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同姓王的战争,是继西汉初年为巩固西汉政权平定异姓诸王之后,而进行的重要战争。
这次战争主要是发生于汉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正月,止于同年三月的昌邑战役。汉景帝以周亚夫为帅,进行了昌邑战役的全面准备工作,一举平定了七国之乱。
§§§第一节 汉初平定异姓诸王后的政治形势
第一,刘邦病故前后的政治动向
汉高祖刘邦,通过种种谋略策划,逐一消灭和诛杀了曾建立过大功的异姓诸王,刘邦的主导思想,就是认为只要有异姓封王存在,西汉的江山就不会稳固,时刻有易于他人之手的危险。因而,他不借编造口实,罗织罪名,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西汉开国之有影响的几个异姓王韩信、彭越、英布等等诛灭,成为我国古代历史上第一个妄杀大批功臣的帝王。
从历史的记载来看,刘邦诛杀功臣处于一种矛盾的心理状态之中,他一方面以诛灭诸异姓王作为他巩固刘氏政权的根本措施;一方面又深感失去具有统帅才能的一些战将后,无人替他征战四方的苦恼。刘邦在征讨陈豨回京后,得知韩信已被诛灭,当时即表现出“且喜且怜之”的复杂心情,故刘邦在平定英布回京途中,路过他的家乡沛地,在与家乡父老饮宴中,更流露了他的这种心情。《史记?高帝本纪》记载,当时刘邦在酒酣之际,自己击筑,边击边唱道:“大风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慷慨伤怀,泣数行下。”刘邦诛灭功臣的结果,一方面使西汉失去了忠勇猛将;一方面也导致了统治集团内部的恐慌与分裂,丧失了一些人心。
在刘邦即将死去时,吕后问刘邦对后事如何安排。刘邦说,在相国萧何死后,曹参可以代替萧何为相,其次可以为相者是王陵,但要有陈平相助。刘邦又说:“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孝惠帝二年(公元前193年),萧何死后,曹参继萧何为相国。
第二,一场大规模战乱的夭折
刘邦于十二年(公元前195年)四月,病故于京师长乐宫,由太子孝惠帝继位。在刘邦刚病故时,吕后深恐未被诛灭的一些开国功臣借机叛乱,夺取帝位。于是便与亲信大臣审食其密谋,要对刘邦死去的消息严密封锁,并借刘邦的诏令,把诸功臣斩尽杀绝,因而,秘不发丧。吕后对审食其说:“诸位将领原都是与高帝一起,从平民起兵,而他们却不能当帝王,只能称臣,心中自然不满,现在陛下病亡,仍让他们侍奉幼主,更是危险,不将他们全部杀掉,天下不安。”(原文见《史记》卷八)曲周侯郦商听到这一情况后,便去会见审食其,郦商对审食其说:“吾闻帝已崩,四日不发丧,欲诛诸将。诚如此,天下危矣。陈平、灌婴将十万守荥阳,樊哙、周勃将二十万定燕、代,此闻帝崩,诸将皆诛,必连兵还乡以攻关中。大臣内叛,诸侯外反,亡可翘足而待也。”审食斯听完郦商的话,很紧张,便立即入宫去向吕后传话。吕后惊恐,遂不得不发丧,并尊刘邦为高帝,由刘邦子孝惠继承了帝位。由于吕后诛杀全部功臣的阴谋败露,遂避免了汉初一场更多大的混战局面的发生,使西汉政权得以巩固地向前发展。由此看来,诸异姓王的叛乱,实际上皆由刘邦、吕后诛杀功臣的阴谋而被逼起兵。诛杀功臣,非但不是巩固西汉政权的措施,而是导致分裂混乱的最基本的原因。
第三,吕后专权与其党羽的作乱
公元前195年,太子刘盈,即汉孝惠帝,继位时年十七岁。孝惠系刘邦的第二子,但为吕后所生,故能继承帝位。孝惠由于年少,因而,在其当政后,吕后实际上操纵了执政,但是由于惧怕众诸侯反对,有些事情,也不敢过于露骨。孝惠帝在位期间经历了七年的时间,于孝惠七年(公元前188年)八月崩。
刘盈死后,发丧时,吕后干哭不落眼泪,群臣皆不解其意。这时张良之子十五岁的侍中张辟疆便对丞相说:“太后只有孝惠一个儿子,陛下崩,太后只哭不悲,丞相知道其中的道理吗?。丞相说:“不知道。”辟疆说:“陛下没有留下大太子,太后畏惧各位老臣,现在只有请丞相等拜吕后兄侄吕台、吕产、吕禄为将,统率南军和北军。诸吕皆入宫中,主持宫中和军政事务,这样,太后就会放心了,丞相也就会平安无事,摆脱即将降临的灾祸。”(原文见《史记》卷九)丞相立即采纳了张辟疆的建议。于是,吕后大喜,遂痛哭其子病亡。吕氏党羽从此而日渐权倾当朝。
