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实行积极的进攻战略,自汉武帝以前的各代王朝对匈奴作战,基本上都是以消极防御为主,或实行消极避战,或以长城,关山阻挡匈奴的入侵,或对匈奴的入侵做有限的反击。汉武帝即位后,便深感这不是消除匈奴入侵的根本之策,必须积极进攻,主动寻歼匈奴的主力,彻底征服匈奴,以求一劳永逸地消除匈奴之患。因而,他在大大地增强了战争的实力之后,便一反消极防御为积极的进攻战略,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连续不断地发动对匈奴的进击。开始对匈奴作战的第一仗的马邑诱击战,即以歼灭匈奴主力为目的,其后的辽西。雁门、渔阳地区的作战,上谷地区的作战,袭击匈奴右贤王的作战,河西地区歼灭匈奴势力的作战,元狩四年的对匈奴漠北地区总部的进袭作战,进而到后期的三次战略进攻的大决战等等,都是汉武帝竭尽全力贯彻积极的进攻战略的体现,汉武帝推行进攻战略的结果,使他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机动有序,进退自如,彻底扭转了以前对匈奴作战的被动挨打局面。虽然汉武帝在位期间,仍没有完全制服匈奴,但却极大地消耗了匈奴的有生力量,使其不断南侵袭占中原的企图归于破灭,为武帝之后的宣帝和元帝时期彻底制服匈奴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4)行兵布阵皆以骑兵为主体,多路配合协调作战。汉武帝作战,尤其是与匈奴军队作战时都是以骑兵为主体,数路大军协调出击,多者五路,少者三路、二路。他的马邑首次诱击战出五路大军:御史大夫韩安国一路,卫尉李广一路,太仆公孙贺一路,大中大夫李息一路,大行王恢一路。第二次作战之关市诱击战出四路大军:车骑将军卫青为一路,袭击上谷,轻车将军公孙敖为一路,出击云中,骁骑将军李广率一路军进袭雁门,骑将军公孙贺进攻代郡。天汉四年(公元前97年)正月,对匈奴的大决战,仍以四路大军进击,汉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112年),平定南越之战也以四路大军南进。汉武帝作战无论兵分几路,都围绕同一作战目标,主次分明,互相协调,往往造成数路大军夹击对方之势,在战略的主观指导上占据很大的优势,胜敌一筹。
(5)赏罚严明的治军观念。汉武帝刘彻非常重视对作战中有功和失职人员的奖励与惩戒,赏罚必信,这几乎是他终生治军和统率军队作战的最鲜明的原则,汉武帝为了奖赏军功,鼓励部队英勇作战的精神,制定了十一级武功爵,只要是作战中的有功之土,他都能够论功行赏,豁然大度,从不吝啬,也从不失信。对上至大将军,下至普通土卒,甚至于对参军的罪犯,都是如此。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卫青击败匈奴右贤王大获全胜,即拜卫青为大将军,封八千多户,三个儿子均被封为侯。随军出征的轻车将军李蔡、都尉韩说、护军都尉公孙敖、校尉李朔、公孙戎奴、赵不虞等也都封侯,将军李息、李沮、中郎将绾等皆封爵关内侯。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在卫青,霍去病再次击破匈奴后,二人同时晋封为大司马,他们手下的将领、士卒也一一得到赐爵和食邑及黄金的赏赐。
汉武帝对作战中的畏缩失职行为诸如:“畏懦后期”、“弃军逃亡”、“失亡过多”、“乏军兴”等等严重过失都会给以严厉的军法治裁,不讲情面,不循私情。在马邑诱击战中,身为将屯将军的大行王恢,本来是马邑诱击战的倡议者,后来匈奴从俘供中得知汉军设伏;而引兵急退时喜,他怯战怕死,不敢追歼逃敌,放走了敌人。汉武帝因此而下令斩杀王恢,皇太后和丞相等大臣为王恢说情,但汉武帝认为不杀王恢“无以谢天下”,坚持杀了王恢。
