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入秋的天气,显得比前些日子更凉了一些。
此时,明月照在院子当中,赵毅和顾保成两人正在手忙脚乱的忙碌着,变蛋的制作虽然谈不上复杂,赵毅用一个铁圈,正小心翼翼的将沾满石灰鸡蛋捞出来,保成则是将挂满石灰的鸡蛋,在锯沫中滚的均匀了,又装入坛子里,两人就这么一个一个的做,这套动作不厌其烦,百十斤鸡蛋却足足将两个汉子折腾的叫着腰疼。
顾掌柜正将煮好的鸡汤,架在小火炉上,少爷辛苦了这么久,可得喝一碗鸡汤暖暖身子。顾掌柜看着已经不多的鸡蛋,硬拽着手将赵毅扯到了小火炉边上,然后递上一碗鸡汤。
赵毅看着所剩无几的鸡蛋,便也招呼保成喝点儿汤再开始做。虽然辛苦,赵毅却觉得尤为踏实,不论其它,只要能够提高生活水平,辛苦点儿都是值得,只要等一周之后,就可知道变蛋的市场如何,就算再差,他也不会亏的心疼。
“顾叔,快去休息吧。”赵毅看着天色不早,便催促顾掌柜赶紧休息。
“嗨,少爷,我这老人年纪大,没那么多瞌睡,等会儿,看着少爷睡了,我再去休息。”老掌柜执拗的说道。
有些时候,亲情就是这样,一句话就让人觉得温暖了。不止赵毅觉得顾掌柜对自己的那种关怀,老掌柜更是心中感动不已,少爷向来尊重他,可如今不止尊重,还透着一股亲近。这让老掌柜觉得很受用,忍不住的抹了一把有点发红的眼睛。
保成到底是个吃货,喝完了鸡汤,又赶紧的将所剩不多的鸡蛋都一一做好,并放入了坛子里,之后,赵毅便在一旁协助,两人将坛子密封好了,又堆放在了房间的角落里,这才算是彻底完工。拍拍手,这才都各自散了去歇息。
第二天,是被顾保成晃着膀子,才将赵毅从梦里拖起来。这些天里,赵毅吩咐过保成,无论何种情况,都必须每日天不亮将自己扯起来。事实上,这是头一次被扯起来,往日里毕竟都是休息的及早。
洗过脸,依旧是两人各抗一根木头,跑步锻炼。街坊们都已经习惯,都惦记的是跑步回来,赵公子就该讲故事了,街坊们最为关注的是郭靖和黄蓉到底能不能在一起,不过如今,还有茶叶蛋也颇受街坊们关注,吃到的人都想跟家里的人带几个尝尝,没有吃过的人,更是迫切的想知道茶叶蛋究竟有多好吃。
讲完故事,一番客套之后,当赵毅被问及茶叶蛋的时候,他想了想就说,快了。就是这样一个模糊的答复,却让街坊们很开心,仿佛这一声就是一会儿,又或者就是明天,反正对他们来讲,赵公子既然说快了,就不会骗人。赵公子讲话做事,什么时候忽悠过街坊们,每日讲故事,可从来都不拿捏,若换做了别的秀才书生,谁会对着一帮白丁客客气气,那是——纯属做梦。
回到小院,赵毅先与顾保成详细的查看了一番,头天的鱼罐头和变蛋,两人都看不出个好坏来。只有耐着性子再等几天。
眼看快到了午饭的时候,赵毅让保成将头天煮好的茶叶蛋加热之后,放在了小罐里,只将汤汁倒进罐子里,并不将配料放入,如此一来,吃的人只需要加热一番即可,虽然味道有点儿影响,但目前茶叶蛋的制作还得保密。
两人拎着三罐茶叶蛋,直奔知府衙门。
一番通禀之后,先将一罐茶叶蛋送给了刘同知,剩余两罐,其中一罐赵毅委托下人,总至内院二小姐,另一罐自然由赵毅拎着去见知府大人。这几人也就算是他在这里比较熟识的人了。
唐守礼正在翻阅着朝廷送来的邸报,前些日子,朝廷任命顾宪章为征北大营总都督,这位名将自打进了征北大营,一连串的手段下,接连布防,使得北方的局势突然又有了一点儿缓和,说是缓和,不如说是双方军队各有所顾及,如果说北魏值钱的布防如一把见到直插了过来,那么此时,大周朝对北魏的布防则如一把剪刀,开着大口,露出了锋利的刀刃。
双方虽然都暗里表达了和平共处,只不过对立依然存在,谁也不愿先退防。所以,即便双方对峙,却使得气氛缓和了不少。另一则相对重要的消息则是,朝廷严令西大营各卫所剿平匪患,特别是通往乌兹、乌斯藏等通往西域诸国的商道周边。
唐守礼看罢这两则消息,心中更是担忧安庆的税赋。如今,这两条消息清晰的表明了,朝廷对北方的行动,已经开始进行,另外一条,则说明朝廷针对资金的问题。如果这样来看,减免赋税自然更是不可能,至于赵毅所提之法,唉,只怕也是过于理想化罢了。
一念及此,便觉得困倦不已,靠在了椅子上。听到赵毅来了,便又不得不打起了精神。
“贤侄来了,快坐。”唐守礼一副疲倦的样子。
“伯父,小侄给您带了点儿吃的,您尝尝?”赵毅客气的说道。
“哦?什么吃的?快拿来我尝尝。”唐守礼没有想到赵毅居然会给他带来吃食,他很清楚赵毅的境况,并不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不过还是感到很意外。
“茶叶蛋。”
“茶叶蛋?”
