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何事,让贤弟如此捉急?”李卫见他这般,不由郑重三分。
魏清泰嗫嚅着:“小弟想请李兄往八阿哥府一趟,打听慕灵格格的伤况。”
“慕灵格格,就是那位郭络罗家的小姐吧!”李卫说。
“正是。”魏清泰喜道。
李卫揶揄道:“连闺名都告诉贤弟了,这好事,不远矣了吧!”
魏清泰笑得合不拢嘴,又得顾着背上伤口,僵直着表情说:“嘿嘿,借李兄吉言!不瞒李兄,等小弟伤口痊愈,行动自如,就准备到雍亲王府提亲。”
“嗯嗯……”李卫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皱眉盯着魏清泰半晌,缓缓地说,“贤弟义勇之举,令为兄钦服,王爷更是求贤若渴,渴望招入麾下。”看着魏清泰渐渐明亮的双瞳,李卫摇摇头,低语道:“贤弟可知王爷和八阿哥的关系?”
魏清泰森然道:“难道是民间疯传的四爷党、八爷党?”
李卫长叹一声,道:“此话切不可在皇上或王爷面前提及,要知朋党二字,随时可能取了你的性命!”接下来,李卫将胤禛、胤禩的关系简单阐述一番,二人貌和神离已多年,甚至连马首是瞻的九、十、十三、十四阿哥等皇亲臣工也分了党派,私下互不往来,否则视同背叛,后果不言而喻。最后,李卫意味深长地说:“贤弟年纪轻轻,但论学识、气度、眼界都佼佼之辈。特别是‘法治不彰,吏治难行’的观点与王爷不谋而合,将来必成王爷左膀右臂!但,若贤弟与慕灵格格成亲,则自动被划入八爷党,王爷再有心无力。”
魏清泰趴在榻上,双拳紧了松,松了紧,反复了二三十次,他坚定地说:“王爷身旁没有我,依然可以成就大事。但我不能负了灵儿,她,只有我!”魏清泰一口气说完,额上已沁出层薄薄的汗,心里那层阴霾却渐渐消去。
“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如春雷般的喝彩在屋内响起,二人转头一看,亦蕊搀着胤禛出现在门口。胤禛身着便服,虽眼圈泛着乌青,略显虚弱,却浑身上下依旧绽发着明珠般温润的光彩。
李卫打千行礼后,垂手侍立在旁,不安道:“主子,福晋,人各有志,魏公子是有志之仕。无论人在哪里,只要心意坚定,都能为百姓谋福祉的!”
胤禛白他一眼,说:“在你眼中,本王是这般不通情理之人吗?蕊儿,你说呢?”
亦蕊扶着胤禛在锦凳坐好,笑道:“魏公子有勇有谋、重情重义,比起官场上趋炎附势、投机钻营的庸辈,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福晋过誉了,草民不敢当!”魏清泰真挚地说,他身不能动,连大声说话都会牵扯伤口。
“这次多亏你机警,为本王争取了时间,方能及时得救。本王欠你一份情啊!若说要赏你,则是菲薄了本王这条性命,若是不赏你,本王岂非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唉……”胤禛一拍大腿,从腰绦上解下枚金石小章,说,“此乃本王的私章,若你或你的后人有任何愿望,持此章前来,本王定竭尽所能,为你办到。”
魏清泰一怔,金石小章已不由分说地塞入他的掌心,他哽咽道:“多谢王爷恩典!草民不敢独个居功,慕灵格格大义舍身,忍人所不能忍,请王爷允许草民将金印转赠给格格!”
胤禛脸一沉,若换了旁人,他就怎会吝啬,惟恐报恩不及,可慕灵背后是什么人,他早已查探的一清二楚。在这种情况下,胤禛仍将千斤承诺许给对慕灵一往情深的魏清泰,是对他人品的万分信任。
亦蕊在一旁看得清楚,忙圆场道:“格格那边,王爷自有主张。若你能和慕灵格格百年好合,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胤禛语重心长道:“这枚金印已随本王十年有余,它举报过污吏,惩治过贪官,调派过灾粮……本王从未用它做过一件以权谋利,坑刮民脂之事。现今,将它赠予你,不仅是还一份恩情,更希望将这份使命让你传承下去啊!”
魏清泰热泪盈眶,道:“草民愚昧……”他是个聪明人,将四、八党关系一连,胤禛的允诺,对魏清清泰无疑是极大的殊荣,对四爷党则是悬在头上的宝剑。
胤禛安抚道:“无情之人,即便得到一切,也是镜花水月。本王也年轻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胤禛不自觉得向亦蕊看去,后者莞尔一笑,岁月沉淀下柔和的默契,如醉人的气息,静静地弥漫在空气中。李卫和福熙楼的众婢看得惯了,不以为意,魏清泰却被这浓情蜜意所感染,一时看痴了,陷入了美好的憧憬。不知何时,胤禛、亦蕊已离去,魏清泰方如梦初醒。
李卫打趣道:“贤弟睁着眼睛也能睡着,当真一绝!”
魏清泰窘态毕露,搔额结舌。
李卫说:“王爷吩咐了,让我将贡品的天山雪莲送往八阿哥府。这天山雪莲配合解药,可有效地将天心散之毒彻底清除,免留后患……”
魏清泰大喜,强撑起身,刚说了两个字:“顺便……”背部的伤口如同再次扯裂般,疼痛难忍,他干嚎两句,又软趴下去。
“顺便探听慕灵格格伤势……对么?”李卫皱眉道,“不要乱动,只有你痊愈了,才能亲眼见到佳人,才能上门提亲,对不对?王爷原有意代你上门提亲,可怕越帮越忙,反而坏了你的大事,但聘礼方面,王爷一定会帮你备得妥妥当当。”
就这样,魏清泰如贵客般,在雍亲王府将养了近两个月。天气严寒,照顾周到,加上魏清泰一心想早日康复,积极配合治疗,复原倒也迅速。
今个儿,是“三月三”龙抬头的日子,魏清泰在李卫的搀扶下,前往东书院、福熙楼,向胤禛、亦蕊辞别。离开雍亲王府,魏清泰直接敲响了八阿哥府邸的角门,纳彩所需做的、说的一切,在休养的期间,他已在心中背诵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