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呢?”慕容映霜乐得再次掩嘴笑道,“或许,是他的屁股吧?”
“屁股……”轩辕恒一般轻轻重复着,一边极力忍住不笑,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慕容映霜。
可他那双流光溢彩的星眸中,分明是惊喜万分、快乐至极的笑意!
“恒,你对纬儿为何如此紧张,如此在意?就如第一次当父皇一般,你可是有过好几个孩子了!”慕容映霜终是忍不住,调侃般笑问道。
她不相信,以他冷冰如斯的性子,对以往怀孕的几个妃子以及她们腹中的胎儿,也会如此紧张,如此在意。
尽管,她如今才知,他最擅于人前冰冷,人后火热。
可她无法想像,冰冷如他,在面对每一位妃子时都会如此火热,甚至偶尔展露孩子气。
或许,是她自以为是吧?又或许,是她自欺欺人,一厢情愿地如此以为?
为了寻求这个答案,她淡淡笑着,双眸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只等着他的回答。
这一句问话,却似是提醒了轩辕恒,让他意识到今日到这里来之后的表现,未免太不像平日的他。
他终是放开了抚在她腹上的大掌,从半蹲半跪的姿势中缓缓地站起身来,坐到了慕容映霜身旁。
“以往朕还年轻,并不是那么期盼孩子。”轩辕恒淡淡地解释道,也不管她信还是不信。
“恒如今也还不老嘛!”慕容映霜笑道,显然并不满意他这个答案。
“以往,”轩辕恒低眸对上她认真的审视,想了想道,“以往我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便觉得不稀罕了。可是如今,后宫之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孩子要出生了。菡儿是之前最小的一个,也已经三岁多了。”
“为何后宫好几年没有孩子出生?”
慕容映霜刚刚冲口而出,便顿觉失言,不禁放低了声音道,“以往是由于高婕妤……可高婉伏法已经足足一年了,后宫妃子无数,为何却只有一个孩子要出生?”
她怔怔地望着他,似是期盼他说出一些什么话来。
便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他怎么回答,想要他说些什么。
是想要他说,他这么久以来只宠幸了她一个妃子?抑或是,他经过权衡,选择让她率先生出他的皇子?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竟如此贪心,竟有那样的一丝期盼。难道,便因为他半年来对她更为宠溺温柔,以致让她对他也生出了非份之想?
可是,他是帝皇,是后宫三千嫔妃的帝皇,也是东昊万千臣民的帝皇,又怎能独属于一人?
默默地垂下了螓首,慕容映霜在心中暗骂自己,更暗笑自己。
一朝纵溺,一朝沉沦,便只有自寻烦恼,自己怎么又忘了这一点?
讨好他,顺从他,让两人的情感越来越亲密浓烈,只愿他能重视纬儿,善待慕容一族,便已是她此生的最大奢求!
她又怎能,贪得太多?
“呵呵!我的后宫几年无嗣,朝野众人会怎么想?”
轩辕恒已笑着转移了话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他们会不会私底下议论,说我这皇帝真的老了?”
慕容映霜又再被他逗笑,再次掩嘴笑了起来:“霜儿估计,许多人都会这么想吧?东昊皇宫足足三年没有诞下小皇子小公主了,人家的皇帝,可都不是那么当的!”
“他们又怎知,朕宝刀未老?”轩辕恒故意凑近慕容映霜,低魅说道。
慕容映霜听着,俏脸果然悄悄地红了起来:“莫说这些话,尽胡扯!纬儿听着呢!”
“谁说我胡扯?”
“待霜儿快快将纬儿生下,便可知我是否,真的宝刀未老了!”
正月过了,便是寒意渐去的早春。甜蜜而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阳春三月。
春意融融的三月,对华碧苑来说有一个特别的日子,那便是慕容映霜的十八岁生辰。
三月二十七……慕容映霜掐指算着,按絮语医女的说法,她生辰过后便该是纬儿降生的时候了。因此,她倒平生第一次热切盼望着自己生辰的到来。
含章殿中收到贺礼无数。慕容映霜知道自己作为太尉之女、宫中宠妃,需得将这些贺礼通通收下,以免破坏了众臣与父亲的关系。
但所有贺礼她自己皆一概不看,全由清歌、漫舞仔细收验,并根据价值大小一一回礼,以免欠下人情。
这两年来,由于轩辕恒的表面盛宠,对含章殿的各类赏赐极多,加之慕容映霜平日所用也是简单,因此含章殿中用于回礼的珍宝礼品倒极为充裕。
三月二十七日,轩辕恒早早批阅完奏折,便来到了含章殿华碧苑。
慕容映霜似是早已盼望他的到来,竟换上了白底绣桃花的崭新深衣宫装,高挽的云鬓上也多插了几朵珠花、几支钗簪装饰。
轩辕恒进房门一见,不觉眼前一亮。
四周的宫女们自觉地退了下去,而慕容映霜也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
轩辕恒走到慕容映霜面前,抬手轻抚一下她的发髻,含笑赞赏道:“嗯,霜儿头上多戴几朵珠花,几插几支玉钗,可比平日显得美艳多了!”
