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映霜看见了正在卫太后怀中甜甜入梦的纬儿。甚至,睡梦中的他还可爱地动了动小嘴,然后便轻轻地裂嘴笑了起来。
禁不住心中一暖,慕容映霜所有的惊恐与焦虑,均立即散去。
她快步走到卫太后身前,一把将那襁褓接了过来,紧紧抱至胸前,喜悦而失而复得的泪水随即冲刷而下:“纬儿,我的纬儿……你到哪里去了,可吓坏母妃了!”
卫太后明显被她的紧张举动吓了一大跳,不禁问道:“慕容昭仪这是怎么了?”
“娘娘以为……”漫舞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慕容昭仪以为小皇子不见了?”
卫太后似有所悟,不禁轻轻一笑,转而对着慕容映霜道,“嗳,都怪本宫,见你终日劳累照料纬儿,难得偷空睡上一觉,也便不忍打忧。母后没有让人唤醒你,便将纬儿抱到了南宫,请你莫要责怪母后才好!”
“是母后将纬儿抱走的么?”
“正是,母后见太上皇这几日流露出想见见小皇孙的想法,可是纬儿尚未满月,宫中也未曾为他摆宴席庆贺。你父皇自是不好到你这华碧苑来见纬儿的。你知道,他堂堂太上皇,想见孙子又不好意思说,母后心中同情他,便自作主张将纬儿抱到南宫去,以便给他瞧上一眼。太上皇见了纬儿,极是喜爱,还给了不少赏赐呢!”
卫太后笑着温言解释道,“怎么,她们都没有告诉你么?”
一时,轻歌与漫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歌带头请罪道:“奴婢们在娘娘醒来后,没有及时将事情清楚禀明,请太后恕罪。”
“这不怪她们,要怪的是霜儿。是我一觉醒来见纬儿不在,便急着去寻找,也没有用心听她们的劝说……”慕容映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若然知道是母后将他抱去,霜儿怎会如此……言行失度?”
想起自己适才又哭又喊的疯癫模样,慕容映霜脸颊微红,“霜儿因此惊忧了母后,还请母后恕罪!”
“好了,你们都没罪!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好,不该不跟你说一声,便擅自将纬儿抱走了,害你醒来如此慌张!”卫太后道。
“霜儿不敢,霜儿怎敢怪母后?还请母后宽恕霜儿的小题大作,大惊小怪吧!”慕容映霜抱着纬儿,跪地请罪。
因为卫太后将小皇子抱走之事,她便痛苦焦虑,甚至哭天抢地……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别人岂非要说卫太后蛮横恶毒?
此事说起来,怎么都是她的不好。作为妃子,怎能对太后存有如此防备之心呢?若是被好事之人嚼了舌头,便也是她与太后不和的明证了。
“好了,都是误会。霜儿快起来吧!”
卫太后说着,弯下身子将抱着纬儿的她扶了起来,“母后也是当娘亲的,怎会不明白你对纬儿的紧张与在意?”
“谢母后。”慕容映霜满心感激地站了起来。
她心中暗暗庆幸卫太后是个明白事理、心胸大度之人,若是遇着个不愿体谅妃子的太后,她今日的哭喊表现,便是定个对太后大不敬的死罪也难说。
卫太后扶着慕容映霜走到床榻边坐下,看着她脸上犹未干透的泪痕,不免心疼说道:“你这月子未满的,情绪不稳,常爱为孩子之事哭泣,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你若是动不动便如此伤心哭泣,对你的身子可是不好!”
听着卫太后理解而关切的话语,慕容映霜心头感动:“母后如此体谅,霜儿实在……”
“母后也是过来人,有什么不能体谅的?”卫太后轻笑道,“瞧你,该不是又要哭了吧?”
卫太后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慕容映霜听着,如珠子般的泪水竟又掉了下来:“母后,霜儿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是,霜儿实在太过为纬儿的安危担忧,总是担心他被人突然从霜儿身边夺走。更因为他是宫中惟一皇子,霜儿担心有人存心要伤害他……”
面对卫太后,她便如同面对着自己的娘亲,竟一股脑地将一直以来的心头隐忧说了出来。
卫太后同情地看着她,直到她将久藏心中的恐惧与担忧情绪渲泻完毕,并抬手擦干了泪水,卫太后才温和说道:“人人皆说你性情清冷孤高,可依母后看来,霜儿却是后宫之中性情至真至纯,也至善的一个人。难怪,恒儿对你如此上心……”
也难怪,她的诺儿也对这本属于皇兄的宫妃念念不忘、难以解脱……卫太后在心中暗叹一声,自是没有将这后半句话说出来。
听卫太后提起轩辕恒,慕容映霜不禁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将怀中的纬儿抱得更紧了。可想想自己心底对轩辕恒的恐惧与怨恨均是来自梦中,不禁暗叹一口气,对卫太后解释道:“母后,实在是对不住!霜儿今日午后醒来,神情恍惚,以致情绪失控……霜儿实在是不该!”
