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这是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要说清这句话的来由,还得回到楚汉相争的岁月。
那一年的农历四月,汉王刘邦率部攻克了楚霸王项羽的老家彭城,也就是今天的徐州。胜利了,虏获了大批宝物,还有美女,高兴,便天天开宴,喝酒。
没想到,项羽的部队,在一天清晨,悄悄摸到了彭城外围,突然发起攻击,到中午时分,竟把彭城的汉军打得落花流水。连刘邦,也全靠这时突然刮起的一阵狂风,才侥幸逃脱。
但刘邦的家属,因为就住在离彭城不远的沛县,却被项羽俘虏了,包括刘邦的老爸——太公。
这以后,刘邦重新集结队伍,又渐渐地有了和楚军抗衡的资本。到了刘邦手下一员大将彭越,在梁地一带东征西战的时候,项羽反倒有点手足无措了。因为楚军的粮食,被汉军搞得几乎无影无踪。
项羽想起了一直在自己手里的一张牌:刘邦的爸爸太公。
他特意找了个高高的切肉砧板台子——当时叫俎,把太公放在台子上。然后告知刘邦:“今天你要是不赶紧给我退兵,我就把太公给煮了!”
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没想到,刘邦更狠。
刘邦是这样回应项羽的。他先提了当年一同在楚怀王旗号下闹革命的往事,说:“先前我和项羽一起,朝向北面接受楚怀王的使命,说好两人约定做兄弟的。”然后轻松地道出了上面这句令人不寒而栗的名言。
他的逻辑是成立的:既然咱们是兄弟,那么当然,我爸便是你爸。
他的结论却完全灭绝了人间亲情,竟然同意项羽煮杀自己的父亲,还要求喝被煮父亲的肉米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政治家吧。
说起来,刘邦的冷酷无情,倒是历来如此:当年彭城之难后,半道上遇见自己逃难的两个女儿,跟着上了他的专车。不久后头楚军的骑兵追了上来,他一急,竟把两个亲生骨肉都推下了车,还连推了三次!
相比之下,项羽的政治家素质,的确要差很多。据说他听到刘邦如此轻松的回答,当时便勃然大怒,真准备煮了太公。
还是叔叔项伯劝他:“天下事都无法预料。再说争夺天下的人,都顾不上家的。你就是杀了太公,也没什么好处,只会增加祸害。”
项羽没有煮杀太公,并且最终彻底败给了刘邦。
原文
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卷七《项羽本纪》1/328)
今译
我老爸就是你老爸,你一定要煮了你老爸的话,那么请分给我一杯肉米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