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手机铃响起,他竟打过来。
想了想,刹那间在心里决定,既然当时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已是覆水之下,我在怕什么?不禁骂自己,李雯啊,你越活越没用了。
坦然接起,我笑着说:我正在打字,都被你电话冲掉了。
呵,是么?他的笑透着不确定,依旧如故的爽朗磁性:我等了半天,我的邀请,那么难决定吗?
被他说中心事,心里偷偷的汗颜了一把。口中犹分辨说:哪里有,正在考虑你的理由是否充分,所以现在才回。
哦,结果如何?你下班了吗?在哪?一连串的问,劲风扑面,不给我喘息思索的机会。
我在关山我妈这里,今天,她生日。
对他,我知道自己是软弱的,时至今日仍然难以说出拒绝的字句。这应该是个很好理由吧,不用直接回答,但可以令到他清楚我的意思。
那头没有说话,沉默里,我的心却砰砰直响。有点惶恐,他的固执早已领教,那般细腻,却咄咄逼人。
这么巧?我也是今天生日。
曾经听一个已婚朋友说起她的爱人:我要是吃着好的,就想着能让他也吃到,玩着高兴的,也想他玩到,我的开心,一定要他知道,体会到。
爱,原本就是这样最最简单的分享。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他希望我陪他过生日!他没有忘记我,或者说,依然对我……心里刹那白银遍地,全是那夜十里长街的一袭月色。
只是,照我的,只是那旧时的月色。
心里百转千回,我一咬牙,笑着说:呵呵,原来是这样,恭喜你了。怎么不和小轩一起过。
想让他明白,我和他,有那么多不可逾越的层层屏障。
她去广州出差了。
哦,我说呢,原来是没有人陪,所以拉我做替补,哈哈。
笑声竟是干巴巴的,自己听着都刺耳。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我说:不好意思,我要做孝顺女呢,妈叫我吃饭了,你再找别的朋友陪你吧,生日快乐,再见。
挂上电话,恍然发现,我是在吃醋了。心里苦笑,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不行的,李雯,你这样可不行!他对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吃完饭收拾碗筷,却发现老妈频繁看钟,一下明白过来,估计是“上班”时间快到了,却碍着小凤在这里,不好意思离开。我笑着对她说:去吧,不就是三缺一么,小凤又不是外人,她不会介意的,何况还有我陪呢。小凤醒悟过来,也说是啊黄姨,多赢点钱再弄椒盐排骨我吃。
老妈笑得满口答应,连忙拿了钱袋奔赴战场去了。看着她背影,有点感慨,原来平淡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一点小小的寄托,就可以让她这样满足欣喜。年轻的我,却相比不如得太多。
小凤提议:我们去蹦迪吧,你应该好久没去了。
好啊,我点头答应。近排工作压力太大,去发泄一下也好。
收拾停当,两人拦了部车,直奔回归。
8点多的天已经黑透了,窗外的灯火越来越繁复,突然觉得,武汉其实还是挺美的。以前让人厌恶的这份喧嚣,竟开始有些让我向往和沉迷。难道我是觉得寂寞了?一条潜在深深海底的深水鱼,不愿一直黑暗,开始偷偷的仰望海面,那里,偶尔有闪过点点的繁星。
想起林少锋,不知他有没有生气。被人拒绝,总是感觉不好的。不过,他那样的富家子,应该不缺少一帮狐朋狗友的。这样想,心里宽慰了不少。为自己找理由,原来如此简单。
小凤问:想什么呢?思春了?
呸!仿佛被她抓到尾巴,不由面上一红,好在车厢黑暗她看不见,连忙转移话题问:你那白马王子呢,叫他出来买单吧,也让我瞻仰瞻仰。
瞻仰你个头!她一把扭在我大腿上。
啊,又来?我痛得大叫。
路过公司附近时,想起办公桌里有张回归的红酒赠券快过期了,不如拿去用了免得浪费。于是叫司机弯了一程停在公司楼下,要小凤在车里等着,我则上楼去拿。
到了办公室门口,玻璃大门后的办公区黑黑的一片,这几天没有什么活动,大家下班都比较正常。正准备用钥匙开门,一扭门把竟就开了,心里奇怪,这么晚了,谁还在加班?
做助理第二天,程润明就给我配了一套公司的钥匙,说为了便于管理需要。心里好笑,我又不打更守夜,拿钥匙管什么理。几块小铁片,更多的倒象是权利的象征似的。不过我也乐得收下,以后下班手机忘拿,再不用着急进不了办公室拿电话号码了。
进到里面,看到仓库门缝隐约透着些灯光,估计是到了新货,小张他们在清点,做仓库进出,有时候也挺辛苦的。正准备推门问候一下,听到里面有人说:还有多少没清的?搞快点。
怎么老王也在?换帅以后,很少看到他这么积极帮手了。心里犹豫着进不进去,毕竟和他不怎么对点,见面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女声回答:没有了,除了送去商场的,全部都在这里。
邓萃?!心里又是一惊,觉得不对劲,按她的性格,能不做的事情绝不伸手,何况清货本就不是她的职责范围,更不会为此来加班的。一定有什么古怪。忽然想起假货事件,难道……
做贼般蹑手蹑脚靠近门边,只听邓萃骂道:恨死那两个女人了,好好的事情,都被她们搅黄了,我真是杀人的心都有。
两个女人?如果是说我,还有一个是谁,小凤?
算了,老王接口:这批货的质量的确问题蛮大,出事是迟早的事。我叫你别上了你不信,搞成这样怪谁?
果然是他们!我心里大叫。如同拣到宝贝似的,又是紧张又是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忙碌那么多时都没有查到,却被我碰了巧。暗自盘算:是明天告诉程润明以后由他定夺呢?还是现在揭穿他们?
邓萃叹了口说:这个事总是做不长了,早收也好,趁着李雯他们还没有查出来。只是可惜这两个月的钱还没有结出来,回头你和王妈合计一下,看想个什么办法转,三万多块啊。
原来还有王妈在里面,难怪现金可以这么简单就流出去了,心里慢慢归纳了出他们的流程:邓萃以前是仓管,负责收货,王妈做成假帐,老王批核支票,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妥帖,那么天衣无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却被我无意中撞破。
忽然包包里一阵音乐响起,夜晚里分外清晰。听得老王叫:谁?
天!是我的电话响。一定是小凤等不及,打电话催我。摁掉电话,心里飞快的转念,怎么办?跑掉还是进去?
把心一横,我推开门,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