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脸色苍白,眼里落下泪来。我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别人都说凤二奶奶醋性大,但我却知道,只因为她一心一意地对自己的丈夫,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一心一意地对她。我是极欣赏凤二奶奶的,她性子要强,性情真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脂粉英雄。当然,我也是很喜欢二姑娘的,所以才愿意来管这件事情的。二姑娘应该也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东窗事发,二姑娘你该怎么办呢?与凤二奶奶去争去抢吗?凤二奶奶是没有办法,摊上了那么个丈夫,但二姑娘这么出色的女子,为什么就不珍惜自己呢?二姑娘何必委屈自己,做这个见不得光的小妾呢?”我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有些感慨地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尤二姐默然不话,尤三姐就答道:“姑娘放心,我在这里等……他,若他要退婚,我必定会带了姐姐和母亲一起走的,我也早知道贾家的人不可靠,他们不过都是拿着我们当粉头取乐罢了!什么时候当我们是妻子亲戚了?”尤二姐听了,不由得泪流满面,低下头默然不答。
我叹息一声,将手上的玉盒递给尤三姐,低声道:“这里面是一些贡珠,是个有钱的贵妇人送我的。今天见了两位姑娘,就借花献佛,送给两位姑娘作见面礼吧。”
尤三姐打开玉盒,呆了一呆,口中说道:“这个贵重得很,我不能要。”
我含笑道:“不必,我现在衣食无忧,也用不着这个。若是三姑娘的婚事得谐,这个就算是我送给三姑娘添妆的,若是……此事难成,我也知道姑娘家道艰难,这个就算是我送两位姑娘度日用的”说完,便起身告辞。
尤二姐仍在发呆,尤三姐送我走到门外,有些疑惑地问道:“姑娘到底是谁?怎么对我们姐妹和贾府的事情这么清楚?”
我淡淡一笑,答道:“罢了,以后我会告诉三姑娘的。”说完,便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我回到四合院里,待林云他们回来,大家一起坐了下来吃晚饭。刚刚吃完,赵言就推门走了进来。因为已经大约猜到了他的心意,我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辞了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安歇。
夜深时候,我倚在窗边,望着天上如钩的月亮发起呆来。如今我连自个儿的事情都没有理清,怎么又惹上了一个人呢?想了一想,又自我安慰,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赵言并不喜欢我呢。不过,以后最好还是避开他吧。想到这里,方才安下心来,脱下外衣,沉沉进入了梦乡。
之后的几天,青梅的情绪又有些波动起来,我一直陪在她身边,也没有机会出去。大约到了八月中旬,我才闲了下来,想起尤氏姐妹,心里仍旧有些担忧,待青梅回房睡觉的时候择路朝小花枝巷子奔来。
我们住的四合院离那里并不远,我只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她们住的小院。我抬手轻轻扣门,这次开门的仍旧是那个青衣小鬟,女孩一看是我,便含笑道:“是姑娘呀,快请进来。”
我随她进了堂屋,不一会儿,尤二姐和尤三姐就走了过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我仔细一看,竟然是柳湘莲。
我吃惊地张大嘴巴,顿时说不出话来。那柳湘莲挑眉打量了一番,伸手指着我,有些惊讶地说道:“原来你是姑娘呀。”
尤三姐奇道:“柳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含笑道:“我与柳公子相识的时候,穿的是男装。”说完,便转头笑向柳湘莲道:“柳公子怎么在这里?”
柳湘莲面上一红,默然不答。尤三姐说道:“我们说好了,等到了中秋节就成亲。”说完,含羞低下了头。
我心中大喜,忙道:“恭喜恭喜呀。”
柳湘莲却走了过来,朝我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姑娘的良言。”说完,又轻轻一叹,续道:“那天听了姑娘的话,我仍旧有些疑心,便去问了宝玉,他吞吞吐吐的,弄得我越发疑心。好在我记得姑娘的话,没有莽撞,自己过来与三姑娘谈了一番,才知道她的真性情。不然,几乎就错过三姑娘这个佳偶了。”
我暗暗庆幸,这一段姻缘,看来已经成就了。想了一想,便含笑道:“我知道柳公子与那个薛公子结拜了。若柳公子不弃,我有几句话想说。”
柳湘莲诧异地说道:“这可奇了,这些事情,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悠然道:“这个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薛公子并不是易与之辈,人品也并不怎么好,柳公子还是离他远些吧。”又想起他们今后的生计,停了一停,便问道:“我有件事情要请教柳公子,将来,柳公子打算干什么呢?”
