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围之日,已然是秋高气爽,虽然白天的气温还是很高,但是已经不像是夏季时候那般闷热,司徒晴坐在一辆马车之中,偷偷掀开了窗子的帘子,向外张望着。
只见浩浩荡荡的兵士与马车,足有几里路那么长,前面看不到头,后面也看不到尾。
坐在司徒晴对面的尘泷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待看到那绵延的队伍,不禁咋舌道:“这么多人啊,就好像是行军打仗一样呢。”
虽然司徒晴没有说话,但是心中也是惊叹的,没有想到,一个秋围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排场。
之前在现代的时候,司徒晴从书本上和电影中是看过春猎秋围的,不过就是以为一些人到一个猎场打猎罢了,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自己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司徒晴所处的位置,恰好是整个队伍中靠近中部的位置,在前面是皇家的仪仗队开路,敲打着锣鼓,让附近的人都让开。
实际上,早在队伍要来的前几天,整个要同行的道路都已经被清理过,现在两侧间隔上几步,就有御林军把守,根本不会有外人进入,所谓的开路锣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后面的乐队也跟随着敲敲打打,然后便是皇家的护卫,还有各位王爷带来的侍卫队伍,其后是皇上的御辇,红木打造,雕龙画凤,悬挂着明黄色的围帘,很是威风,上面端坐着厉巍当和皇后宫孙诗。
出了宫孙诗,厉巍当还带了另外四个妃子同行,自然她们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而是坐了马车,跟随在后面的车队之中。
诸位王爷都是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腰上挎着剑,手中挽着弓,不管是平素喜爱弓马的,还会只会在温柔乡中混日子的,此时此刻,都是威风凛凛的样子。
在这些人的后面,便是女眷们所乘坐马车的车队了,最前面自然是厉巍当的各位妃子,随后是各位王爷的王妃,最后是王爷们的侧室。
再向后面,是殿后的护卫队伍,皇上出行,自然携带的东西众多,各式吃食换洗衣服加上临时驻扎的帐篷,押运辎重的仆从跟随在最后。
看了许久,尘泷又道:“主子,我听说,参加秋围的妃子夫人们都可以骑马跟着皇上和王爷们一起去参加围猎呢。”
“女眷也可以骑马打猎?”司徒晴闻言甚是惊奇,昨日里,厉靖存派了人来秋草苑,告诉她今日须得早起,带上尘泷到前院来做上马车即可,司徒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马车上路了,尘泷去问了车夫才知道秋围之事。
这些天来,厉靖存依旧是一直没有来到秋草苑,前前后后几乎都过去快要一个月的事情了,司徒晴心中并非是不计较的,可是自己又拉不下颜面,主动去找厉靖存示好,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其实也并非厉靖存一直把这件事情记恨到这个时候,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忙着和朝中的重臣,和自己安插在各处的暗线会面,策划谋反的大事,每日里这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又须得避开各种眼目,因此他回王府的时间已是有限,更别说来见司徒晴了。
尘泷一边带着惊奇的眼神看着那些侍卫,一边对着司徒晴道:“主子,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秋围的事情,我也都是听说的。
以前王爷都是只带王妃来的,不过听说似乎这些王妃啊夫人啊,都不喜欢骑马,都是围坐着闲谈,看皇上和诸位王爷打猎。这些夫人们都是千金小姐,平日里娇贵得很,怎么可能会去骑马呢?”
司徒晴脸上却是带着又惊又喜的笑容,道:“竟然可以骑马,想想还真是有趣啊!”司徒晴本来就是女汉子的性格,很喜欢骑马,还特意报了马术训练班去学习过,没事的时候也常常去租来骑,可是昂贵的费用和苛刻的时间限制,一直让司徒晴觉得很是郁闷,再加上那些租马的地方,也都是普通的马罢了,哪里有什么好马呢?
