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你说什么?”卫太后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她顾左右而言他,转向慕容映霜说道,“慕容美人的舞跳得可真好,只比母后差一点儿,与本宫相比嘛,也可谓是平分秋色了!”
她故意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可是她适才的那句话,听到的人虽是不多,却都听在了离她最近的轩辕诺、轩辕恒、太上皇与卫太后耳中。
立于卫太后案前的慕容映霜,自然也听到了。见座上众人神色皆无甚异常,她高高悬着急急跳动的一颗心,才缓缓地回到了原处。
“无忧长公主缪赞了。我的舞艺比不上长公主,更不敢与母后相提并论!”望着那位差点言语闯祸的轩辕梦儿,她谦逊地说道。
“慕容美人喜欢这《鹤舞》么?”卫太后突然问道。
“正是。”慕容映霜恭敬回道。
“这是为何?”卫太后颇有兴致。
“也说不出是为何。只是母后所创舞曲,霜儿自幻喜爱,也皆有研习,尤其是喜欢这一支《鹤舞》。”慕容映霜坦然说道。
“呵呵,本宫最喜欢的,也是这一支《鹤舞》。”卫太后满意地点头笑道,“本宫看得出来,慕容美人这支《鹤舞》定是练习了许多多,才能跳得如此炉火纯青,轻灵跳脱!”
“谢母后赞誉!”慕容映霜心中一喜,沉思片刻,她又问出了心中一直的困惑,“霜儿一直觉得这《鹤舞》甚为特别,敢问母后,此舞最合适在什么地方跳?”
众人皆被她的问题惊住了。哪有习舞者会问,一支舞蹈合适在什么地方跳的?一般而言,不外乎在宴席中公开献舞,或是独自躲在庭苑中跳吧?
卫太后却轻抿嘴角一笑,道:“此舞合适在悬崖边跳!”
说完,她一双美眸看向身旁的太上皇,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或许,这《鹤舞》便与他们倾世的爱情传奇有关吧!望着他们默契的笑意,慕容映霜暗暗思忖。
她轻声对着卫太后回道:“霜儿也是这样想的。难怪跳此舞时,总有一种欲随时转身跳下悬崖的决绝之意……”
闻言,近在身前的几人又是一阵惊愕。
卫太后再次认真审视着她,正色道:“霜儿,今日我们初次相见,能听到你唤我一声‘母后’,是我的福份,也是我们的缘份!这副玉镯已戴在我手上许多年,是我心爱之物,今日便送给你当作见面礼吧!”
她的自称,已由“本宫”自然地变成了“我”。一边说着,她已分别从两边手腕上取下那对清润无瑕的和田白玉手镯,放在一手掌心上,递向慕容映霜。
卫太后竟将自己随身配戴之物赠给自己,这是何等的殊荣?
慕容映霜受宠若惊,连忙跪在地上:“霜儿不敢!霜儿恐怕承受不起!”
“霜儿何必见外?母后送给你的,你还不敢要么?”卫太后示意身边宫女将两只玉镯送到慕容映霜跟前,再次笑道,“白玉保平安,愿这手镯能保你一生平顺如意。来,戴上给母后瞧瞧!”
慕容映霜心中感动,她从宫女手中托盘上拿起那对白玉手镯,分别戴到了两只纤手上,再次叩首谢恩:“霜儿谢过母后!”
她知道,卫太后对她的特别喜爱,让她再次成为后宫众妃或羡慕或嫉恨的焦点。但是,既然她命运注定如此,注定无法在深宫中寂寞自保,她何必珍惜自己与卫太后这难道的缘份,坦然接受她对自己真诚的善意呢?
“霜儿请起。”
听到卫太后温柔不减的声音,慕容映霜再次叩首,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是,或许是太过激动,也或许是起来的动作太急?她忽觉眼前一黑,便感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随即完全不受控地一下子跌坐到地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记忆中只余一片漆黑虚无!
“啊!慕容美人晕倒了!”
随着无忧长公主轩辕梦儿一声惊叫,卫太后也脸色大变:“快来人!太医可在?医女在何处?”
医女絮语与两位太医本在一旁候命,此刻看到有嫔妃晕倒,也迅速从人群中走出来,为慕容映霜把脉察看。
轩辕恒与轩辕诺虽仍保持着帝王应有的威仪,始终镇静地坐于座上,脸上却皆有了讶异担忧之色。
慕容映霜只晕厥了一阵便悠悠醒转。她徐徐睁开双眸,看到了轻歌与漫舞熟悉而担忧了脸,也看到了絮语医女沉静的眼眸。
略略抬眸,她又看见案桌后的卫太后正满脸忧色地看着自己,才想起适才自己正在为皇族献舞,却不知为何竟当众晕倒。
此刻情境如此难堪,她不觉愧然说道:“我没事,对不起……”
“慕容美人到底怎样了?”卫太后见她醒转,似是松了一口气,关切地询问絮语医女。
絮语医女放开慕容映霜的手腕站了起来,对着卫太后与座上两皇沉静禀报:“恭喜皇上,恭喜太上皇与太后,经絮语把脉细看,可以确定慕容美人喜孕龙脉,腹中胎儿已有近两个月大。慕容美人适才晕厥,只是因为适才献舞,身子过于劳累所致……”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皇上如今只有三位小公主,自高婕妤两年前产下最小的菡萏公主轩辕菡之后,后宫两年来都不曾有皇子皇女平安出生的喜讯。
后位虚悬,圣上无子,哪一位嫔妃若然有喜,如何能不震惊后宫与朝野?
