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早在出生之时,兄弟二人情义已尽,不死不休。”
唐芙叹气,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从出生开始便被分开,截然不同的人生,针锋相对几十年,又岂是一句前尘往事就能抹杀的。
唐芙虽然不懂,但她选择理解。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记忆中夏桀最后的结果说给他听了。
夏桀没有任何反应,坐上姒履癸安排的马车,从夏宫出去。
唐芙回头望去,这一片恢宏壮大的宫殿,不论多少阴谋算计,多少红颜枯骨,终将会消失在历史的潮流之中,在千百年之后,人们再踏上这片土地时,早已是遍地废墟。
史书工笔下的夏桀,残暴昏庸,可谁又知道,在残暴昏庸的背后,有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
夏桀在车外驾马,唐芙想跟他说话,但动一动身子就疼得厉害,她躺在马车的卧榻上,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废人。
唐芙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他一直急匆匆的赶路,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停下。
夏桀掀帘进去的时候,唐芙呆呆的靠着马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鼻子一酸,急忙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
“这里是我之前给你安排的地方,当时你被抓回宫去没能来,现在我们一起去。”说着,将唐芙抱在怀里下了马车。
只见不远处矗立着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房屋,隔得很远的地方还冒出袅袅炊烟,看来附近有人居住。
夏桀用脚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庭院的布置和普通平民的房屋没有区别,进了屋后,明显看的出来有人住过的痕迹。
夏桀将唐芙放在凳子上,转身整理床铺。
“这是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房子,当时为了避难没想那么多,久了没住也有了灰尘,先将就一段时间,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离开。”
唐芙笑着点头,没有说话。将就什么的根本就谈不上,她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问题。
没过一会儿夏桀就打扫好了房间,将唐芙抱到床上躺下,转身出去了。不过一会儿又进来,手上拿着几束小花,郑重的插在一个装水的器皿中。
唐芙看的目瞪口呆,夏桀将花放在窗台上对着太阳,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以前不是经常这样么?我以为你喜欢的。”
唐芙在现代的时候就比较喜欢插花艺术,到了夏宫之后这个习惯还改不掉,经常想方设法的就要插一朵花放在窗户边上,这样看起来,好像她还生活在现代一样。
她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这个,她以为他会觉得她幼稚,毕竟在宫里,她想要什么样的花没有,非要自己插一朵,别人不理解,可是,他竟然懂。
唐芙笑了笑,眼里满是动容。“是,我喜欢。”
夏桀闻言也笑了,转身走到唐芙身边坐下,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喜欢就好。”
唐芙伸手揭开他的面具,轻柔的抚摸着他略微疲惫的眼睑,叹道:“夏桀,我好喜欢你。”
夏桀一愣,似是没想到她突然说这句话,发愣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竟显得有些呆萌。
唐芙倾身吻了吻他的脸颊,心中酸涩,一直想说的话毫无掩饰的表达了出来:“你答应我,我走了以后,找一个……好女子……好好生活,不要想我……”
夏桀叹了口气,强硬的打断她,“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我既喜欢了你,那么一生一世我都只有你一个女人,纵使你毁我,叛我,弃我,我心里,也再容不下别的女人。”
唐芙咬着唇,道:“可是,如果我不在,这么漫长的岁月……”
她离开以后,在这深山之中,他一个人,在漫长寂静的岁月里无人相伴,他会有多孤单?
夏桀望着她,淡然道:“我不怕孤单,我怕你死。”
唐芙无奈,正想着该怎样才能劝动他,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扣门声,唐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夏桀突然起身冲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格亚。
他看起来颇为狼狈,但精神还不错。夏桀将唐芙抱在怀里走了出去,格亚一脸严肃的跟在身后,“公子,我们得快点,虽然施伯汗守在那里,但难保他不会突然变卦。”
夏桀头也不回,将唐芙放在马车内,轻声说道:“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颠簸,你忍一忍,等到了那里就好了。”
唐芙抓着他的手,问道:“哪里?”