总之,汉武帝由于亲自决策和指挥战争达四十多年,开辟了我国战争史上一个崭新的时代,即骑战时代,他积累了许多属于统帅地位的特殊的作战指导思想。这些,对后世均有重要的影响。
卫青:为汉武帝的青年将领,他多次率兵与我国北方的匈奴部族作战,戎马征战终生,折服纵横无敌的匈奴,连战连捷战功卓著。卫青的作战思想和指挥艺术,对我国古代战略战术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尤其是对骑兵重兵集团的战术运用,做了开创性的工作,他基本的作战观点有以下几点。
(1)依靠骑兵重兵集团致胜。我国骑兵作战发展的历史,虽由来已久,但在秦代以前的战争中,却一直处于辅助地位。春秋时期以前,车战主宰战场,是典型的“车战时代”。春秋中后期至战国时期骑兵虽然有一定的发展,战争进入了车兵、步兵、骑兵联合作战的时期,但骑兵仍处于从属地位。尽管战国时期的赵国李牧。秦将白起,楚汉战争中的项羽。韩信,韩信等人都曾统率过骑兵作战,但骑兵也不是军中的主要兵种,战争中还是依靠步兵、车兵致胜。在汉武帝大量发展骑兵之后;卫青却是我国古代第一个指挥和依靠骑兵重兵集团致胜的将领。汉武帝元光二年(公元前129年)秋,汉武帝派四路大军于关市地区进击匈奴之战中,青年将领卫青首次出战,即统率骑兵一万余人击破匈奴军一部,将匈奴军从上谷(今河北省怀来县),直追到龙城(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和硕柴达木湖附近地区),斩杀匈奴将士七百余人,胜利而还。第二年的秋天,卫青再率骑兵三万,与匈奴入侵辽西(郡治在今辽宁省义县境)。渔阳(郡治在今北京市密云县西南地区)、雁门等地之两万匈奴骑兵作战,卫青铁骑所到,旗开得胜,斩杀匈奴军数千人,匈奴残军逃走。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97年)春,卫青又统率骑兵四万人左右,再出云中(今内蒙托克托县地区)。将匈奴右部楼烦白羊王军包围于今内蒙伊克昭盟地区,大破匈奴军,斩匈奴将士五千而归。这些战绩,说明卫青成为我国战争史上以骑兵为主作战时代的先驱。
(2)善于以骑兵集团长距离奔袭和在复杂地形上作战。卫青使用骑兵集团作战,每次几乎都是奔袭几百里,有时近两千多里。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卫青与霍去病共统率十万骑兵,远出大汉以北,与匈奴单于决战,一举消灭了匈奴单于亲自统率的主力军。卫青这种远程奔袭,常常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也开历史上骑兵作战的先例。因为汉代以前骑兵的作战多是执行一些近距离的侧击。突袭等有限目的的作战任务,而且都遵照孙膑等一些兵家提出的“骑战十利”和骑战“十胜九败”的原则行动,不渡荒原,不入高山峡谷,避开丛林水网地带等等不利地势。但卫青却既是长距离的奔袭,又每每越高山、穿峡谷、入丛林、涉沙漠,甚至在水网等所谓兵家大忌陷骑兵于死地的地形上作战,这不仅使人们看到了骑兵在当时作战中所起的决定性作用,而且又把骑兵战术的运用推向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新阶段。
(3)攻其不备,秘密突袭。卫青与敌人作战,很注意隐蔽自己的行动,对敌人进行秘密突袭,以收攻其不备的效果。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卫青率军攻击匈奴楼烦王,白羊王军,以夺回河南(今河套和内蒙古自治区伊克昭盟地区),卫青率领大军,沿黄河秘密进发,以神速的行动,隐蔽接近了楼烦王和白羊王的营地,突然向敌人发起攻击,打了楼烦王和白羊王一个措手不及,匈奴军惨败,楼烦王和白羊王仅率少数侍卫骑兵仓惶而逃。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卫青率领大军进袭匈奴单于手下最强大的部落右贤王军,当时右贤王的王府远在蒙古人民共和国的南部,右贤王认为自己的总部远离高阙(今内蒙古自治区杭锦后旗黄河北岸地区)又设在自己的大后方,卫青军不会冒险进攻到这里,遂疏于戒备,但卫青军却出乎匈奴军的意外,大军急进七百里,击破了匈奴军,并巧妙地逼近了右贤王府,趁夜暗包围了右贤王的营垒,突然发起攻击,右贤王惊慌失措,率少数骑兵突围而逃,卫青军追杀数百里,俘获匈奴裨王十余人,将士一万五千多人,取得了巨大胜利。