惠帝的皇后,为吕后女鲁元公主的女儿张氏,因张皇后没有生育,所以将后宫美人所生之子为太子,而将太子的生母杀害。惠帝死后,即由这位少儿太子即位,吕后便自己亲临朝政,主宰一切。
吕后为了巩固吕家天下,以与诸旧大臣相抗衡,欲大封诸吕为王侯,但仍畏惧诸大臣的反对。于是,便问右丞相王陵的意见,王陵说:“高帝刑白马盟曰:‘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今王吕氏,非约也。”吕后很不满意,接着问左丞相陈平、绛侯周勃的意见。陈平、周勃等回答说:“高帝时夺取了天下,封其子弟为王,现在太后称制临朝,以太后家吕氏子弟为王,当然也可以。”正直的王陵不知周勃、陈平的用意,下朝后责备了陈平、周勃一番,经二人解释后方罢。不久吕后便解除了王陵的丞相职务。以陈平为右丞相,以审食其为左丞相,负责宫中事务,深得吕后宠信。
吕后扫除了吕氏子弟封王的障碍后,便先后封其兄周吕侯主子吕台为吕王,以吕产为梁王,吕泽子吕禄为赵王,吕台子吕通为燕王,吕氏其他子弟多人被封为列侯,吕后的势力急剧增强。
吕后所立的少儿皇帝在稍懂事时,知道了自己生母被吕后杀死,而说了几句将来要报仇的话,被吕后得知后,便借此废除了少帝,将其杀死。另立惠帝后宫所生之常山王义为帝,更名曰弘。这时已是吕后执政的第四年(公元前184年)夏。
吕后七年正月,吕后听信诬告赵王友想在吕后死后,击杀诸吕的谣言,遂将赵王友幽死。并进一步加重诸吕的权势,以吕产为相国,领南军;吕禄为上将军,领北军。吕后八年七月,自觉病重难以医治,便告诫吕产、吕禄说:“高帝夺取天下之后,曾对大臣盟约,非刘氏为王者,天下共击之。现在我们吕氏家人封王,大臣们都不满意,我快不行了,皇帝又年少,大臣们有可能作乱,你们必须率兵紧紧守卫住皇宫,不要远出送丧,以免出现不测事件。”(原文见《史记?吕太后本纪》)不久,吕后即病死。
吕太后死,吕产、吕禄更加专权,欲为乱。但害怕被高帝诸旧大臣诛杀。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兴居都是齐哀王襄之弟,居于长安,朱虚侯的妻子系吕禄之女,知道诸吕欲作乱的阴谋,怕将来被大臣诛杀,遂告知了刘章,刘章便将此事又告知了齐王。让齐王发兵西征,诛杀诸吕后,自立为帝,朱虚侯准备与大臣们为内应,齐王于是决定发兵,但齐相从中阻止。齐王杀死齐相,并夺取了琅琊兵,向西进发。齐王襄在告诸侯王书中,列举了诸吕的罪过,并说:“诸吕又擅自尊官,聚兵严威,劫列侯忠臣,矫制以令天下,宗庙所以危。寡人率兵入诛不当为王者。”相国吕产得悉齐王率兵西进,便派颍阴侯灌婴统兵前往迎击。
灌婴率兵到荥阳,便驻军于该地,不再前进。灌婴认为,诸吕拥兵关中,想篡夺刘氏江山,我假如击败齐兵,只能对诸吕有利,故不能去迎击齐军。于是,他便派人去联络齐王与诸侯,以待吕氏作乱时,联合起来,同将诸吕消灭。齐王接受了灌婴的建议,遂将大军屯于齐国的西部边境,以待情况的变化。
吕产、吕禄控制了京师的兵权,欲作乱关中,但内怕周勃、朱虚侯等抵抗,外怕齐、楚兵西进关中,同时还怕灌婴反戈而击,故一直未敢动手。
周勃此时虽然身为太尉,但没有一点军权,无法对付诸吕。曲周侯郦商之子郦寄,与吕禄交谊甚厚,周勃遂与丞相陈平商定,让郦商派其子去欺骗吕禄,企图让吕禄交出兵权,去赵国就赵王位。郦寄见了吕禄对他说:“高帝所立的九个刘氏王,吕氏所立三个王,都是经过大臣商议而定,而且天下诸侯都很同意。现在太后崩,陛下年少,你身为赵王,又是上将军,将兵留在京师,已引起众大臣的疑虑,你不如把将印归还太尉,并请梁王将相国印也交出来,与大臣相盟,然后归国。这样,齐兵必罢,大臣们也就放心了,你也可以高枕王位,这是万世这利。”吕禄去与吕产和吕禄姑母吕须商议如何办。樊咐妻子吕须勃然大怒,斥责了吕禄。吕须说,她坚决反对交出兵权。此时正值郎中令贾寿从齐出使回来,使将齐王如何与灌婴达成协议,准备诛灭诸吕之事,详细告知了吕产。平阳侯得知此事后,便急报告了丞相陈平、太尉周勃。