现在看着马队中那些高头大马,每一个都是威风八面,显然都是上等的马,司徒晴看得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了。
尘泷没有注意到司徒晴的惊喜,她的关注点在另外的方面,对着司徒晴道:“主子,刚刚我和你说,之前的秋围,王爷都只带王妃一个人呢。”
“是啊是啊,我听到了,然后王妃也去骑马么?”显然司徒晴一点也不关心厉靖存带着谁,眼中里只有那些马了。
尘泷哭笑不得:“王妃怎么可能骑马?我的意思是,原本以为王爷这么久都没有来找你,是不是不喜欢你了,可是如今看来,你还带着你参加秋围,王爷的心中,还是有你的。”
司徒晴这才明白了尘泷的意思,把注意力从马队上收了回来,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道:“他心中有没有我,又能怎么样?我还不是一样活着,又不能因为他心中有我,我立时就变成神仙了,也不能因为他心中没我,我就一头撞死吧?”
“主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王爷是不是?这些天来王爷没有来,我心中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若是主子你一旦失宠了,王妃她们一定会落井下石的,那时候,可就没有好日子了。”尘泷不无担忧地说道,“这次,王爷忽然派人来说,要带你参加秋围,我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毕竟王爷还是宠爱你的,这样一来,也就不怕别人了。”
听到尘泷的话,司徒晴心底涌上一种悲哀的情感,在这个时代中,女人自身的价值,偏偏要通过一个男人去实现,更悲哀的是,自己明知道这是一个令自己不齿的事情,可是却身不由己,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在厉靖存的身上寻求庇护。
甩开这些恼人的想法,司徒晴知道,再怎么自怨自艾,也完全没有用,只是笑道:“算了,不要说这些了,不管他的想法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的。若是王妃看我不顺眼,想怎么对付我,就放马过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过,最近王爷似乎也很少回府呢。”尘泷脸上带着回忆的神情,“前几天听得王爷身边的人说,王爷常常几个晚上都不回王府,谁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不过,不过——”说着话,尘泷似乎觉得不应该说的,声音停了下来。
原本司徒晴是不在意的,却被尘泷勾起了好奇心,道:“不过什么?”
尘泷现出为难的样子,红着脸道:“听说王爷经常去青楼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王府中不是也有好几个他从青楼带回来的人么。”司徒晴还以为尘泷想说什么,原来却是这样的事情,司徒晴倒是见怪不怪。
尘泷小声说道:“当初主子的姐姐在的时候,王爷可是从来都不去青楼的,我原本以为主子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一样的。”
不知道为何,听到尘泷的这句话,司徒晴的心中钝钝地一痛。
司徒晴原本觉得自己对厉靖存是并没有爱情的,纵然是席枕之欢,也是被厉靖存强迫的,就算是眼看着厉靖存和欧静双或者是其他侧室在一起,或是听说他去了青楼,她都不会有丝毫觉得吃醋的感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听到尘泷提到了司徒璟,却是让司徒晴觉得心中一阵难受。
对于司徒璟,司徒晴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在这个时代的司徒晴留给她的记忆中,司徒璟是个疼爱自己的姐姐,就算自己是庶女,她是嫡女,也完全没有瞧不起自己,平日里也都是姐妹情深。
当司徒晴想起司徒璟的时候,会从心底涌上思念之情,她知道,这是这个身体原本就带有的感情;而对于现在的司徒晴而言,她和司徒璟之前其实是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完全不认识的,可是从心底不知道为何,总是隐隐有一股难以明说的感觉。
司徒晴对司徒璟的感情颇为复杂,连自己都想不清楚,因此自能自欺欺人,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道:“王爷对姐姐可是一片真心,这样的感情,大抵一生只会有一次罢了,已经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主子,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有时候想的事情都是好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是有的事情却是一副看开了的样子,觉得什么事情都是不好的。”尘泷轻轻地摇摇头,“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王爷宠爱你,也对王爷不温不火,还总是和他吵架。王爷不来你这里,你也不在乎,也不去求王爷回来,其他的人可不会像你这么做。”
司徒晴的唇角露出淡然的笑意,她也清楚,自己有时候很是乐观,觉得任何事情都无需畏惧,有时候又很是悲观,觉得就算自己做得一切完美又能如何?毕竟再多的努力,也换不回自己能够回到自己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