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还在风平浪静的说着什么,仿佛一个别人的故事,与我们无关。
只字未能入耳。耳里,全是一院子的风声松涛。
待她稍停,我牵过她的手,握了握: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离开你们的。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图个好玩而已。
叹了口气,望望远处,围墙外,是没有边际的夜空,几点孤星一闪一闪,如此凄清。
我轻轻说:现在,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我要走了。
可是,我走到哪里去呢?天下之大,竟想不出一个可去之处。
程润明的电话不停的打来,一一挂掉,然后关机。纵是有千万理由,我也一句都不想听。
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
我甚至连忧伤都没有了,只有一片空白。茫然没有目的。我该干什么,该到哪去?
路边有家迎宾旅社,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落脚了。
上前敲门,好半天,终于有人来开。
被吵醒的服务员极不耐烦,飞快的做了登记,扔给我一个开水瓶:这个拿去,押金20元,走的时候退,走廊头是洗澡的。说完把门一关,继续去睡觉了。
终于不用再强作镇静。
房间里简陋之极,一台旧电视,一张床。
一头扎在被子上,捂着嘴拼命的尖叫,这刻,我是坍塌的山,是溃泻的海潮,再如何呼啸,仍不得不消声灭迹的退去,只留下一滩伤心的沙。
直到声嘶里竭,喉咙犹如火烧。
起身倒了杯水,竟是凉的,谁说爱情犹似温吞水,给我的,竟是这般冰冷?一口喝下去,和着满室冷气突然沁到心肺里,呛得直咳嗽,半晌不停。
用劲锤着胸口,那枚心形坠子在颈上跳跃,轻佻的舞着。感觉就快透不过气来。怕是要死了,我心里想,哀大莫过于心死,此刻,心已经没有了疼的感觉。
稍微平静下来,复又躺下,闭上眼,什么也不想,辗转入睡。
这一夜,竟没有失眠。
第二日大早起来,退掉房间赶到长途车站,正好有趟去上海的车。
车子颠簸着前行,外面景色依稀让我记起来时的模样。一切恍然如梦,昨天千里迢迢的赶来,曾想过百种千种,却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变化。喉咙还有点干疼,定是昨完叫得太厉害,用手去揉,却触到颈上的项链。
想起他说:套住你,不准跑。
无声的苦笑,取下来,用手托着伸出窗外,风掠过,坠子在阳光下晃动着闪闪发亮。再见了,我心里说。
手一松,链子跌落车外。
后面座位咦了声,然后听到小声交谈:你看前面那个女的,把项链丢了。
我丢掉的,岂只是一条项链,是这上海一路的滚滚烟尘。
关在家里五日,小凤终于打上门来。
一看我,她大叫:见鬼了,你怎么搞成这样子。连忙用手帮我整理头发。她身后,跟着个帅气的年轻男子,皮肤白净,头发染成了板栗黄。看到我,也是一脸的惊讶。
眼中蓦的升起一层白雾,我的模样,真的那么吓人?
总说自己不在乎得失,说不会再为爱情受伤。其实是自信的以为不会失去这份感情。而现在不能够得到了,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多么的在乎,多么的脆弱。
竟然还笑得出来。我把他们让进屋,我说:不就没有化妆么,怕吓到你的准夫婿了?
那男子尴尬的一笑:没有,那里有。
小凤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左右打量我:我不知道你在上海怎么了,不过,程润明疯了一样的找你,我就知道有事。
我哈哈干笑几声:能有什么事,处得不好,谈崩了。
我怎么能告诉她,我爱上的竟是个有妇之夫,还遇到他的妻子,和明亮眼睛的小女儿。告诉她我是如此失败,爱了半天却爱的不是属于我的爱情。
顿了下,我从包里拿出一对铂金手机挂链。在上海一百逛珠宝时,一眼看到柜台里躺着这对小东西,一对生着小翅膀的天使,各捧着半颗心,两条链子凑在一起,就成了一整颗心。
我的那半粒心呢?我和他,是正正得负两粒电子,还未碰在一起,就分开了。
青山未必真有棱?天地上古可曾分?所以,爱情的虚词,作不得真。
我把挂链递到她手上,对她和那男子一笑:送给你们的,就当做结婚礼物了,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干什么,我的婚礼你不去了?
不去了。我垂下头轻声说:对不起,我过2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