卫青为了使自己获得突然袭击的成功,他采取了许多有效的措施,诸如以敌人的降将降兵做向导,采取各种手段获取敌方的情报,在无法探明敌人虚实动向的情况下,先派出小股骑兵分队实行远距离侦察,或以小部队做试探性进攻,待发现敌之弱点,再从敌人意想不到的时机,以强有力的部队给以迅猛的攻击,从而,常常能够保障作战的胜利。
霍去病:这个稍晚于卫青并在卫青带领之下而起的青年将领,是与卫青齐名的抗击匈奴的大将军,他的一生尽管只有二十四岁,戎马生涯也仅仅短短的六年,但他却是西汉时期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他与卫青在汉武帝的统率下,共同成为我国古代战争史上骑战时代的开拓者,他指挥骑兵作战的观点和指挥艺术,可谓有与卫青异曲同工之妙,并大有青出于兰而胜于兰之处。
霍去病最善于以骑兵重兵集团进行深远距离的迂回作战。他首次跟随卫青作战;不满二十岁的霍去病自率八百骑兵,远离主力数百里,进击匈奴大部队,大获全胜,杀死和活捉匈奴单于的叔父、叔祖父、相国等匈奴大臣,斩杀敌人两千余名,被汉武帝封为冠军侯。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春季,二十岁的霍去病第二次出兵,即以骠骑将军职统率一万骑兵,独立执行进击河西一带地区的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的任务。浑邪王和休屠王拥有十多万强大的骑兵,且依靠重重高山,纵横的河川和深涧密林为屏障,战略形势十分优越,但霍去病军却一鼓作气奔袭一千多里,跨越峰峦叠障的乌鞘岭,再越焉支山(今甘肃省山丹大黄山),与浑邪王和休屠王之匈奴军交锋,俘获浑邪王之子。相国及都尉等大臣,消灭敌军近九千人,浑邪王和休屠王率残部逃走。
霍去病在作战中具有更坚定的决心和为达成作战目的而坚韧不拔的精神。霍去病在第一次击破浑邪王和休屠王之后,为了彻底歼灭这两股匈奴势力,又于当年的夏季,再次向河西进军。他接受了前次使浑邪王和休屠王沿河西走廊向北逃窜的教训,决心实行大迂回,绕至他们的侧后,切断他们向西北逃跑的退路,实行突然袭击。霍去病率军由灵武(今宁夏自治区灵武县境)渡黄河、翻越贺兰山北上,穿过巴丹吉林沙漠,绕至居延海地区,再逆弱水南下,历尽艰辛,行程两千多里,终于出现在浑邪王和休屠王侧后,一战之下,大获全胜,俘敌相国、将军、都尉、单于王子等多人,歼灭匈奴军三万余,并逼降匈奴单桓王、酋涂王两部落。霍去病这种孤军深入,大胆进击的成功,完全靠了他的坚韧不拔的战斗精神,充分体现了他卓越的作战思想和指挥艺术。
霍去病更勇于以骑兵集团在复杂困难的地形条件下作战。如前所述,霍去病第一次迂回进军河西和第二次进军河西浑邪王和休屠王之战时,整个河西走廊都是深谷大河,高山密林,蜿蜒于居延海和张掖之间的弱水与黑河两岸,更是山回路转,沟谷交错,林木丛生,而干旱的巴丹吉林大沙漠,更给骑兵行动尤其是运送作战物资造成许多困难。然而霍去病却从不把这些前人兵法中的所谓骑兵作战的“竭地”、“陷地”,“死地”放在眼里,反而常常突破这些禁区,勇于利用这些地势,麻痹敌人,隐蔽自己的企图,实行深远距离的迂回,奔袭,出敌不意地攻击敌人,从而创造了一套骑兵集团的各种复杂地势条件下行军、作战、补给的行动原则,这对骑兵战术的发展做出了可贵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