边送。沈春雪不禁退后一步说:“对不起,我不喝酒。”那人有些大模大样地吆喝:“不喝?你是做什么的你自己不知道?老板敬你的酒,叫你喝你就喝,不喝也得喝。”

沈春雪突然明白过来了,丽姐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她就是故意来找碴的。沈春雪知道丽姐的搅事的能耐,她要把事情闹起来,对她沈春雪一点好处也没有。

小白菜跟在沈春雪后面进来后,一直没有出去,冷眼旁观到现在,大致看懂了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猜想是这个女人把沈春雪的老公抢走了,害得沈春雪身怀六甲还要出来打工,弄到这个地步,这女人还不放过她,还想赶尽杀绝。小白菜的性子本来冲动,又一身是胆,见沈春雪被逼着喝酒,很明显这对狗男女就是来闹事的,于是一把闪到沈春雪前面,伸手把那杯酒抢了过来。

那男人显然一愣,但没等他开口,小白菜一脸匪气说:“要喝酒是吧?老娘奉陪,是个男人你就放马过来。”沈春雪见她出来揽事,想拉没拉住,小白菜一仰脖子就把酒倒进肚子,喝完了还亮了亮酒杯底,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嘴里发出巴滋巴滋的声音。

小白菜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另一杯酒,一扬手又喝了,然后把酒杯再度重重放下,豪气干云迸出一个字:“倒!”那男人见她威风凛凛叉腰站在那里,显然没见识过这种女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措,看着丽姐不说话。小白菜冷笑:“你既然不是男人,跑到这里来装什么狗熊!有本事你陪老娘把这瓶酒都干了,要是不够,咱们这里有的是好酒,不喝得你从这里哭爹喊娘爬出去,老娘今天就不算个女人。”

丽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哪里来的疯子,给我滚出去!”小白菜看了看她,慢条斯理说:“滚是要滚的,不过不是我滚,是你们滚。”丽姐怒气冲天:“反了反了,竟然敢这样对待客人,我花了钱买到的就是你们这种服务,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小白菜快嘴快舌还击:“这里现在没有老板,我就是老板,只有真的客人才配得上我们的服务,像你这种骚狐狸似的女人,只会弄脏我们辛辛苦苦打扫干净的地板。”丽姐看起来要疯了:“你骂谁是骚狐狸?你这种下三滥女人,竟敢这样污辱我,你给我擦屁股都不配。”

沈春雪真搞不明白,看似高贵端庄的丽姐,为何每次在她面前都表现得像个泼妇。她这样对付沈春雪可能还有用,可是碰到比她更凶更蛮不讲理的小白菜,丽姐似乎注定只能自取其辱。

小白菜吼了一声冲过去:“烂女人?我看是你烂还是我烂!”丽姐哪里见过她这种阵势,目瞪口呆看着她一晃就到了自己跟前,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脸上就中了小白菜左右开弓扇过来的大耳光。

沈春雪也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小白菜敢打人,那一声声清脆的耳光让她想起过去丽姐泼她的茶、扇她的耳光、砸伤的她的额头。沈春雪下意识地觉得,小白菜的每一次出手,都代表着她用十倍的力量把她过去受过的委屈还给了丽姐。沈春雪莫名其妙想起一句很哲理的电影台词: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沈春雪甚至想,冥冥中自有天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丽姐遭报应的时候到了,而且比她沈春雪要狼狈得多。丽姐被小白菜扇得头发散乱,两颊青肿,眼睛也跟流血似的放着红光。沈春雪回过神来,看了还是有几分不忍,连忙呼喊小白菜不要再打了。在沈春雪的喊声中清醒的那个男人,跑上去从后面拦腰抱起小白菜,丽姐这才颓然坐倒在地上,像哭又不似哭地在那里痛骂。

小白菜被那男人抱着,手脚在空中乱抓乱蹬,嘴里撕心裂肺大喊:“非礼啦,打人啦,救命啦……”沈春雪从她如癫似狂的神态中突然想到,她大概是发酒疯了。一个女人扎猛子似的连喝那么两大杯白酒,不发酒疯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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