夏桀坐到马车内,格亚立刻快马加鞭驾车离开。
夏桀将唐芙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施伯牙那里,格亚找到了那个人,在路上遇到了施伯牙和施伯邑,施伯邑要杀神农氏,施伯牙叫格亚回来带你过去。”
他低头看着唐芙,目光悠长:“格亚担心他会突然变卦,但我想,他不会的。”
唐芙点头,“他的确不会。”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是你安排的?”
夏桀一愣,对上她质疑的眼神,缓缓点头。“不错,在伊挚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安排好了一切,格亚跟着伊挚一起回来的,我安排他去,其实心里也没有底,能这么快找到,都是……”
见他发愣,唐芙疑惑道:“都是什么?”
“都是商汤下发的召集令,伊挚告诉他你的事,他立刻就下召找人,他在百姓心中声望很高,几乎是所有的百姓都帮忙找才找到的。”
唐芙一愣,她没料到一个枪伤竟能联系到这么多人,夏桀要是不说,她都快把商汤忘了。她当时以为自己会死,一心都在为夏桀安排,倒忽略了伊挚这个人了。
“不过,那个人真能治好我的伤吗?”唐芙其实没抱多大希望,她不觉得夏朝有能治好她的枪伤的人存在,不管那个人医术多高明。
不知过了多久,在唐芙以为她的胃都要颠出来了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夏桀掀开轿帘走了出去,唐芙依稀听见马车外传来一阵打斗声。
唐芙以为施伯汗和夏桀打了起来,连忙撑起身子想出去,刚想站起身,撑着的手臂一软,整个人都跌了下去。正懊恼之际,轿帘被人掀开,夏桀走了进来。
见她摔在地上心里一惊,连忙扶起来抱在怀里,唐芙心里有些委屈,脸埋在他怀里想抱怨几句,夏桀却把她推开一些抱在怀里,郑重道:“阿芙,别怕,你有救了。”
唐芙心里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只听耳边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公子请出去。”
唐芙转头,这才发现马车外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气质超然淡漠,恍若嫡仙。
夏桀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白衣男子身后蹦出一个小姑娘,水灵水灵的,样子很是乖巧,大概十六七岁,她看着唐芙,眨了眨眼,笑道:“公子还是答应我师傅的话吧,再说下去漂亮姐姐就没救了。”
夏桀闻言立刻点头,然后一脸凝重的转头看着唐芙,道:“我在外面等你,不要怕。”说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出去了。
唐芙呆呆的愣在原地,对现在的状况还没有反应过来,谁来告诉她,这一副要做手术的架势是闹哪样!她不要古人动手术啊,她会被分尸的!
唐芙在心里拼命呐喊,脸上却一脸为难的看着白衣男子,呐呐道:“你……你……麻烦你了……”
话音一落,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漂亮姐姐你别担心,我师傅医术可好了,就算你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他也能给你拉回来。”说着,一脸与有荣焉的转头看着白衣男子,“是吧?师傅?”
白衣男子亦转头望着她,一脸严肃道:“一会儿你不要说话,我听见你的声音再好的医术都发挥不出来了。”
小姑娘顿时跨了脸,委委屈屈的“噢”了一声。
唐芙正诧异白衣男子何以从高冷瞬间转变为腹黑,抬眸见他伸手过来,她怔怔的望着,然后晕了过去。
傍晚。一片茂密的树林里,一个朴素的马车内,史上第一次开膛手术正在进行。
一白衣嫡仙般的男子的手在一昏迷的美貌女子身上动作着,从他紧皱着的眉头可以看得出他的紧张。一个白衣小姑娘悠哉的坐在一边,时不时按照男子的指示在唐芙身上点几下,她闲闲的暼了一眼白衣男子满是虚汗的额头,道:“师傅,你到底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