“皇上喜欢美艳么?”慕容映霜美眸含笑看着他。
“我就喜欢霜儿这样的。”
当那轻吻到了她的额发清丝,“霜儿的发丝也是如此,淡淡清香,如此干净……”
第一次听闻轩辕恒说喜欢这样的自己,慕容映霜的心底暖暖的,甜甜的,甚至快乐得,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无比,极其可爱起来!
额角耳畔被他温热的气息呵得痒痒的,慕容映霜禁不住一边轻笑着躲闪,一边抬眸追问道:“若然霜儿施了粉黛,恒便不喜欢了么?”
轩辕恒认真地想了想,带笑道:“本是丽质天成,却偏要涂脂抹粉,发髻上熏得香气刺鼻,实在是大煞风景,暴殄天物,如何能让人人一亲芳泽的望?”
慕容映霜不觉低头一笑,暗讽道:“那些浓妆艳抹的妃子们,是否曾让恒啃过一嘴的脂粉味,以致让你发出如此感慨?”
“呵,我怎会那样蠢,做出那样的蠢事?”
轩辕恒不屑说着,用修长的手指将她的俏脸抬了起来道,“只有霜儿这样纤尘不染的脸,才让人总是恨不得……”
慕容映霜被近距离盯着他的星眸。他清澈的黑瞳之中,分明是自己清丽的影像,如此清晰而灵动!
听到他那样的回答,她内心居然是意料不到的舒怀与畅意。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贪心竟已越来越多,竟贪心到,暗暗希望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惟一!
看出了她眸中的舒怀畅意,如愿以偿,轩辕恒却不觉心中一窒,警惕问道:“霜儿这么说,是对后宫众妃心生嫉妒了么?还是,希望我说出些什么话来?”
“恒,你想多了。”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慕容映霜只好讪讪笑道,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是霜儿十八岁生辰,宫里宫外,许多人都给霜儿送来了贺礼。皇上不仅没有下旨赏赐,难道,今日也是空手而来么?”
“你这个俗人,简直俗不可耐!跟后宫那些妃子也没什么两样,见了朕的面竟是索要贺礼!”轩辕恒忽然阴沉着脸,说出的话听上去也是冰冷无情。
他如此迅速的由热变冷,似真似假的严辞斥责,让慕容映霜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对她有了怒意,生了厌恶。
她不禁瞪大一双美眸,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轻声道:“请皇上恕罪,霜儿错了。”
她眸中似有委屈,似有不甘,更有对自己的讥讽。可轩辕恒紧盯着的一双星眸,却慢慢地渗出笑意来:“傻瓜,我逗你的,你还当真委屈了!”
慕容映霜转开眸光,轻轻推开了他的怀抱,向后退了半步:“霜儿没有委屈,霜儿本便是个俗人。或许只有魏容华那样孤清冷傲的人,才不会在乎什么贺礼,才不会是个俗人吧!”
“魏容华?为何莫名其妙提到她?”轩辕恒沉着脸,走前半步将她的身子轻轻转了过来,“我刚才的话,霜儿生气了?”
慕容映霜并不抬眸看他:“这后宫之中的嫔妃哪有什么两样?谁不想要皇上的隆恩盛宠?”
“霜儿果真生气了?看来孕妃果然惹不得,不过一句玩笑话,便真的动气了。”轩辕恒轻声说着,脸上却是没有表情。
慕容映霜抬眸看他一眼,心中意会。
他适才那句话,分明带着暗怒之意,不管这暗怒是对她,还是对他自己,因此又怎会是一句玩笑话?可是,作为一名妃子,她有什么资格生他的气?
他此刻温言化解,恐是怕她因不悦而动了胎气,所以不惜以他九五之尊如此好言劝慰吧?
看他此刻面无表情,应是并没有完全释怀,因此仍然令人不禁轻易相信和亲近。
如此想着,慕容映霜低眉顺眼说道:“霜儿哪敢生气?”
“不敢生气,却是生气了,是么?”
轩辕恒轻轻地将她搂到胸前,语气再次变得宠溺,“我为适才那句玩笑话感到后悔,只愿霜儿莫气才好!”
说着,他在心中暗叹一声。
他承认,那句话虽是玩笑之语,却也是他对自己的警告之语。
他越来越发现,自己在对她腹中龙嗣的紧张在意之外,对她的迷恋竟是越来越浓烈,浓烈到他时时难以自抑,甚至做出一些以往从未做过的匪夷所思之事来。
他迷恋她的与众不同,他迷恋她的纤尘不染,以致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
他怕他终有一日会因对她的迷恋而失了分寸,失了理智,在朝政大事上无法做出准确决断。
因此,在某些时候,他会突然在内心生出一种恐惧来。他不想受控于她的惑,更想要努力遏制和改变这种过分的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