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原本就打算等不凡的丧礼过后就立即启程回齐晏堡来着,却不想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雪儿的孩子没了,甚至还身体虚弱的要卧病在床?!而发生这两件事之前,才正式不凡死亡的时候!
天!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丧偶,丧子……
那颗为她心疼的心不断的搅和着自己的胃液,齐衍觉得自己几乎要心疼到晕倒了,连带着放在他身侧大掌也不自觉的蜷缩成拳。
虽然雪儿一直坚信那具尸体和不凡无关,且那笃定的神情甚至连他都忍不住的想要相信她说的就是事实。可是,她没能提出有利的证据,也说不出否认的理由,那具尸体最终还是以卓不凡的身份被安葬了。
他原本想要劝她,无论什么样的事实,都必须要有面对的时候。可是每一碰上她愠怒的小脸,什么话都不忍心说了。
也许,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方法可以知道吧?这个可能齐衍不再去探索,反而是因为她这次小产的关系,他们不得不再次多做停留。
至于那个害雪儿成了这样一个病美人的罪魁祸首翁月眉,早就在清醒当日就被提审,此时也正在关押在园内的某个地方。
可能那也算是报应吧!
那女人和奶娘两人逃走后,误入山贼的贼窝,奶娘死亡后,她被掳掠至山贼成了压寨夫人,也许是她的脾气很难伺候,待那山贼头子厌恶了之后,就转手把她卖入函北城的一所青楼。
至此,她的命运应该就这样了,却偏偏又遇到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水,冲垮了青楼不说,那贪心的老鸨也一命呜呼,她逃了出来,接着就在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下,被人带入齐园成了伺候雪儿的丫鬟。
“唉!”齐衍轻轻的叹了口气。唉,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牵扯呢?!起身,齐衍的步伐有些沉重。
“堡主!堡主!雪儿姑娘醒了吗?她醒了吗?”小伍的声音蓦地从背后传来。原来在齐衍发呆时,小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后了。
“呃?!小伍,你来了?放心吧,她已经醒了!不过现在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再多睡会。”齐衍朝自己的小书童吩咐道。
“哦,知道了,堡主!”小伍的神色尽显凄惨和伤心,就连眼眶上的红肿也是如此的不遮掩。
看着这样的小伍,齐衍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小伍,什么事惹你伤心了?男子汉是不可以随便流眼泪的!”
拍了拍小伍已经长高了不少的身子,齐衍有些语重心长的训斥着。“堡主,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伤心,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雪儿姑娘和卓大哥他们那么好,老天干嘛这样对待他们?!它这是专门在拆散世间的鸳鸯嘛!真是瞎眼的老天……呜呜!”
说道这里,小伍的声音又哽咽了,欲滴的眼泪已然飙出。“你很关心她?”齐衍有些羡慕小伍想哭就哭的样子。
“是啊!雪儿姑娘!不,其实我想叫她雪儿姐姐的,因为她是卓大哥的娘子,我不想叫她嫂子,所以想叫她姐姐!……还有啊,我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笑得好开心,也好漂亮!就像是仙子一样……可是现在,现在我都看不到她的笑容了!就算,就算偶尔她不小心还是会笑,可是看着那笑的样子,我心里就很难过,然后……隔!”小伍说不下去了,硬是打了嗝,不过勇气可嘉的继续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道,“然后,然后眼泪就……”
“小伍!别说了!”眼看他的鼻涕也快流出来了,齐衍蓦地打断了他的哭诉。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小书童的有如此丰沛的感情啊!动不动就掉眼泪!唉!
“堡……堡主,隔!你说怎么办?雪儿姑娘好可怜哦!她先是没了卓大哥!现在,现在连她的宝宝都没有了,呜呜……”
越说得多,小伍的眼泪就越多,几乎有些要发大水的趋势了。齐衍赶紧叉开这个话题,“那个女人呢?”
