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有句口头禅:二三十岁,工作很累,走在街上,都能入睡。一点调侃和无奈,却形象的说出了我们做零售工作的辛苦,事无巨细,都得亲力亲为,办公桌虽好,却难得完整坐在上面一日,更多的,是背着包穿着平底鞋,**在市井中疲于奔命。
大厦的门,深如蜂巢的出口,我们穿流进出,是一群不知疲惫的工蜂。
代言人的活动尚在收宫阶段,马路上忽而一夜竖起了无数圣诞树,满街的merryChristmas充斥耳膜,空灵如神曲,圣诞节已悄悄的来了。这个泊来的节日,历年来都是商家必争的黄金销售时段,一年的重头在年底,而圣诞到春节短短一个半月,就是重中之重。
整个下午,都在程润明办公室里埋头计算。桌面上放着一大叠文件,是各大商场圣诞营销活动的通知。密密麻麻的活动内容:买165送165,买128送158,满138减80……也亏了商场的那班企划人员,为了吸引眼球争夺顾客,机见出尽,心思几乎用到了极至。却苦了我们下面的零售商。仿佛是默守的规矩,通常这样的促销活动,商场都会按照一定比例增加供应商的折扣点,而我们就会核算折扣率,相应调高零售价和货品结构。这样一来,工作量骤然放大。
羊毛出在羊身上,抢购的人群潮水般涌进商场大门的时候,谁才是笑到后的人?
看着文件,黑字如蚁,蛇行蜿蜒在眼底。头开始疼起来,最近失眠愈发厉害,**梦回,总有一些暗红如妖魅般不清晰的东西徘徊不去,围绕着我,将我撕扯得血肉淋淋。惊醒过来,就是一身冷汗,连床褥都沁得微湿,便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直到天亮。
罗衾不耐五更寒。原来无所依靠,竟也是一种无可言喻的痛苦。
还好吧,要不休息一下?程润明看我不停的揉太阳穴,问我。
恩,晚上没睡好,头有点疼。
那歇一会吧,我们随便聊聊,放松一下。他把我面前的文件一收,放在旁边,笑着说:累坏了,又要找我请假,岂非得不偿失。看着他动作,一点**,却是分明疼我宠我。心里有点感动,做为上司和朋友,他对我好得不能再好。
我笑着摇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不过,一下午搞了这么多数据,我倒真是有些累了。放下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看看表,惊叫:啊,快下班了!你别告诉我准备加班继续吧?我可不行了。
那次以后,和他之间仿佛突然近了许多,感觉里,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可以随意的言语,不用拘束。
他笑起来:如果我许以重金呢?
若是以前,这样的话必会惹我生气,我虽不是清高女子,却也憎恨别人拿钱砸我。而我知道他是无意的,单纯的玩笑而已。
故作严肃顶回他:那也不加班!我可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移的。
他推了下镜架,满是笑意:好吧,那我们换个加班方式,请你吃晚饭如何?
又请饭?我挠挠头,不好意思起来:最近,好象我的伙食费节省了不少呢。呵呵,不过,今天真不行,我要回去看我妈,今天她生日。
哦,这样啊,他点点头:那你下班就走,不耽误你尽孝心了。又问:你妈喜欢什么,我也送一份礼物略表心意吧,作为朋友,你可不要客气。
他把朋友抬出来说,我倒还真不能推辞了,沉吟了下,故意整蛊他:我妈最喜欢听越剧,要不你随便请一台戏班子去祝寿也行,我不介意。说完,笑吟吟看着他。
他一拍大腿:好,就这么说定了。然后把手包一拿:你继续,我现在就去定戏班子。说着起身出门。
你……我一惊,转念想,现在还哪有什么戏班子,且由他去,看他玩什么花样。
过了半晌,也没有见他回来,看看时间已经临近下班,我把台面的文件清好,出来回到自己的位置。
正在清理桌面的文具,听到门外小凤的大嗓子的声音:你说气不气我!回头看,她和另一个销售马丽并肩进门来,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
怎么了?我们曾大小姐发谁脾气呢?我笑着问。
她走过来,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摔在我台面上:我这几天算是倒透霉了,我片区连续几天有顾客退货,非说我们衣服有质量问题,今天去世贸,他们又下了份问题通知书过来,说我们的产品有质量缺陷,要求我们马上进行整改,把我好一顿说,仿佛那些衣服都是我做的似的,气死了。
我心里一沉,问她:退的都是什么款式?隐约有不好的预兆,我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说起来还真奇怪了,还都是翦翦风那款的,不是炸线开口就是变形得厉害,上海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样的东西发过来干什么!害我们啊。她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凳子上。
果然!我一凛。瞟了眼对面,老王低着头写着什么,仿佛对我们充耳不闻,一副波澜不惊。
如若不是迟钝,他必定是大奸大恶之人,不到最后,必不会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用目光示意小凤不要再说,我收起通知书:好了好了,马上下班了,程总也不在,等他看了再说吧。今天我妈过生日,赶快收拾东西,陪我去买点东西啊。
啊?黄姨过生日啊?那我也去,好久没有吃她弄的菜了,等我收拾一下呀。她跳起身,风一般跑回位置。
暗叹,真是个没有心眼的家伙,一句话就转移了注意力。