周勃知道情况紧急,想直接去统率北军,但不得入,诸吕控制很严。于是周励便通过尚在北军任职的襄平侯纪通,召集北军一些将领,伪称上面有令,让太尉周勃统领北军。与此同时,周勃命郦寄与典客刘揭去通知吕禄说:“陛下已命太尉统率北军,让你急速回赵国,迅速把将印交出,不然,你要大祸临头。”吕禄见郦寄这样说,便信以为真,遂把将印交给典客,而将兵权授给太尉。
太尉夺了北军军权之后,驰入北军,召集北军将土,下达训令说:“拥护吕氏的人袒露右臂,拥护刘氏者袒露左臂。”于是军中袒露左臂。北军遂在周勃的完全控制之下。此时南军尚在吕产的掌握之中,平阳侯将吕产已知道诸大臣欲诛诸吕之事,先告知了丞相陈平。陈平立即派朱虚侯刘章前去协助周勃夺取南军。吕产由于尚不知道吕禄这时已将兵权交出,正入未央宫准备作乱。宋虚侯刘章率领一千余士卒赶到未央宫,将吕产击杀。
吕产、吕禄既除,太尉周勃遂分别派人去逮捕吕氏家族的大小人,一一斩首。抓住吕须后,以鞭她抽杀而死。诸吕之乱平定以后,周勃等派使通知齐王和灌婴;齐王遂罢兵,灌婴也率兵回归荥阳。诸吕作乱阴谋的夭折,避免了西汉初期一场巨大的战乱。
§§§第二节 平定七王之乱的昌邑战役
第一,西汉初年刘氏诸王的变迁
汉高祖刘邦,当初为了战胜楚霸王项羽,夺取天下政权,在楚汉战争以及建国之始,出于战略策略上需要,逼于形势,不得不封了一些异姓王,但这些异姓王,早已被刘邦看成是心腹大患,因而便千方百计加以剪除。而在剪除异姓王之后,便先后大封自己的子弟为王,以为这样,才能确保刘氏江山的延续巩固和发展。
从刘邦当政开始,被封为王者共有刘氏子弟九人。刘邦有八个儿子,除吕后所生孝惠帝外,其余七子皆封为王。曹夫人所生之子刘肥最大,封为齐悼惠王,戚夫人所生刘如意为赵王,薄夫人所生之子刘恒为代王,后宫诸姬所生之子刘恢为梁王,刘友为淮阳王,刘长为淮南王,刘建为燕王。刘邦之弟刘交为楚王,刘邦侄子刘濞为吴王。荆王刘贾,虽也是刘姓王,但据《汉书》记载,他系刘邦从父兄之子,不是刘邦的亲子弟。
刘邦所封刘氏诸王,并未按照刘邦的愿望发展,互相之间争夺帝位的斗争也很激烈,所以西汉从封同姓王的开始,便孕育着起兵叛乱的因素。
刘邦原立吕后所生的孝惠为太子。后来,刘邦觉得孝惠生性仁弱,远不象刘邦,便想废去刘盈的太子地位,而另立刘邦宠爱的戚姬所生的赵王如意为太子。经过长期的激烈斗争,吕后取得了胜利,保住了刘盈的太子地位。
汉高祖刘邦死后,为人刚毅、阴险狠毒之吕后,便展开了消除她认为可能成为孝惠帝政敌的一系列斗争。吕后最恨戚姬及其所生之子赵王如意。她首先将戚姬囚禁起来,接着便从赵地将赵王如意调回京师,欲加杀害。但孝惠帝已知其母吕后要杀赵王的阴谋,遂将赵王放在自己宫内,与自己同吃同住。但一天孝惠早赶出走打猎,赵王如意年幼起床晚,便被吕后派人偷偷刺杀。接着吕后便命令砍断戚姬手足,挖去双眼,囚于厕室,称做“人彘”,并让孝惠帝前去观看“人彘”。当孝惠知道这是其母所为时,痛苦万分,对太后说:“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孝惠自此,便不再听政。
齐悼惠王刘肥,是孝惠的异母兄,他勇猛过人,且据有齐地七十余城。吕后深感他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便想借其来朝之机将他害死。在宴席向,吕后命人给齐王送来两杯鸩酒,孝惠不知是鸩酒,也同时与齐王举起鸩酒欲饮,被吕后打掉。齐王刘肥警觉,未敢饮酒,装醉退席,幸免于死。后来以齐地一个郡送给吕后女鲁元公主做汤沐邑,才得以逃离长安,返回齐国。
赵王如意被吕后杀死后,吕后随即以刘友为赵王。吕后为了控制刘友,便以诸吕女为友之王后,赵王友不喜欢她,便又被吕后幽杀而死。吕后再命梁王恢为赵王,并又以吕产女为赵的王后,赵王恢同样被吕王后压抑,悲愤而自杀身死。
总之,刘邦自汉初所封刘氏子弟诸王,没有间断过明争暗斗,统治集团内部的残杀争斗,交织着诸吕作乱,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