“啊?什么那个女人?”哭泣的男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表情怔愣的瞅着自家主子。“……你认为还有谁?!”利眼一瞪,小伍倏然间明白过来,脸上的神色倏然间从痛哭流涕转到义愤填膺。
“那个该死的女人现在正被关在柴房里!她……”小伍正打算介绍她近况。“带我去看看!”齐衍一笔带过。
“呃?……好!”主子说的话,还是遵从要紧。
阴暗,潮湿;空气中溢满了一股子腐烂的霉味,甚至还有种让人欲欲作呕的味道;还有到处乱串门子的蟑螂蜘蛛蚊子老鼠——
这些都构成了这件柴房的真实写照。
而由那唯一的窗**入的光线,这才让站在门口的两人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不过莆一面对这些,齐衍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原来在他所居住的齐园里,竟然也有这个可以和真正的牢房相媲美的所在!
“堡主,堡主!她就在那里!你快看!”小伍的手指指向了墙角一个隐蔽的所在,那里原本堆放了几捆发霉的稻草,这会却成了某人的卧榻。齐衍眼光一转,马上就发现了那蜷缩在稻草上,且被人打过的女体上,从耳边传来的那股轻微且浑浊的喘息声中,他不难判断她还活着的可能。
“有人打过她吗?”由于当时一心记挂这雪儿的事,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管眼前的女人,仅是吩咐小伍问过她话而已,他记得自己也没有说要对她用刑。
不过,既然用过刑了,那也没差!
“堡主,我不知道!当日审问她的时候,她身上还没那么多伤的!可是今天……我只送饭的大婶说,每次过来之后,她身上的伤就会不由自主的多一些,重一些……我,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惜了……”
小伍紧了紧拳头。“可惜什么?”齐衍顺着他的话问道。接着,他蹲下身子查看起地上的女人来,发现她身上的大多数是瘀青,并没有到达皮开肉绽的地步,而已伤口似乎都是一些拳头或脚印弄上去的,而且大小不一,新伤旧伤全都凑到了一块——很显然她受到过很多的拳打脚踢,也许是煮饭的大叔,扫院子的大婶,总之,应该有很多人才是……
“可惜了,我怕自己的拳头太重,一下子把她给打死了!”年轻的孩子虽然悲愤,但还不至于想要要杀人的地步。
齐衍没有理会小伍的话,仅是神色复杂的瞅着眼前昏睡的女人。
这个原本是他报复对象的女人,此时正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了,可他却没有一点报复后的快感,他相信要让翁同书那样的家伙为自己的女儿担忧无疑是痴人说梦!
反而是对无辜受累的女子有着深深的牵挂的怜惜。如果他坚持要向翁同书报复,现在所作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意思了。
“堡主,你在看什么?”对于齐衍的沉默,小伍不解。“小伍,你先出去!”齐衍的声音透着冷酷。
“哦!好!”小伍瑟缩的退出了柴房,只露出一对圆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里面的动静。
“哼!姓翁的,果然是报应!”齐衍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到她身上时,一抹嫌恶涌上。
可惜的是,现在就算是折磨她,鄙视她,甚至是杀了她!都不会加重齐衍哪怕一丝一毫的轻松和快感,加重的反而是莫名压在胸口的那股沉重和郁浊,那就像是有一双手无形的手在狠狠的抓挠着他的心脏一般,愣是让他每每的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如果不是眼前的女人,雪儿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这点,他应该恨他;可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也可能不会和雪儿相遇……不会爱上她,不会再兄弟和爱人之间徘徊,不会……不会发生很多搜事情……可要认真算起来,如果没有当年的翁同书,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切!如果要再追溯到更早,如果自己父母的好心,就不会正好救了一个从金矿里逃出的工人,也不会因为对方的报恩而得知金矿的所在,更加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就是齐衍来到函北城后偶然间探听到的消息,可想而知他当时是多么的震惊而不敢置信。
这一切的一切,源于的就是“好心”二字吗?!那他宁可不要!这些,究竟又是谁的错……他父母的错……翁同书的错,抑或是眼前这个女人的错……
这所有的世事纠结缠绕起来,竟是如此的错综复杂,就像是一团乱麻似的!可是此刻齐衍唯一清醒的,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一直陪在雪儿的身边,一直陪着,直到她不再需要他为止……
眸色倏然间有些黯然,齐衍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救我,求你……”裤管上传来拉扯阻碍了齐衍的脚步。他头一低,一只肮脏的小手就紧紧的拽在自己的裤管,那白皙的服装上马上多了几个嘿嘿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