“回禀太后娘娘,昭仪娘娘只因今日午间做了个恶梦,醒来才如此恐慌失措,以致悲伤哭泣,太后千万莫要怪罪我们娘娘才好……”轻歌也在一旁替慕容映霜解释请求道。
“是呢,娘娘在梦中便开始哭泣了。在梦中,娘娘一定是看见小王爷被坏人抱走,要加以谋害了吧!”漫舞也抢着说道。
虽身为宫人奴婢,可轻歌与漫舞自小便在摄政王中长大,也是向来深得卫太后的喜爱,因此在卫太后面前说起话来,倒是亲近随意惯了。
“你们两人倒真是护主心切。”卫太后看着她们笑道,“好了,本宫都明白了,你们且先退下,本宫与慕容昭仪说几句话。”
“是!”轻歌与漫舞应着,便带着众宫人退了出去。
“霜儿,你且跟母后说说,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恶梦?”慈爱地望着难掩忧色的慕容映霜,卫太后关切问道。
“母后……”慕容映霜略有迟疑,低眸看着已在她怀中醒来,正睁开俊秀的双眼信赖地望着自己的纬儿。
“呀!他醒过来了。”卫太后惊喜一笑,忍不住伸出一手,轻抚着轩辕纬的小脑袋。
小小的轩辕纬转过眸光,看着卫太后那张美若天仙、眼含浅笑的脸,竟裂开无牙的小嘴笑了,甚至连小手小脚却兴奋地挥舞蹬动起来。
“他很喜欢母后呢!”慕容映霜怜爱地看着纬儿,欢喜说道。
“嗯,那是!他跟我这皇祖母,已经很熟络了。”卫太后笑道,“你看,他跟他父皇一样,笑起来竟有浅浅的梨涡呢!”
“那是因为他与皇上一样,梨涡均得自母后。”慕容映霜抬眸,看着卫太后那梨涡浅笑,虽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却不过三十上下的绝世美颜。
“嗯。”卫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男人有梨涡,长得好那是锦上添花。若长得不好,堂堂男子汉,那可让人糟心!”
听着卫太后爽直有趣的话语,慕容映霜不禁低头一笑。
幸好,轩辕恒脸颊上那浅浅的梨涡,倒是长得恰到好处,更添俊魅之感。而她的纬儿,日后自然也不会比他的父皇差吧!
见慕容映霜心情已是好转,卫太后又再问起刚才的话题:“霜儿还没告诉母后,今日做了个什么恶梦。可是梦见有人抢走了纬儿?”
慕容映霜瞬间收起脸上笑意,轻轻点头:“嗯!”
“是谁抢走的?”卫太后又好奇问道。她知道,今日若不解开慕容映霜心头的郁结,慕容映霜明日甚至今夜,还得再次伤心哭泣,时时惊梦!
慕容映霜却是不语。
“可是母后抢走的么?”卫太后故意问道。
“不是,不是,母后莫要误会才好!这一切,均与母后无关。”慕容映霜连忙摇头解释道。
“那么,可是皇上干的?”卫太后问出了心中的猜测,“除了他,还有谁能抢得走你的孩子?”
慕容映霜低头,犹豫一阵,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说让人知道那个恶梦中的“恶人”是皇上,并非什么好事,可是面对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卫太后,她实在无法隐瞒自己的心思。
虽在卫太后意料之中,她还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嗨,皇上是多么的不懂体贴你,才会让你在恶梦之中,也见到他这样地欺负你呀!”
慕容映霜连忙抬起头,急切解释道:“母后,那仅仅是一个恶梦而已,霜儿也知道,那一切怎能当真?因此,请母后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皇上才好!”
“你会做这样的梦,或是因为你心底对皇上有怨恨之气吧!”
“母后……霜儿不敢!”慕容映霜忙道。
作为妃子,她怎能在心底对九五之尊的皇上有怨责之意?
“不管敢还是不敢,那梦境可是不会骗人的。”
“母后,霜儿错了。”
慕容映霜正担心卫太后或会说出斥责之语,卫太后却又笑道:“霜儿哪里有错?错的可是皇上。看来霜儿生下小皇子之后,皇上对你关心远远不够,以致让你心底对他不满。若有机会,母后定替你训斥他一顿!”
“母后,请您千万不要因此训斥皇上!”慕容映霜恳求道。
“皇上来了!”
两人正在房内说着,便听到轻歌在门外通报的声音。
慕容映霜与卫太后双双转眸看去,只见一身墨色龙纹便服的轩辕恒已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轻歌与漫舞等一众宫人与内侍。
“皇上?”慕容映霜声音略显惊惶,甚至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纬儿。
不久前那个恶梦中的情景,仿佛挥之不去,此刻又如此生动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只是,恶梦中的他,脸容阴沉,眸光冰寒。而此刻的他,一眼看到坐于床边的卫太后,竟是一脸明朗温煦的笑意。
“皇上,你终于来看望慕容昭仪了?”
卫太后故作惊异般问着,脸上却仍是她那一以贯之的淡淡轻笑。
“母后果然还在此处?”
轩辕恒说着,脸上俊逸的笑意也更浓,“朕这几日忙于朝政邦交之事,也就两天没来华碧苑,母后竟然连这个也知晓?”
“母后可没有你那般消息灵通,更不知晓你原是两日不来。母后只是猜测,皇上该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吧!”卫太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