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这阴沉的天空下屏息凝神,这天来一剑,煌煌颤动!
肃杀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天际之间,七星闪耀,铺就了一道银河般的剑道,一把冰绿色的长剑生生将天穹劈开,挟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向着凌云峰那一双白衣冷冷刺去!
他,拭去嘴角的鲜血,撑着自己最后一丝气力缓缓的站到了女子的身前,就像是那一夜般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惊讶的望着这个挡在身前一身鲜血的男子,内心深处一阵彷徨悸动。
“轰”
穹天之外,忽升起烈烈狂风,将云吹散,犹如千万锋刃刺到九锁连环阵中。
稀薄的光幕轰然碎裂。
一条金龙爆裂的在空中飞环游动,它勃然大吼,迎向了那劈天一剑!
大地不住的颤动起来,整个凌云峰间山摇地动。
雨东来身形摇曳,口吐鲜血,从那烈烈风中飘落。
是谁,道入无量,竟将引龙诀化为真龙之体!
孟浩绝望的倒坐到了红木椅上,玉清子全身颤栗,燕小芸的脸色惨白不已。
忘语轻诵佛法,面朝巨龙,心生畏惧。
渡厄望着这金龙之身,大为骇然。
凌云大阵破,青光碎裂的天际,缓缓落下一青,一白两道身影。
正是圣贤山庄久不出世的兰公子与竹公子。
子路身入无量,虽万里之遥,瞬息而至。他的白衣上满是风刃撕开的道道裂痕,即使是眉间仍然落着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来的匆忙,显得疲惫。
但他却没有笑,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白衣儒生先是淡淡的向四周一扫,转身望向了血泊中的李云。
“小师弟,是师兄错了,不该让你一人来参加这襄城大会。”子路关切的看着李云,愧色难掩。
李云嘴角艰难的露出一丝笑容,“不怪师兄,是师弟实力不济,反而连累师兄了。”
一旁的子贡望着满身是血的李云,嗔道,“说的什么傻话!我山庄师兄弟哪里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说法,只道是我援手来迟,险些误了师弟性命铸成大错!”
这是子贡对李云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李云倍觉温暖,他一直觉得五师兄并不喜欢他,可今日,这冷面师兄却为了他千里忽至,力破大阵,救他于万死之中。
“师兄,我……”李云忍着热泪,却不知对这两位师兄说些什么好。
一时间,整个场内的气氛伴随着圣贤弟子的到来,变得更为紧张,谁也不能料到这两位大能会在这千年古宗生出怎样的风雨。
雨东来冷冷起身,望着子路,鲜血弥盖在他的脸上,愈发狰狞。
“子路,你竟在我云剑阁如此张狂,难道忘了圣人礼训?!”
雨东来喝道。
子路掩去了笑容,一身皙白的长衫迎风微微掠动。
“雨东来,十五年前你我曾在天启庙共观桃花,我记得我还曾与你说笑。”子路淡淡的说着那日情形。
雨东来轻笑一声,一脸的轻蔑神色。
“而你却冷面相对,对我十分无礼,想是我常常待人温和才令你忘记了我并不是一个和善之人。”子路的面色微微有了怒意。
雨东来正脸相看,不知子路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你可知道,在我子路的心中只有两个人配称得上是我的朋友,一个是十多年前葬身断天涯的蓝白衣,一个是被万佛寺赶出师门的魔僧李修缘。
而你,雨东来,恃才傲物,气度狭小,从来就不在我子路的眼中!”
子路一步向前,望着满脸鲜血的雨东来,真气暴涌,面露杀机。
“今日,你云剑阁,万佛寺设下如此死局害我山庄弟子,我身为山庄大师兄,不得不向这座凌云峰讨个公道!”
子路常常笑待众生,而身为云剑阁凡尘子的雨东来自觉已有能与子路平起平坐的资格,常无礼轻怠于他,但却不知子路君子之风,不过是不屑与他争执。
雨东来向后踉跄一步,本已被子路真龙气息震伤的他,脸上青紫分红,尴尬至极。
他还是高看了自己。
玉清子颤着身子从桌后走出,满脸堆笑道,“子路莫恼,今日之事实属蹊跷,且雲公子并无大碍,不过是误伤而已。”
子路轻轻一笑,望向背后血色森然的李云,冷道,“误伤?”
玉清子深深点头,脸上笑容尴尬至极。
子路并未多言,却是心中股股怒火烧起,这天下正道当真已厚颜无耻到了这般地步!
