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怜苦劝道:“格格,回吧!来人说了,皇上抱恙,八爷进宫侍疾,归期未定。”
慕灵落寞地点点头,机械地转身走着。
襄怜又问:“要不,将蜜合糕送到琴瑟居给福晋尝尝?”
慕灵停下脚步,神情木然地盯着襄怜,将食盒塞入她怀中,冷冷地说:“都给你吃!”
绛珠楼。东耳房
今夜是佩儿上夜,屋里只有襄怜一人。灯下,襄怜揉着酸痛的脖子、肩膀,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格格写好了信,却不能交到魏公子手里,又要我襄怜来背!清泰郎君……”说到郎君二字,襄怜脸上一热,语气松软。蒋嬷嬷教她背诵时,着重于正文内容,时间紧迫,襄怜亦不明其意,死记硬背,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此时,夜阑人静,襄怜不由将二字在心中反复嚼读,细细品味,满脑都是魏清泰的笑影,她心里有团难以熄灭的小火苗,令人坐立不安。
“思难抑,思难抑……就是这种感觉吗?”襄怜喃喃道,“冷静冷静,这魏公子是姑爷啊!襄怜,你在想什么?”她不顾一切地将头埋进盆中,剌骨冰凉的水让她打了个激灵,头脑清醒了许多。襄怜擦拭着脸上的水珠,目光落在那篮蜜合糕上,肚子不听话地“咕嘟”起来。开启食盒,一股浓郁的玫瑰幽香沁人心脾,十四块色泽鲜雅,滋味诱人的蜜合糕摆列地整整齐齐,每块糕点上都用细小的白芝麻排成字或图形,足可见慕灵用心之深。“这么好的糕点,若进了我的肚皮,岂不委屈了你们?不如……”襄怜眼珠一转,嘻嘻一笑。
翌日,魏家
襄怜熟门熟道地和魏家的人一一打着招呼,顺利地进了魏清泰的书房。魏清泰扔下手中书卷,喜滋滋地大步迎上:“襄怜姑娘,你总算来了!”
襄怜心中一喜,羞答答地福身道:“魏公子安好!”
“你这是干什么!我早就说过,你我都一样,不必如此拘礼!”魏清泰道。
襄怜双颊绯红,软声道:“是,魏公子!”
“襄怜姑娘可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连说话声音也与往日不同?”魏清泰奇道。
襄怜一惊,唯恐心思已被识破,脸上红晕更甚,并蔓延到耳后颈间。魏清泰见她垂首,拼命摇头,男女有别,或襄怜有说不出的缘由,便不再追问,说:“襄怜姑娘此次前来,可是带来了慕灵格格的回信?”
失望的神色从襄怜脸上一掠而过,想到正事她答道:“八爷知道了格格与公子私下书信来往,甚为不悦,格格寄人篱下,无可奈何,只得顺从了八爷的意思。请魏公子将格格之前写的信都交给襄怜,一并带府中。”
魏清泰双拳紧握,面如死灰,嘴角发白,绝望道:“八阿哥贤王之风,居然对门第之见根深蒂固。难道我和慕灵的情缘就要到此告结吗?”
襄怜于心不忍,忙说:“请公子体谅我家格格为难之处,但襄怜坚信,只要……两人真心,一定能在一起的。”
“不知你家格格做何想法?”魏清泰冷然道。
“我家格格……襄怜该死,忘了顶顶重要的事。格格让襄怜来传话,魏公子,请听好……”襄怜理了理思绪,声情并茂地诵道,“清泰郎君文几:吾心戚戚,思难抑。匪君卿卿,永不离。愿心依依,情无尽。意如顽石,盼比翼。慕灵顺颂年祺。”
“没了……”魏清泰激动地说,“我的好慕灵,好慕灵……”他幸福满溢,兴奋地在屋内踱来踱去,没一会,来到襄怜面前,连连揖手,恳求道:“襄怜姑娘,求求你,再给我念一遍,好吗?”
襄怜咽了咽口水,依着他的要求,又诵了一遍。这次可没那么顺利,魏清泰时不时打断她,念念有词,最后,干脆取出文房四宝,将其抄录下来。魏清泰乐呵呵的举着信反复诵读,襄怜被他的喜悦所感染,总想做点什么,令他喜上加喜。她想起一物,说:“这是我家格格亲手做的玫瑰百果蜜合糕,请魏公子品尝!”
“慕灵为我亲自下厨?”魏清泰受宠若惊,但他看到蜜合糕后,更是喜不自禁。十四块蜜合糕上,用白芝麻摆出图或字,连起来一看,赫然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襄怜认字不多,更不熟诗词,自没看出个中玄机。慕灵原准备呈给胤禩的宵夜,就这么歪打正着地到魏清泰的手里。
魏清泰欣喜若狂,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忙说:“让襄怜姑娘看笑话了!不知慕灵格格还有什么交待么?”
襄怜挠挠后梢,说:“近期书信来往可能不便,格格说您送的那盏花灯很漂亮,花灯节上或有机会与公子相见。”
魏清泰笑眯眯地说:“有劳襄怜姑娘了,请转告慕灵格格,我每日都在西街浸月亭相候,企首翘盼。”
襄怜应了,魏清泰又向其询问慕灵的习惯、喜性之类,二人投机非常,又聊了大半个时辰,襄怜方起身告辞。在踏出魏家的一霎那,襄怜怅然若失,回首望,魏清泰早已消失不见,惟有余思在心头。
接连几日,慕灵知胤禩不在府中,整个人也懒洋洋地,常借口赖在榻中,怀抱檀木盒,手抚白玉簪,一会儿喜形于色,一会儿愁肠九转,五味杂陈,难以形容。而快到年下,府中各人自是忙得团团转,连庄敏也只遣红儿来看过一次,便再无过问。慕灵怡然自得,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小天地里。直至一天,用过午膳,琴瑟居派人传召。
慕灵请过安后,庄敏关切地问:“听红儿说,你身子不爽,可召大夫查过了?”
慕灵低声道:“不碍的,月中天葵那几天,总不爱动弹。”
庄敏点点头,道:“这几日府里府外要打点的事多,姑母也没顾得细问,一会便让厨房备下八珍白凤汤给你补补。”
“谢姑母……”慕灵道。
庄敏抚着慕灵垂下的青丝,羡慕地说:“年轻真好啊!看这皮肤、头发……”天葵对女性来说是件寻常,甚至是麻烦的事,庄敏却可求而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