赵毅点点头,拿出了罐子里的鸡蛋,保温不错,鸡蛋还是很温热,便剥了皮,递了一个过去。这才继续说道:“这是我家顾掌柜的依据祖传秘方,所制作的茶叶蛋,您尝尝口味如何?”
“嗯,这鸡蛋闻着已然香味十足,就已经觉得开胃了。”唐守礼拿着鸡蛋,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吞下了整只鸡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嗯,不错,贤侄这茶叶蛋吃起来鲜美嫩滑,芳香可口,果然不错,贤侄,再给老夫剥一个。”
“伯父大人,果然英明。这茶叶蛋不但滋味鲜美,营养丰富。更有些提神醒脑的作用呢。”赵毅一边解说,一边又剥了一个茶叶蛋。
“嗯。不错,不错。”
唐知府一边夸着茶叶蛋的美味,一边不顾形象的又接连吃了两个,方才住口。
“伯父大人,觉得这茶叶蛋若是出售,如何?”赵毅问道。
“嗯。不错。想不到这简单的鸡蛋,经过一份秘制的煮法,竟然可以有如此美味。这茶叶蛋定然会广受欢迎。”
“小侄打算近日,就将杂货铺重新整修一番,以后专做这茶叶蛋的营生。奈何家中银钱不足……嗯,不知道伯父可愿意一些本钱进来?”
“啊?”唐守礼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这一间茶叶蛋的店铺,虽说自己不清楚这秘制方法,但很明显赵毅这是想让自己与他一起经营。这不算受贿,他需要出钱作为资本,这怎么能算受贿呢,既然不算,那么就答应了吧,朝中那些大佬们,那个人嘴上不是说着商人重利,暗地里经营着商铺,作坊之类。
两人一番无耻的争执之后,随着各自心里暗骂一声无耻,终于谈妥了分成,一人一半。不过资本投资上面,赵毅不客气的要了唐守礼五百两银子,原本他是只打算要个一二百两意思一下就成,可是谈着谈着就又加入了以后的变蛋。
对于变蛋,赵毅有着充足的信心,不仅制作可以达到保密,而且在他的想法中,以后是专供各大酒楼以及各大家族。至于罐头,赵毅并没有急切的抛出来,除了因为不能确定保质期以外,而且罐头的投入,绝不是他们两人合作就可以。
谈妥了价格,那就是合作伙伴了。两人又贤侄伯父的亲切了许多。赵毅以秘制茶叶蛋作为事例,又同唐守礼讨论了开发一府一品的可行性,为唐守礼毫不客气的描绘出了一副蓝图,唐守礼听得接连惊讶不已,顿时觉得赵毅所提,大有作为。只是苦于朝廷尚未曾作出表率,当下却也不敢妄自下结论。唐知府表示,奏章依着时间,差不多也就这两天该有回信。
赵毅是掐着饭点来的,唐守礼落了好处,自然要留赵毅一同用餐。席间,推杯换盏,又是一番客套,两人吃的正是兴起之时,知府管家周兴匆忙来报:“老爷,京城来人,已到南城门外,来人说,让您与赵公子准备香案,迎接圣旨。”
两人听得有圣旨,都有惊讶不已。不过应当是朝廷已经同意了之前所提,不然,一个卸任的救灾宣抚使,怎么会有专门的圣旨。
虽说都是如此思虑,当下也不敢大意。管家命人带赵毅下去,沐浴更衣一番,又吩咐人备香案,唐知府则是自己去后院沐浴更衣。
等不多时,前堂院子里,香案备好,二人同至府衙门外,迎接宣旨大臣,听说这次宣旨之人,是中书省差了一位主事大人亲自前来,两人听得如此消息,更是暗暗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