他抬手,向那远处青云七秀一指,七道金色赤芒雷电飞腾,有如实质,刹那间便把七人当场震飞。
名满天下的九转惊神指岂是这些小辈所能承受,七人生生砸在青石台上,骨骼碎裂,胸口处一道血洞鲜血涌出,生死不知。
“子路,你……”玉清子气急之下,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子路拂袖而立,轻轻道,“不过是误伤而已,何须动怒。”
孟浩见此情形,拍案而起,消瘦脸侧紫红一片,“子路,你这般羞辱我云剑阁,是欺我云剑阁无人吗?!”
子路也不看他,似在他的眼中早已容不下这世间污浊。
他只是冷冷一笑,“孟掌门,你等今日阴谋杀害我山庄师弟,难道是欺我圣贤山门无人吗?!”
孟浩一时气急,失声大吼,“我云剑阁幽月老祖还尚在人世,他老人家若是出山,只怕不是你子路能够承受起的。”
子路静静的望着气急攻心的孟浩,知他心智大乱,竟把那些早已不入尘世的高能搬到世俗台面之上,已然失了身份。
“或许孟掌门忘了,我圣贤山庄还有两位师父,他们能在百年前为我子路血洗天魔山,谁说不会因为小师弟来凌云峰看看这秀气山河,不知孟掌门可能承受?”子路笑道。
空气仿佛凝滞,天地之间,只剩下冰冷的气息。
孟浩冷冷的站在那里,这一切的变数竟还是落在了圣贤山庄这深不可测的子路手中,本已回天乏力的死局也被他生生解破。
圣贤山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多番争斗,云剑阁始终落于下风?
他望向了远处那个血泊中的李云,是怎样的际遇,五年来竟杀他不得?!
孟浩不是不敢动手,他与子路均是踏破四境,身入无量的大能,可他终是不能……
因为,他还记得那年秋,子路险些身死,古道,刘伯于一夜间荡平天魔山的可怕场面,他不想让悲剧在云剑阁上演。
“可他是桃花子,千年前,桃花子肆虐人间,涂炭生灵,我正道为苍生念,诛杀邪魔,何错?”孟浩渐渐恢复了平静。
“今日不同往昔,桃花三白三红,他只有五成可能会迷失本心,若以此为由杀他,于他而言,便是草菅人命,便是亵渎生命,便是对他不公!”子路言道。
“可死在他手里的云剑阁弟子不下百人,桃花日渐生长,难道圣贤山庄能够控制桃花魔子的魔心?”
“难道云剑阁的弟子都像孟掌门一般不可理喻?若非十年前你等逼迫雪族皇室,雪夜追杀于他,怎会让我师弟修为日进,且唤醒他体内的凶煞气息,又怎会让无辜弟子丧命?难道我师弟就该被你云剑阁一剑斩杀才是理所当然?真是可笑。”
孟浩与子路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可他终究是一身鬼气的邪魔,为我正道所不容!”孟浩在说完这惊天隐秘之后,义正言辞。
“正道,我圣贤山庄向来只分善恶,不问正邪!”子路一脸的肃然之色。
“难道,圣贤山庄要与天下为敌?”
“与天下为敌,又有何妨!”
话不投机,二人渐渐又起了怒火。
听闻子路言语,众人不得由衷感叹,圣贤子路,当乃天下第一霸道君子!
“圣贤山庄身为正道三大宗之一,就是这般行事?这般态度?”孟浩冷笑一声。
“既然我圣贤山门无法与云剑阁,万佛寺苟同,那今日我圣贤山庄便从此退出正道,不再过问天下正邪纷争。”子路长袖一舞,不再多言,转身向李云走去。
“此话当真?”孟浩望着儒生背影,右手微微颤抖。
“我圣贤山庄行事向来说一不二。”子路并未回头,却字字如刀。
孟浩狂笑三声,“子路,只怕日后你圣贤山庄在这天下间将举步维艰。”
子路冷眼回头,“孟掌门,百年前,我身为正道弟子孤身杀入天魔山,如何身陷囹圄而不能脱困,如何被魔人围堵却孤立无援,我子路不是不知,我两位师父也不是不知。
而你,多年来一心要置我师弟于死地,究竟是为了天下正道,还是为了沾染世俗皇权,你的心里比我更加清楚!”
闻言,在那不可言说的往事之中,子路与云剑阁便有旧恨,如今襄城大会更是让圣贤弟子与云剑阁势同水火,不可共存,六族正道一番剧变在所难免。
程琳站在李云身后,眼看场内风云突变,她秉持着自己一颗纯正之心,在生死之际相救于李云,虽问心无愧,却只怕再难被师门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