一时,席上众人也是神色各异。
卫太后一脸惊喜,甚至惊喜得对这消息有些难以置信!
轩辕恒俊眸中掠过一道惊异,神情随之恢复帝王应有的沉静。细思上月初六夜她首次侍寑,至今正是将近两个月时间……
惟有坐他下首的轩辕诺,在听到絮语医语的话后,手中酒杯无来由地一震,随即轻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坐于他身旁的轩辕梦儿是如何的耳尖,自然听到了他的低语。她难掩欣喜地接口道,“慕容美人入宫已将近半年,是该为皇兄孕育龙嗣了。若有嫔妃尽早为皇兄诞下一位皇子,父皇与母后也将可放宽心了。”
没心没肺地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转首向着慕容太尉所在方向看去,见座上的慕容太尉父子虽极力掩饰,却还是可看出脸上一片欣喜之色。
慕容美人若能诞下皇子,他们慕容家又可扬眉吐气了吧?
她又转眸偷偷瞄了主座上神色若定的轩辕恒一眼,心中若有所思,也便不再言语。
轻歌与漫舞已扶着慕容映霜慢慢地站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之中,对这个消息最感震惊的,自然非慕容映霜本人莫属。她也曾想过,自己日后或许会怀上轩辕恒的骨肉,却完全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突然,这样早!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卫太后已欣赏不已地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不仅是太上皇、后上与解忧长公主的寿辰,更得闻喜讯。慕容美人身怀龙脉,实在是我东昊大喜之事!你们说,是也不是?”
她满眸含笑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浅笑着点了点头。
卫太后又转眸看上轩辕恒,轩辕恒也轻笑着对她一点头:“母后所言极是!此实乃东昊幸事!”
卫太后心情极好,又对着轩辕恒道:“皇上,慕容美人初有身孕,身子多有不适,更不宜过于劳累。今日晕倒,想是席上献舞之故,还是请慕容美人早些回宫歇着吧!日后保胎养气,更是马虎不得之事。”
“母后想得周到!来人,送慕容美人回宫歇息。”轩辕恒朗声对着宫人们吩咐,又对絮语医女道,“絮语医女,从今日后,朕便命你负责为慕容美人调养身子,保养龙脉!”
“絮语遵旨!”絮语医女下跪领旨。
“臣妾告退!”慕容映霜说完,仍有少许头晕目眩、脚步飘浮之感。她也顾不得多看座上众人的神色,便在轻歌、漫舞与絮语医女等人的搀扶陪伴下,缓缓步出了宴席大厅。
寿宴乐舞再起,众人继续宴饮。因为后妃有喜之事,席上喜庆气氛更浓,不时有人举杯相庆,轮番说着些祝寿贺喜之辞。
太上皇与卫太后自是笑逐颜开,轩辕恒也看似心情极佳。而坐于轩辕恒下首的轩辕诺始终神色淡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愁!
隆重的宴席终于在一片欢贺声中结束。
太上皇与卫太后先行离去,然后便是轩辕恒与轩辕诺,在众人的恭送声中,两人一先一后走出了宴席大厅。
“诺今夜,似乎有心事?”来到园中人少僻静处,轩辕恒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冷眸逼视着轩辕诺。
“今日是父皇与皇兄,还有二姐三人寿辰之喜。东昊大喜之事,也是轩辕氏皇族大喜大事,臣弟怎会有心事?”轩辕诺笑道,状似洒脱。
“既然没有心事,为何又喝那么多的酒?难道就不怕再次烂醉如泥,坏了大事?”轩辕恒冷眼逼问。
“臣弟向来人称‘千杯不醉’,怎会轻易便烂醉如泥?”轩辕诺晒笑道,“皇上若要拿上次猎场之事来说,臣弟只能说,那纯粹是个意外!”
“意外?”轩辕恒眯起俊眸,若有所思,“若然是意外,便不能再有第二次,第三次……诺,可记住了?”
“臣弟明白。”轩辕诺淡淡应道。
“今日慕容美人怀上朕的龙脉之事,诺可替朕感到高兴?”轩辕恒双目紧紧盯着自己向来最信任亲近的皇弟。
“臣弟怎能不高兴?”轩辕诺双眸也紧紧盯着他,脸上笑意也变得冷冷的,“臣弟只不过有些意想不到而已。”
“诺意想不到什么?”轩辕恒眸中带笑,别有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