柳湘莲低头道:“我也不知道呢,我不喜欢经商,武艺倒还不错。”
我拍了拍手,笑吟吟道:“既然这样,柳公子何不以武报国?”
柳湘莲神情有些黯然,轻声道:“我也想呀,就是苦于无人引见。目前掌握兵权的是南安王爷,兵部尚书和西宁郡王这三个人。这些人都是有权有势的,要是没有人帮忙介绍,哪里能被重用呢?”
我眼睛一亮,含笑道:“也许我可以效劳一二,待为引见。”
柳湘莲吃了一惊,我续道:“我认识西宁郡王妃,请她说一下,也许会有用。”
尤三姐走过来拉着我的手,笑道:“我倒不知道妹妹是什么人了,怎么这么神通广大呢?口才了得,说出来的话让人无懈可击,现在竟然还认识王妃?”
我笑道:“不过见过几面,也并不熟,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只是,我当真引见了,凭柳公子的武艺,自然会得到重用。到时候,柳公子定会忙于军务,要是……将来有了战事,说不定还得上战场呢。三姑娘可能会天天担心,牵肠挂肚的,到那时候,三姑娘可不要埋怨哦。”
尤三姐爽快地笑道:“大丈夫当得以身报国,驰骋沙场。何况,我对他有信心,就算上了战场,他也必定能平安归来,不会辜负我的心。”
柳湘莲很是激动,走到尤三姐身边,拉住她的柔夷,轻声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其声低沉,却又带着绵绵情意,让人为之动容。
尤三姐双颊晕红,羞涩地抽出手,朝我笑道:“如此,就麻烦妹妹了。”
我点点头,又朝正在发呆的尤二姐道:“二姑娘有什么打算?”
尤二姐怔了怔,叹道:“也没什么计划,等小妹成了亲,我去依附他们过日子。想来小妹也不会嫌弃的。”
尤三姐朝二姐柔声道:“我们是亲姐妹,何来嫌弃一说?姐姐愿来,我求之不得呢。”
我见尤二姐已经想通了,很是高兴,想了一想,便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走了。明天我就去见王妃,再来这里送消息。”
大家答应下来,起身相送。我出了院子,走出小巷,缓缓折回四合院。
待林旭回来后,我询问了一番,知道他每个月都会将娉婷寄来的书信都转交到王府,心里很是欣喜。林旭果然不负所托呢。
第二天起来,我早早起来,换了一身新衣服,梳洗一番,与青梅打过招呼,便直接朝西宁郡王奔来。
我走到角门处,与守在门口的小厮打了招呼,不一会儿青儿就迎了出来,含笑领着我进了王府。
我走进王妃住的上房,王妃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我行过礼,方才抬起头来。王妃绝美的容貌上却带着淡淡的忧愁,有些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来了。”
我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吗?”
王妃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一起坐到窗下,轻声道:“你有半年多没来看我了。你哪里知道,如今西北那边起战乱,边防危机。本来皇上并没有决定由谁赶赴边关,但王爷自己非要请旨支援,过几天就要走了。”
我吃了一惊,心中千回百转,一时说不出话来。王妃接着道:“你也知道,我是当今皇上的亲姨母,他何必怎么辛苦,亲自奔赴战场呢?我劝了几次,告诉他,凭着我的身份就能为王府带来至大的荣耀和富贵。他总是不听,非要去吃苦才甘心。”
我笑道:“我虽然只见过王爷一面,却看得出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王爷有才能胆略,却因为他是皇亲国戚,无论他有什么功绩作为,人家也只会说他是沾着王妃的光。如今王爷自愿赶赴边关,以自己的能力建功立业,留名后世。绝不愿借着皇家的光彩。战场上的成就,都是硬拼出来的,一定不会再有人胡说八道的。更何况,边防危机,百姓要受战乱之苦,王爷能心系百姓,请旨支援,这是好事呢。”
王妃呆了呆,沉默片刻,抬头叹道:“我倒没想到这里,难得你有这样的细巧心思,竟然能体贴到王爷的心意。我只想到我们家是皇亲国戚,却没有想过这个身份也会给王爷带来困扰。你说得对,王爷此去,不仅可以靠自己建立功业,也能造福百姓,我的确应该支持他才好。”又蹙眉道:“只是这么一去,王爷沙场征战,困难重重,刀剑无眼,得找个武艺高强的人守着他才好。王爷月末的时候就得去边关了,时间紧迫,要是秦岭没走,倒是极合适的,现在哪里去找这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