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枯黄的树叶从树上飘落,微凉的风吹过我身上的茸毛,我感伤地意识到:秋天就要来了,冬天也不远了!面对漫山遍野成熟的果实,我和族人们并没有丰收前的喜悦。
我们集体坐在山洞前的空地上,面对雾霭蒸腾的山林,个个表情冷峻。在这个季节,我们将要与山中的诸多野兽争夺越冬的食物。
秋天,是整个动物界的大厮杀季节,全都面临着生存的重大考验。
阳光逐渐驱散了雾气,草丛中的露珠晶莹剔透闪着光芒。
瑶,这时开口了。她开始如私语,往后似独吟,最后若狂歌。
瑶表达的大概意思是:我们这次出去一定会大获而归,女人们带回来沉甸甸的果实,男人们带回来肥硕的猎物,愿上天保佑我们能全部平安归来。
瑶用她那音域宽宏的歌声为我们壮行。瑶的歌声里饱含着坚定、勇敢、拼搏的精神,同时夹杂着祈祷、谦卑、无奈的况味。
这种临行前的仪式,并非每次出去劳动都要举行。这是大家在面临紧要关头时的集体无意识大集会,也没有固定在每年的哪一天,因为那时我们还没有创造历法,但是当这一天到来时,大家会不约而同地感觉到。
这种原始朴素的仪式,结合了祈祷和激励的双重意义。
当瑶的歌声停下来,大家就开始大声陈述自己的想法。
这时的场面是混乱的,人声鼎沸,但没有人在乎交流的章法,表达的人只顾向着身边某个人点着头、挥着手瞎嚷嚷,而他对着的那个人可能正在与他旁边的另一位激烈争论。大家说的、辩的,无非是今天应该上哪个地方去打猎,应该去哪个地方去采集,同时分析哪个地方的动物比较笨,比较蠢。这样的讨论虽然不会立刻产生结果,但至少首先在精神上、气势上通过激昂的语言交流起到了不小的激励作用。
迈没有像往年一样,在这个时候出来主持大局,平息大家乱糟糟的议论,而是在一边不断玩弄着自己发明的流星锤。
最后,是彪跳到一块高处的大石头上制止了这场混乱的大讨论。
大家渐渐静了下来,似乎是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彪的领导地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进行反对。
大家开始竖起耳朵听彪布置今天的行动计划。
这时,迈却仍然在旁边自顾自地玩着他的流星锤,并且弄得叮当作响。
彪不耐烦地看了迈一眼,迈却丝毫没在意彪的不满。
在权力和地位更迭的时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似乎一场雄性之间的殊死较量已经在所难免。
彪从大石上跳下,径直朝迈冲了过去。
彪长得虎背熊腰,罗圈腿。
我认为,罗圈腿的人在走路时很自然的就有股领导者的派头。
彪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气哼哼地冲到迈的身边。
这时,迈仍然没有拿正眼瞧一下彪,他手里舞着流星锤,嘴里发出唔唔声。彪雄纠纠气昂昂的前进,受到迈甩起的流星锤的威胁,不得不戛然而止,而且不由自主仰身往后退了半步。彪恼怒地大喝一声。
迈这才停下来。
迈的流星锤刚一落地,彪就上去踹了他一脚。
彪这一脚势大力沉,迈噔噔噔趔趄出好远,摔了结实的腚墩儿。
迈捂着屁股坐在地上登时懞了,疼得他恶狠狠地瞪了彪一眼。
四目相对,彪,竟然吓得颤了一下身子。
画面暂时凝固了。大家没有人去劝阻,都饶有兴致地等待好戏尽快开场。
但是接下来的场面,让我们都大失所望。
迈从地上爬起来,竟然傻呵呵地向着彪笑起来。
彪稍一迟疑,迈步过去抡圆胳膊照迈的脸上搧了两巴掌,他似乎不敢再下手搧第三巴掌了。
迈捂着脸狐疑地看着彪,一怔之后,竟然咧开大嘴“哇哇”哭了起来。
大家惋惜地摇摇头,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叹息。
彪返身又跳到大石上。
迈还在哭,有人让他住声,他便不哭了。
最后,在彪的安排下,我们出发了。
我们的劳动大军浩浩荡荡,一路上大伙说说笑笑向着目的地前进。
彪决定,我们还是去上次打野猪的地方。
其实,那个地方地势非常开阔,很不利于围堵猎物。
但是彪说,虽然那里确实比较难打猎,可那地方果树多,在这个季节,就得先保证妇女们能采集到尽可能多的果实,有些果子不及时摘下来,就都烂掉了。
我们认为彪分析的还是有点儿道理的。
这样一来,这次劳动大军就是男女混编,我一想到,到时可以偷空和亲爱的找个隐蔽的地方去亲热就异常兴奋,满怀着幸福的期待。
我四下环顾找了半天,才发现亲爱的你就在我的前面跟在你妈妈的身后,肩上扛着你的那根长木杆。
这时,亲爱的,你也突然回过头来冲我灿烂一笑。
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得让人沉醉,各类鸟儿的鸣叫响在耳畔,各类野兽的吼叫远远传来。我握紧手中的木棒,上面还残留着我上次击毙的那只雄鹿的血迹。我盯着那几点血迹信心百倍地想,无论什么野兽要靠近亲爱的你它肯定都是死路一条。
我想像着和你亲热的场景,不知不觉我下面那儿竟支了起来,我只好就近闪到一棵大树后面,假装小便,想等它慢慢恢复原状之后再走。可是,事情偏偏没有那么简单,它竟然一直支在那里,丝毫没有退缩下去的意思。用手拨它一下,它倔强地颤动几下后,仍然保持着原来的仰角。实在有些无可奈何。
这种情况下,我索性枕着树根躺了下来,嘴里叼根草茎,翘起二郞腿,望着天空发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听见旁边草丛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蛇或者什么野兽过来了,一骨碌站起身来,摸起身旁的木棒,警觉地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察看。
突然,一声俏皮的嘻笑传来,接着,亲爱的,你从树后转了出来。
亲爱的,你亭亭玉立地站在我的对面,笑得灿烂,突然又略带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